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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记否》第九章 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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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腕间,是落唯枫派人送来的‘手链’,说是手链也不尽其然,链中装置精密,内藏银针,一次最多可装十枚,在针尖涂上□□或迷粉,虽不至于使人丧命,但行动上至少也会有一些迟缓,鸢怜轻功过人,应该可以借此时机安然逃脱。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快速倒退的景物,伴着扑面而来的风沙、细枝,打在脸上并不痛,却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唯枫哥哥自始至终没来见她,只是给了这串手链,附上一封很短的信,简要说明了这手链的用法,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

手链是她最喜欢的紫色,用紫玉所制,通体晶莹剔透,贵重的紫玉只在浮月岛的神潭边缘形成,每年收获极少,一般为浮月王室所有,故而每年对外出口极少,可以说是极度的供不应求。紫玉可以制药,就算是放在身上,也有安神定心之奇效。这样的宝贝,家中也只有雪姬夫人有一枚,还是落九天千金求来的。

所以说,这次,落唯枫倒是大手笔了。

最后一丝夕阳隐去,漫天星辰于是耀然入目。玄机靠在石碑上,一身青衣,笑吟吟地望着鸢怜,其实这老头子安静时,也没那么讨厌。“师傅,我来了。”

这次玄机倒是没用柳叶伤人,领着鸢怜向那华丽的、纯金搭造的宫殿走去,不知为何面色尤为慎重,脸上笑意敛去,第一次没有一见面就要吃的。

“师傅?”鸢怜见其一反常态地不理睬自己,有些疑惑,倒是变乖了不少,主动道,“徒儿带了您最为喜爱的辣子鸡,红烧肉,麻婆豆腐,炖羊汤……你不想先尝尝么?”

玄机深深地望了鸢怜一眼,眼里有什么看不透的色彩闪动,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只是说,“跟我来。”

鸢怜不明所以,只好言听计从,反正玄机要害她早害了,也不会等整整六年,虽然嘴上对他十分不满,可不得不说,玄机教了她很多,他不像梅岚那样手把手地传授,可句句皆中要害,精炼简单的话语,让她受益匪浅。

带鸢怜走进她从未入过的金殿,令人惊诧的是,外表华美无比的金殿,虽然地面用碎钻铺盖,里面有大小一致的夜明珠照亮,却空空如也,像是遭了人洗劫了一般。

接触到鸢怜疑惑的目光,玄机也不解释,站定,手掌飞转,印结出一个个奇怪的手印,或伸或抓,或上或下,似在专心绘制着什么,鸢怜感觉身在的空间晃动起来,再看玄机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越到后面,面色越是惨白得可怕,飞快的动作也逐渐缓慢了下来,指尖微颤。

鸢怜不敢说话打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觉告诉她,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金殿中硬生生地多出了一扇古朴的小门,和金碧辉煌的殿宇十分不搭。玄机此时面上已无一丝血色,如枯叶般,幸亏殿里密闭,不然恐怕一簇微风也能将他吹跑了。

“进去!”玄机勉力支撑着,虚弱道。即便如此,语气中也带有一种命令色彩的不容置疑。

鸢怜一愣,只是片刻的迟疑,就看到玄机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不住咳嗽着,惨白的手指越发颤抖了,他早已说不出话来,焦急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催促她赶快进去。

贝齿咬上银牙,鸢怜知道自己倘若不进去,玄机便会一直硬撑,说不定会气血不足以致身亡,便狠下心来,紧闭双眼一股脑地冲入木门。

巨大的冲力来不及延缓,鸢怜便一头撞上了一个木雕镂空的椅子。吃痛地揉着伤处,一边睁大紫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此刻正跌坐在一个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月的小木屋,借力站起,发现屋子构造极为简单,一间柴房,一间卧室,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厅堂的外屋,方寸大小的地方,各处分界线并不明显,没有多余的摆设,一张木桌,一个刚才撞到的木椅,和一张比自己以前的床小了不少,却貌似刚好合身的木床,仿佛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般。

再看那木门,竟是自己进来时看到的那扇,心神一动,抬脚便往屋外走去。

“这是?”没有预想中的金殿,入目的是层起彼伏的山峦,小木屋被一道半腰高的栅栏围住,栅栏内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山中并无人迹的样子,发现这里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人,鸢怜顿时呆了一呆。

“丫头,恭喜你来到了‘虚无幻境’当中。”就在这时,玄机的声音传来,并无半点毫疲惫之色。

“师傅?”鸢怜四处张望,可哪有玄机的影子!

“不用找了,为师在幻境之外。我能看见你,你却无法察觉到我。”又恢复了嘻皮笑脸的腔调,“唉,要不是时间紧急,也不会这么快将你丢进去,可惜了那一桌好酒好菜!”

鸢怜想着亏自己还为他担忧了好久,心里不由不爽起来,干脆当着对方的面坐下来,从归拾中把香喷喷的饭菜取出,手执木筷,尝了一口红烧肉,香嫩舒滑,并不油腻,淡淡的甜味十分爽口。

“你这丫头倒耍是起了孩子脾气。”玄机哭笑不得,无奈叹息道。

鸢怜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由好笑,便道,“你要想吃,便过来一块,来晚了我可吃光了。”

“傻丫头,你以为这虚无空间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就为了你进来一次,为师我可是耗费了近百年的功力,还需要天时地利的帮助,一时一刻都拖延不得。”

“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鸢怜抓住重点,连忙追问道。

“唯有你达到要求了才能出去。”玄机轻描淡写道,“也不难,为师会给你提示的。”

鸢怜心里气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吃得越来越香,她又被这只老狐狸算计了!

“翻过你正对面的一座山,底下便是书房,那里的医书你多半已经看过,不过只懂得理论,没有实际操作过,山里药草茂盛,足够你学习、炼药了。”玄机的声音缓缓漫过山野,“完成这些,自会有新任务交给你。嘻嘻,要想出去,就别偷懒,不然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变成了老太婆可就不好玩了。”

死老头子,没正经!

鸢怜在心底恨骂着,却再没心情吃饭了,把饭菜收入归拾中,向山的那一头赶去……

山里的时间很慢,却并不难熬。有时看一天的书,有时可以为了找寻一株珍贵的药材,而翻遍数座山脉。偶尔累了,也会偷一天的闲,在空地上翩然起舞,以丛中鸟兽为伴,这些鸟兽颇有灵气,性情温顺,并不会随意伤人。

每过一天鸢怜便会用石头在地上划上一杠,此时那地上早已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正’字。

六年了啊。

鸢怜叹了口气,有些惆怅,每日重复的简单生活,虽然她感到很满足,可仍旧时常挂念亲人。

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尘哥哥的战事是否顺利?

“丫头已经把医书都看完了吧,不错!”正在专心记录花草生长状况以及习性的鸢怜,不禁吓了一大跳。

“死老头子!”一时没忍住,鸢怜大喝道。一边紧紧抓住玄机的衣袖,担心对方一气之下跑了。

他居然来了,六年不见,似乎老了许多。

额上一痛,玄机拍拍手,瞪了她一眼,“你医术已有小成,须得游历一番。”说着,便极为果断地把她一丢!

有声音远远传入耳际,“记住,救得万人方可过关。”

于是就这样被抛离了自己呆了六年之久的地方,来到喧闹不已的街市,久离人声,鸢怜一时间有些怔忪地反映不过来了。

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家,便向周围人打听奥斯落尔的方向,奇怪的是,当地人却是闻所未闻。偶然间,救了一个久病不医,病入膏肓的女人,流传开来,莫名其妙地被尊为神医,无计可施中她也只好安顿下来,用归拾里的银子买了一间小屋,为人行医看病。

此处民风淳朴,与外界极少有联系,偶尔有几个外人来也算作稀罕了,鸢怜作为贵客,又是神医,免费治病不说,还教人习字学医,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鸢怜也蛮郁闷的,本以为可以离开这里,一边完成任务,一边找寻回家的法子,可兜兜转转却始终找不到出路,也逐渐放平心态,除了医人之外,同时研究药物,看了太多的医书,她早已学会了融汇贯通,物物相生相克,她已不执着于治病救人,开始制作一些剧毒之物,用来防身。长大后,懂得了许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那她也绝不是吃素的!再也不会有陌祁楦事件和黑衣人事件出现了,以前的小女孩已然成长,不可忽视。

望着对面不停道谢的老人,微笑着点点头。掐指一算,心知是最后一个了,三年时间,不快不慢,仿佛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自己总有一天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吧?她想,然后想起爹娘,那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嘿,丫头。”玄机不知何时笑吟吟地坐在了医馆里,一口气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笑眯眯地望着她。很沧桑的样子,他似乎比三年前相见时更老了许多。

“你来了。”鸢怜轻笑一声,为他满上一杯茶水,亭亭玉立,明明应该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了,偏偏看着仍旧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她在这虚无幻界里生长得极为缓慢,异于常人,大概是因为她是外来者的缘故吧。

“丫头,长大了啊。”玄机从没见过鸢怜如此安静的模样,记得三年前,她仍旧是个小孩性子,没想到短短三年,她就变了。“跟为师回去吧,还有最后一项学习,——权谋。”

于是又来到了最开始的山林小屋,玄机又走了,丢了一大堆书给她,是历朝历代的史书,专讲计谋权策,鸢怜并不喜欢,不过九年的磨练让她的性子淡了下来,她知道玄机给她的,多看一些也并无坏处,以后或许也少有这样的安宁了,便一本一本地换着书看,当作故事读,很少深究,得过且过,她也想通了,不愿委屈自己的心,大不了就呆在这里一辈子吧,反正她也习惯了。

边玩边看,一年光景竟然就看完了所有的书籍,百无聊赖中,一股吸力将鸢怜带了出去。睁开眼,就是十年前的金殿。

熟悉的地方,却没有找到熟悉的人,鸢怜有种不祥的预感,便急急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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