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皓东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围在自己周围的狗仔、粉丝，随口说道：“我只是来接一个朋友，其它的你们可以去问我的经纪人，我本人不会对你们的问题作出任何回复。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让开。”

围堵的记者、狗仔瞬间被他这几句话浇了个透心凉，这么些天的苦苦蹲守等候在此刻却只得到了一盆冷水作为回报。

有几个记者暗暗攥紧了拳头，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给那张面瘫脸来上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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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嫣，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

许皓东穿过拥挤的人群，冲着呆立在警卫室门口的白子嫣亲切地说道。如同铁树开花般罕见的，许皓东那张永远跟敷了冰霜似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阳光而又灿烂的笑容。

小区门口刚被冷水泼了一身的狗仔们凭借多年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灵敏嗅觉，马上就嗅到了八卦和绯闻的味道。

不过这次他们倒是长了记性，没有再一股脑地往上冲，以免被再浇一盆冷水，他们默默地把摄像机放低，开启职业偷拍模式。

一旁的孟尘也愣了，我靠，原来自己的女神已经被许皓东这个家伙给玷污了啊！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看好的白菜被别的猪拱啊，即使是一头比自己英俊很多的猪，不过就算是天蓬元帅来了要拱白菜，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啊。

长得帅有啥了不起，不行，作为职业暗恋，必须要当一个合格的护花使者，决不能让许皓东这样的衣冠禽兽就这样把女神推倒啊，孟尘暗暗下定决心。

他悄悄地过了马路，和众多狗仔前辈们一样，以同样的姿势，把耳朵竖直了，偷听他们的对话。

“嘿，这位小哥，看你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当狗仔，不容易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孟尘回头一看，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满脸就只有胡渣和“猥琐”二字的大叔贱笑着说。

“不是，我说大叔，你就凭我在这儿偷听就断定我是狗仔，太武断了吧！你咋不说那边那几个发花痴的小姐姐是狗仔嘞？”

大叔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如柯南一般犀利的眼神，随后冷笑一声说道：“呵，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练出来的眼力劲儿是白练的？我都看你在这小区门口蹲了七天了，还说自己不是狗仔？哪有人成天吃饱了撑的来人家小区门口蹲着？而且还东张西望、畏手畏脚的？除非是脑子抽了。”

“嘿，我这暴脾气，你说谁吃饱了撑的？你说谁脑子抽了？我告诉你，我那是……”，孟尘如疯狗般跳了起来。

“嘘……”

周围响起一片的“嘘”声，让孟尘一下子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紧接着，只见许皓东和白子嫣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从小区里出来，白子嫣接过许皓东递给她的头盔，坐上了他的摩托，两人丝毫没有顾忌周围一大片举着摄像机、吊杆话筒、长筒相机的记者、狗仔。

但孟尘却注意到，许皓东跨上摩托的那一瞬，他墨镜下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那道目光不只有着彻骨的寒意，而且还蕴含着熊熊的怒火。

许皓东载着白子嫣扬长而去，孟尘呆立在原地，嗓子里泛上来一股酸涩，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喂，小兄弟，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啊？”，胡渣大叔又一脸猥琐地凑过来。

“一起什么啊？”，孟尘还没从那种酸酸的感觉之中缓过劲儿来。

“诶，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一会儿会去欢乐谷吗？你们主编也太不负责了吧，连这个内部公开的消息都不告诉你。”

“欢乐谷？他们俩不用上学的吗？”

“喂，小兄弟，你是不是……没睡醒啊？今天是周末啊。”

“……”，孟尘想起来了，今儿是周末，压根儿不用上学，亏他还起这么早来白子嫣家楼下，等着和人家一起去上学——如果尾随也算“一起去上学”的话。

原来人家周末早就有了约会了。

“喂，我说，大叔，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

“我们啊，我们在他们经纪公司有线人的，有人卖了一份shadow的日程表，他每个周末都会空出一天的时间，然后我们就很好奇啊，就找人跟踪嘛，结果就发现他就是来这个小区，每周都来，所以我们报社就都派我在这儿蹲着，就等着他，看看他有啥料可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总算逮到了一个大料，我可跟你说啊……”

……

“原来，如此啊……”

孟尘突然感觉自己卑微到了尘土里去了，自己极尽猥琐之能事，尾随人家女朋友整整一个星期，就只是远远地观望，甚至连一句话，一个正眼都不敢看。

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但偏偏孟尘这只飞蛾还是一只胆小的飞蛾，还怕火苗会烫到自己，所以就围着火苗转圈，不停的转圈，让人瞅着就心烦。

好不容易，人家周末终于能够摆脱烦人的飞蛾，和男朋友双宿双飞，这只烦人的飞蛾还要来打扰，要搁孟尘身上，非得一巴掌拍死那只飞蛾才解气。

“我说，小兄弟，你到底听没听我说啊？哎呀，这次这个料要是爆出去，我肯定能升职加薪，这样的话，离出任总主编、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也就不远了啊！哈哈哈……”

大叔原本猥琐的窃笑终于随着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演变成了放荡的大笑。

“那个，大叔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功课没做呢，我觉得我该回家了……”，孟尘只是觉得有些失落，整个人浑浑噩噩。

“哎，小兄弟，是真男人就得做大事，做大事就得有始有终，碰上这么个大料不挖，那还配叫狗仔吗？在咱们狗仔圈，没有挖不出来的料，只有刨不了坑的狗，只要你肯刨，总会有料等着你挖！这是当年我进圈的时候我的前辈告诉我的，我到今天都把他的话当作至理名言，而现在我就把这种坚持不懈的刨坑扒料的狗仔精神传承给你，你可千万不能放弃啊，咱要当就当狗仔中的哮天犬，挖掘机中的战斗机，扒料工里的蓝翔技工，你一定要把这种不要脸的，呸，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发扬光大啊！”

孟尘此刻竟有些敬佩眼前的这位胡渣大叔，实在是想不通他是如何把如此不要脸的话说得如此慷慨激昂的。如果传销组织能够把他招纳帐下，那还愁没有人上钩吗？

“大叔，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

“哦，在下复姓南宫，单名煦，《娱乐周刊》的文字编辑，笔名卧蚕。”

“卧蚕？哎，我好像想起来了，前两天，那个李雯璐的夜宿门事件，就是你爆出来的！”

“对喽，那件事啊，我可是在那酒店楼下等了整整一宿，就等着拍她和那个外国人开房的照片。后来，我还给她老公做过专访。哎呦，你是别提，那个李雯璐她老公当时那个脸都绿了！”

南宫大叔提起自己的“辉煌战绩”还洋洋得意，时不时还抖动两下他粗犷的眉毛。

“哎，说真的，小兄弟，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啊，你想想，shadow，当红流量小生啊，还是高中生，还早恋，这三个词扯到一起，明天的头条非我们莫属。”

“可是，我真的要回家了。额，那个，我妈喊我回家吃饭啦。而且，我跟他们俩都是同学，你让我去扒人家料，不太好吧，毕竟以后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和他们俩是同学啊！那敢情好啊！”

南宫大叔仿佛发现了金矿，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孟尘。

孟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兄弟，还没有请教……”，大叔一脸坏笑，摩挲着手掌，似乎在孟尘身上看到了八卦娱乐头条的冰山一角。

“我，我叫，孟尘……”，孟尘在大叔贱兮兮的眼神中战栗不安，他甚至感觉南宫大叔已经用眼神扒光了自己。

“好嘞，孟尘小兄弟，那这样吧，咱们一起去欢乐谷逮咱们的‘大肥羊’，尽量拍点照片、视频啥的，完了事后我再给你做个专访，这样一来，人证物证齐活儿，这头条咱可就拿定了，这个拿到的钱咱三七分，咋样？”

“我……”

“哎，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可反悔哈。”

“不是，我还没……”

“小王，把咱车开过来，撵上shadow的摩托，咱得全程跟拍，把无人机放出来，来几张航拍。还有，赶紧跟主编说一声，让他排版的时候把头版空出来，这头条咱拿定啦！”

孟尘还没来得及插两句嘴，就被几个壮汉架上，塞进了一辆黑色面包车，这车里简直就是一小型监控室，在狭窄的空间里塞了好几台监听设备，还有无人机的航拍画面的显示屏，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fbi的刑侦车呢。

“现在，狗仔的设备，这么先进的吗？”，孟尘弱弱地问了一句。

“唉，作为专业狗仔，装备当然也得专业点儿啊。”，司机小王吸溜完最后一口泡面，把桶往街边一甩，握紧了方向盘，说了句：“坐稳了您呐。”

黑色面包车发动引擎驶向郊外的欢乐谷，后面跟着的是各大报社、八卦周刊的专访车，浩浩荡荡的狗仔车队在马路上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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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看见他了吧？”，白子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看见谁啊”

“孟尘”

许皓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嗯，看见了。”

“他还是，老是来我家楼下等我……”，白子嫣略带犹豫地说了一句，“你说，他是不是不记得两年前的事了。”

“谁知道呢，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许皓东尽力压制着情绪。

“你说他要是记得，那他怎么还会喜欢我呢？他不应该恨我吗？”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一个疯子的想法！”

白子嫣听出了许皓东言语之中的怒气，她知道，两个人好不容易出来约个会不应该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但这几天孟尘天天跟着她，让她不胜其扰，接连几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白天上课也憔悴不堪，因为脑海里一直在重复两年前的那一天。

而今天孟尘又一次露出了他魔鬼的那一面，这已经把她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当初没那么做就好了，如果当初不去设局骗他，如果我们对他稍微好点的话……说不定李闯也不会……”，白子嫣控制不住下落的眼泪，带着哭腔说道。

“别说了！”，许皓东再也抑制不住，冲着白子嫣吼道。

周围人听到许皓东这一声怒吼都将目光投向他们俩。

由于是周末，欢乐谷门口排队的人格外的多，大多都是携家带口或是情侣来玩的，本该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周末，结果还没买票就碰上大吵的情侣，可不扫兴嘛。所以大家都一脸嫌弃地看向他俩。

许皓东稍微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以防别人认出他来，而且不再言语，买了票之后便自顾自的往乐园里走，把白子嫣撇在身后。

白子嫣怅然若失地低头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再跟上去和他搭话。

因为白子嫣知道，许皓东能够每周都抽出时间来专门陪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几乎每天都有通告，很少歇下来，又是演唱会又是专辑签售，有时候还要上综艺，要拍广告，但每次他出现在白子嫣面前时永远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他对于粉丝或是记者一直都是板着脸，大家都只当他是面瘫，但唯有面对白子嫣的时候，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这次，他刚忙完北京的演唱会就坐了飞机飞回来，就为了这个周末之约，甚至丝毫不顾忌媒体的跟拍，大方的公示他们的恋情。他为白子嫣做的一切，她都很感动，她也想要尽力去让许皓东放松下来，一起玩个开心。

但是今天，孟尘的出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其实，她知道孟尘这一周以来一直跟着自己一起上学，她故意没有戳破。因为她在觉得孟尘很烦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得意，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生，和其他女生一样，她也会有绿茶的一面，一边和男友大方地谈着恋爱，另一边又对追求自己的人来者不拒。

她本以为，孟尘尾随自己上学也就算了，周末他总不至于也来小区门口蹲守，但事实证明她错了，孟尘今天又一次出现，连同他狰狞的那一面。

孟尘的意外出现彻底打破了白子嫣和许皓东一直以来的一种默契，而这种默契就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过两年前的那件事。

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却恰恰就是建立在这种默契之上的。

白子嫣的心里就像一堆揉搓在一起的乱麻，而要想解开就必须揪住麻绳的始端。

她忍不住回忆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天，这两年来所有的梦魇起源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