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叶奕无言回答，他了解时光吗？

似乎并没有很了解时光，可是似乎又很了解。

他知道时光有个很好的闺蜜叫苏子喻，他知道时光的家庭住址，知道她父母关系不好会在时光高考后离婚，知道时光几乎所有的小习惯和她的爱好。

可是，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他至今都不知道顾时光口中的‘那天’是哪天。

高一刚开始，叶奕和班里其他所有的男生一样，把个头小小丶天真浪漫丶活泼开朗的顾时光当成宝贝一样护着。

但叶奕之所以会对顾时光照顾有加，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很可爱。而是因为他在第一眼看到顾时光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生不是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单纯。

就如同那时的他一样，只是假装温柔，实则对别人根本不甚在意。

可能是对于发现同类的欣喜和好奇，他一直明里暗里关注着顾时光。

长期的观察中，他发现只要在没有人的时候，顾时光就会开始发呆，总是含笑的眼眸会变得灰蒙蒙的，脸上的明媚也全部都被阴霾占据。

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快乐，那她为什么要假装呢？

抱着好奇的态度假好心的接触顾时光，而和顾时光的长期来往，也让顾时光渐渐对他放下了防备，经常会对他讲起以前的快乐时光，其中她提到她有个好闺蜜叫苏子喻，提到她有个很可爱的白色小猫咪但是后来走失了。

他一边温柔的笑着倾听她的诉说，一边内心却毫无感觉。他本来就是个心理有病，不懂正常人情感的人，只是因为觉得有趣才会跟顾时光来往，他想听的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而不是这些鸡皮蒜毛的事。

他曾经快要成功的，在一个圣诞节的夜晚。

那时候，他和顾时光站在走廊栏杆旁边，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顾时光伸着手接住一朵，看着它融化，乌溜溜的眼睛里像是装着一片星海，星光璀璨。

他伸手把她冰凉的小手包裹住，说：“会冷的，别玩。”

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有你在嘛。”

叶奕沉默地笑着，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嘴前，哈着热气。

她笑得灿烂：“好暖啊。”

叶奕没有出声，他手上的双手还是冷得像冰，似乎怎么也暖不了的样子，让他微微皱起眉。

“我的手一到冬天就会变冷哦，怎么也暖不了。”顾时光抽出手，想要把叶奕的眉毛扶平。

叶奕却在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他时，握着顾时光的双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用大手包裹住顾时光的小手，笑着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状：“会暖的。”

顾时光突然低下头，看着叶奕的棉袄上拉到一半的拉链，出了神。“要是那天你在就好了。”

“那天？”叶奕的好奇心被勾起。

“叶奕。”顾时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嗯。”

“叶奕。”

“嗯。”

顾时光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手还在他的口袋里跟他紧紧相扣，可是却好像感觉不到他一样。

只能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样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听着他的声音才能确认他是在认真听她讲话。

叶奕不厌其烦的答应着她，依旧温柔如水，笑得无奈，这是他内心毫无波动的时候的样子。

直到他看到了珍珠大小的泪珠划过顾时光的脸颊，凝聚在她小小的下巴尖上，坠落。

那一刻，叶奕总是天衣无缝极尽温柔的脸庞上首次出现了裂缝，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他下意识拥她入怀中，却说不出像往常那样可以脱口而出的安慰话，惊慌失措又无可奈何。

那一刻，他忘了自己接近顾时光的初衷，也忽略了自己居然在认真关心一个人。

不是假装的，而且发自内心地因为一个人，心脏绷紧，充满压抑。

钱司墨见叶奕太久没回答，估摸着他大概是不知道的，而如果自己告诉他了，他一定会承受不起这个打击，想了想只得作罢。

“你知道些什么？”黑暗中，叶奕的声音传过空气进入钱司墨的耳朵里。

仿佛一支箭笔直地朝钱司墨射过来，让他不知所措，索性不出声音，不做回答。

“算了。”叶奕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想听她亲口对我说。”

“好。”钱司墨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

时间一晃而过，那辆叫做高三的列车终于到达了终点站----高考。

a城六月份的天气，闷热无比。不仅如此，高考就像在a城的上空铺下了密封的膜，让空气变得异常沉重。

一大早，顾父就载着顾时光到了考点。但车辆太多，只能一点点的往可以停车的地方蹭。

空暇时间，顾父伸手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刚准备点上，就想起顾时光还在车内，而顾时光最讨厌烟味。顾父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烟身，夹到耳朵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顾时光好好说话了，从高一的暑假开始，她就变了副性子，不再粘着他了。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每次想跟顾时光说说话，她就会开始发呆。

而介于他还没有告诉顾时光他和顾母即将离婚的事，内心对她一直很是愧疚，所以也不愿意去过分斥责她。

顾母也试过和她沟通，但，都是无果。次数多了，也就慢慢接受了她的转变。

但这次面临的是高考，关乎他女儿一生的难关。他的食指尖不经意地敲着方向盘，终于开口:

“东西都带齐了嘛？”

“嗯。”

“这次是高考，马虎不得。”

“嗯。”

“好好考试。”他一边转着反向盘，车子平稳地驶入用白色线条划分出来的停车区间里。“不管结果怎样，你都是我的宝贝女儿。”

顾时光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可是脑海里又快速闪过不小心看到的父母的短信，那点动容又被沉默代替，夹杂着一抹失望。

把钉子钉在墙上，可以再把钉子取下，可是墙上却会永远留下一个无法抹去的洞。它黝黑又空洞着，风吹过就发出呜呜的响声。

“好。”

考场的教室门还没有开，有人不停地向里面瞻望着，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顾时光看在眼里，她觉得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她应该也像是这样的，会紧张彷徨，可是她显得极为平静，转过身默默地站在栏杆旁边看着已经勾上2楼的樟树。

树叶上尽是灰尘，饱历风霜的样子，每一片都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时光想：如果下一场雨就会好很多了，可以把脏东西全部都洗刷干净。那些沉重又不堪的脏东西。

她看得入了神，想得入了迷。

还是监考老师将她喊进了教室里，简简单单的用仪器扫了她的全身后，就开始分发试卷进行考试。

。。。。。。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收卷铃声打响的那一刻，空气突然变得很轻，失去了重量。

“我们...毕业了？”顾时光走在人群里，听到旁边有个带着询问和质疑色彩的声音。

“是啊。”有人答应了一句。

“感觉好不切实际，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和平常一样做了几张试卷而已。”

她没再听下去，漫不经心地走出考场，考场外全是接考生的家长，和维护秩序的警察，家长的脸上带着焦急又欣喜的表情。这些人里没有顾父和顾母。

今天她要自己回去，顾夫和顾母的声音带着歉意：“今天不能去接你了，我们要去b市一趟，时光自己回去没问题对吧？”

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中暗藏着什么。

“嗯。”她一向独立惯了，再独立点也没有问题。

只是突然不想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感，抬起头看着天，5点多的阳光还是很刺眼。

她眯起眼睛，看到对面的大楼上挂着横幅，彩色的字体写着：四张试卷，一次考试，就要分离一群人。今天，何不约上好友一聚？

约谁呢？顾时光下意识地一想，脑海里只出现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