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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种兵器》序章 交错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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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东海剑圣李景熙与天宗宗主南阳子一战,致使天河断流,举世哗然。天境之上有了一个新的称号“近神境”,成了无数武者想要达到的最终目标。

天下武者绝大多数都在“人”、“地”二境,进入天境者已是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天境之上的境界,到如今也只有东海剑圣与天宗宗主两人而已。

大战之后两人双双归隐,天下再无“近神境”。

有好事者评排天榜,列出十位最接近“近神境”的十位高手,他们或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或出入门派合纵连横,想要一统苍星,或游戏人间嬉笑怒骂……

有人说,这天榜并不公平,不下于此十人者不可胜数;有人说这十人只是沽名钓誉之辈,能胜他们的不知凡几。

可三十年过去了,天榜不增不减,这十人还是那十人。所以世人只得承认这十人确实是天境前十,此十人被称为“十天君”,稍一露踪影就会引动八方人马,造下血流成河的灾祸。

而这灾祸被称为“天君劫”。

小巷、青砖、灰瓦。被称为鼓蚤巷的长街上,几个瘦骨嶙峋的孩童绑缚着腿,向来来往往的人群乞讨。来往的男男女女见多了这种乞儿,多半沉默以对。只有少部分心肠软的人,受不了乞儿的哀求,会施舍上一两枚铜钱。即便如此,那几个乞儿碗中的铜钱也慢慢多了起来。

唯独一个身材相较其他乞儿矮小的孩子,他的碗里空无一物。因为在其他乞儿祈求施舍的时候,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哭喊、祈求。只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同伴”卖力地表演。

最大的那个孩子看他那个置身事外的样子,心中不禁冷晒“像你那样放不下身段的乞儿有很多,大多被大哥打断了腿。真残了,也就能拉下脸了。”

还未等那孩子被打断腿,一个精壮男子已经出现在鼓蚤巷的路口,他装作无意地样子观察小巷。

他穿黑衣,束短打。相貌平平,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任谁也想不到毫无过人之处的男子,竟是当今天下,天榜中的“姬元君”。

姬元君站在巷中双眼闪动间,已将小巷内的全部动向尽皆看在眼里。他此次前来所为不是他事,乃是为寻过命兄弟的子嗣而来。

姬元君眼角一跳,他已从人群中找到了那孩子的动向。

即便早已听过人打断孩子的腿,做乞儿生意。但当此事落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他才真切地感到愤怒。

“他们怎么敢!”

姬元君过命的兄弟王守礼为一地宿老,因牵扯进一件惊天大事,全家为贼人所杀,如今只剩下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这个孩子可算王家的唯一血脉!

姬元君压抑愤怒,因为他知道他全力施为只能增加不必要的风险。就算他是天下最强的天境之一也抵不过三五天境联手,到时候非但不能救到孩子,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装作要施舍的样子靠近那几个孩子,耳、鼻、眼睛全力洞察,神念催动下,他终于发现了那个罪魁祸首。

那是个身穿灰黑色布袄的男子,缩着手,依靠在一方石墙庞。看起来像一个地方闲汉,只是羡慕地看着来往的行人买买卖卖。

但这一切都瞒不了元功大成的姬元君,他神念催动下已然发觉:那男子看似东瞅西望,毫无定向,实则一半时间都在瞧着那群乞儿。

这还不算什么,当姬元君身影接近,那男子下意识向乞儿看了一眼。这行为像是客栈的掌柜的抬起头看进来的客人一般,再熟悉不过。

姬元君元功暗提,弹指之间,一道气劲已然射入布袄男子的身体。那男子身体一软,依靠在墙面上慢慢滑下来。

姬元君甩开上来乞要钱财的乞儿,跨步挪移,走到那个身材矮小的孩子面前。他一把抱住那个孩子,在众乞儿惊诧之间大步流星。

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姬元君像一条游鱼,闲庭若步之间已然走出小巷。人群之外姬元君渐渐放开了手脚,只过几刻钟他已经带着乞儿站在山上眺望山下的小镇。

姬元君这才想起他此番赶路毫无顾忌,忽略了怀中孩子的感受,姬元君赶忙把孩子放到大石,解下孩子腿上的绑缚,看着里面的情形,姬元君松了一口气。若是孩子的腿真被打断,就算他花费千金也难以使其恢复如初。

那孩子伸展了下手臂慢慢站了起来,他身穿破衣烂褂,脸上尽是灰痕,唯独眼睛明亮非常。

姬元君奇怪地看了眼孩子,经这般变故,他竟毫无惊色,面对他竟像面对自己的熟人一样毫不惊讶。要知道这小孩可从未见过姬元君,和姬元君相比那些乞儿更像熟人。

可乞儿毫无惊色,虽不发一言,但似乎已经将姬元君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

姬元君问道:“小娃娃,你不怕我吗?”

乞儿轻声开口,虽是言语稚嫩处还似孩童,但沉稳之处已胜过不少大人。

他说道:“伯伯定是为救我而来……如果想要杀我,只要在杀李二狗的时候,多弹出一道气劲我就会一命呜呼——此为其一。伯伯杀过李二狗之后,不管其他直接冲我而来,想来这次来此就是为我而来——此为其二。赶路之间虽然仓促,但始终顾忌着我的安危,将我放在怀中最深处——此为其三。放下我之后不顾我身上的脏泥,委身为我松绑——此为其四。以我所想,伯伯恐怕是我家的故交,要不然也不会专程来救我。”

遭逢诸多变故能有此沉稳心态,按常理来说姬元君应该老怀大慰才是。。

但姬元君却脸色一冷,教训起乞儿来。

“小小娃娃才只五岁就开始揣度人心,也不想想:若我是专为利用你而来,一番施为,已将你骗得昏头转向。我知你有天生之材,也应知善泳者溺的意思,若你过分仰仗自己的才智,终会酿成大错。你要知道对人尚存三分疑心,不单是对他人,也应是对自己。”

乍闻教训,乞儿真是心中不服。他自与家人失落之后每每凭自己的聪明才智逢凶化吉,现今走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开口就否定他的自矜之处,难免会心怀不满。

姬元君收起冷意,不顾乞儿身上的脏灰把他抱在怀中,对他说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伯父希望你将此事记在心里,待逢他日必会别有一番感受……我乃是你家大人王守礼的至交好友,今日专程为救你而来。”

“我今日就将你收入我姬家的门闱,不过你今后不必称我为父,依旧叫我伯父就好。我有个弟弟早年死在外面,你可认其为父,记得回去的时候要在灵堂前为其磕几个响头。”

“我姬家虽然树大招风,但只要我姬元君还未死,你在外面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如今王家已亡,你在外不可以王为姓,可暂且跟我姓姬。”

“王家被灭,而我毫无挽回之力,甚至不能亲自为其报仇,此为我人生一大憾事。年纪幼小,面对家破人亡之惨事,你毫无改变之力,此为你人生一大憾事。所以伯父为你取名姬憾。望你不忘旧事,待长大成年之后有余力亲自为自己报仇。”

“待你报仇之后自可恢复旧姓,我在此再允你一个姓名。你祖父名王守礼,我希望你能恢复祖业,光耀门楣。所以我予你的名字为王承德,这个名字在你报仇雪恨之前不可向他人提起。”

“报仇虽为要事,但若是因此,心中盛不下其他,难免会走上歧途。我觉得这样的非但对不起我姬元君煞费苦心,更对不起你爹爹娘亲的在天之灵。所以报仇一事,你可暂且放下。”

“我姬家虽非巨富,养一个孩子还算绰绰有余,你可放心跟我住下。”

姬元君叙述之间,怀中孩子的眼泪已经渐渐浸湿了他的衣衫。

这个开口闭口有着沉稳之风的孩子,自然也希望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但是人生际遇如此,他不得不……

姬元君鼻子发酸,心中暗骂道:“这个鬼灵精。”他这才意识到这个乞儿刚才并没有真正相信他,所列种种不过是取信之语,他只不过是装作顺从模样罢了。

却说姬憾被姬元君带入山庄已近八年,这八年里虽姬元君对姬憾照顾的无微不至,让他重拾家人般的温暖。但是姬憾反倒失了五岁时的那般聪慧,与别人交不强词不夺理。话有谬误不指出,言有精妙不赞扬。让山庄的人总忧心少爷在外会遭人欺负,就算是与姬憾一同玩耍的妹妹,人只十岁就开始担忧哥哥被外面的妖女骗走。经常在哥哥面前灌输“山外的女人不可信”,“越美丽的女人越会骗人”的理论。

姬元君是最清楚姬憾底细的人,他知道眼前这个小鬼不像庄里的人描述的那样拘谨、内向。但时间长了他也开始担心起来,若是一个天生之材因养在温柔乡里养傻了,他可不知道怎样向老友交代。

于是他修书一封,嘱侍女扶风带姬憾前往平阳城。姬元君在那里有一个好友在平阳城的玄门当职,能为姬憾安排一个绝好的宗门。

打点完毕,姬憾和眼泪汪汪的妹妹清儿告别的时候清儿还不忘提醒哥哥要记住“山外的女人不可信”,万不可溺于软玉温香。对于这些姬憾也只说“记得了”,清儿却偏又不信,非要姬憾跟着他重复一遍。

姬憾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无可奈何,她的父母早死,自她出生就为姬元君抚养。山庄的人虽既同情又怜悯,但与她还是隔了一层,远不能像父母那样亲密。唯独同样被祖父带来的姬憾自小和她生活在一起,二人同命相怜,清儿将姬憾视为亲哥,姬憾也同样将其视为自己的亲妹妹。

别离之刻,姬憾不得不软言安慰道:“清儿,我记得了‘山外的女人不可信’。”

姬憾说完之后,清儿还不满意,扁着嘴继续等着哥哥的许诺。

姬憾无奈地又说了一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清儿这才破涕为笑,和他郑重告别:“哥哥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完事小心,外面的人不比庄里……”

于此,姬憾又何尝不清楚?他回道:“哥哥省得了。”

此去之后,或许再无现在的闲适子……姬憾伸了个懒腰,凝视山庄的石阶,曲折、蜿蜒,像一条横卧山间的长蛇。自他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去过,如今乍一别离,姬憾心中还真有些舍不得。

这时身穿锦袍的姬元君才从里屋出来,他对清儿叱道:“休做小儿女姿态,你哥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又对姬憾说道:“非你伯父不愿意教你元功,实在是因为于山中练武学到之后只不过学个空架子,与人较量的时候多半会一戳就倒。如今你功体皆俱,随时可能进入人境,更需要与人较量,取长补短。伯父教你的终究是伯父的,永远比不上自己学来的。”

姬憾答道:“孩儿知道了。”

姬元君挥手对扶风说道:“风儿,带少爷下山吧。”

扶风带着包裹率先走下了山道,已不是恋恋不舍的时候,姬憾毅然转身走上台阶。

路途颠簸,十日之后,姬憾方到达平阳城。

到达之后,姬憾独自进了玄门。玄门管事的张长老,听得姬憾的来意,把信拆开之后,先打发他先去客栈住下。

这张长老淡眉、长鬓,戴高冠。平日里畏强欺弱,没少干欺上瞒下的事情。如今遇了这件事情,却罕见的犯了难。

平阳城附近的名额大多已有了定数,经过玄门的选拔、筛选,这些大多由有资质的门阀之人占了。就算是那几个出身低微的也进了下流的宗门,成不了气候。现今平阳城只有个出身小山村的小子进了天下闻名的天台宗……如果想要给姬憾谋夺一个名额就必须从这个小子的名额下手。

能仅凭资质进入云台宗,这小子的资质可想而知,如果顺遂的话有七八层可能性进入天境。

只因一封信,就将他的资格剥夺,张长老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张长老犹豫之间,他的同僚刘长老走了过来。听得他的叙述,刘长老晒然一笑,对张长老说道:“既是主事大人的子侄,想来资质也不会差了,你就将其划去,换上姬憾就是。”

张长老有些心动,但还是下不去那个手,他含糊道:“可是……”

刘长老又说道:“只要一撇一捺,加上一个名字不就结了?何必在此犹犹豫豫的。”

张长老心中叹道:“不是老夫不想让你进入天台宗……而是你是在没那个命。”

他对刘长老应了句:“是!”

继而马上提笔的在云台宗的那一页划去原有的名字,加上姬憾的名字,加完之后张长老突然想起那个不入流的宗门“小品宗”还有一个名额。

遂提笔在小品宗那一页又加上了一个名字。

等做完这些之后刘长老方抚掌笑道:“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的后代,还想妄图进入云台宗?”

听得这些,张长老暗暗皱眉,不发一言。

待此二人合上卷宗,闭门休馆之际,卷宗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天台宗那一页姬憾的名字悄然褪去,显现出原本的名字“李钰”。

而小品宗的那一页,被添上的名字也赫然变成了姬憾。

与此同时在其他地方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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