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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传闻》第一章 只求三尺栖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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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配姓李,你也敢姓李?”

河内山阳侯府门前,挺着二百斤肉的李家管家怒不可竭,指着自称李家长房嫡孙的少年怒道:“一个乞儿,敢姓李,你还反了天了。”

少年负手而立,神色平淡如水,只是问道:“你嫉妒了吗?”

李家管家神色一滞,被说中了心思不禁羞恼。

李是前朝国姓,世家名门,山阳侯府恰好是嫡支,地位尊崇。

管家的家三代在李家为奴,前后伺候了六十多年,到了他这一代——也就是前一天——才得了侯府赏赐姓了李,就冒出一个乞儿说他也姓李,关健是乞儿真是李家血脉。管家头脑一热,才说出那句“配”与“敢”。

嫉妒吗?当然嫉妒!

凭什么一个乞儿一出生就姓李,老子家当六十年奴才才能换来,这不公平。那能怎么办?

想到这,李家管家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拿定主意,不由得笑出声来。

少年瞥见他的表情,轻笑道:“想杀我?这山阳城十三里坊,上万李家人聚居此地,你还真以为没有人与我父母有交情。”

“就算有交情又怎样?奔为妾,你一个妾生子就算老阀主同意你进门,又能翻天吗?更何况,老阀主早就不能理事了,就凭你,别想进李家的门。”李家管家说完话,不禁开怀大笑,声如夜枭,刺耳、难听。

少年轻轻一笑,负手望着天边斜阳,晚霞如杏蕊添桃花色,似薄纱系在长空,晚风一吹,街巷里的寒梅抖落细雪,清香扑鼻。

少年名叫李白颉,是一个自称能战胜阿尔法狗的神人。当然,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阿尔法狗是什么品种的狗,李白颉也早忘了是什么品种?

他还有别的身份——李家长房嫡孙。

根据李白颉了解,他的父母都是名震大离的才子,都有佳作流传于世。他们的结合却是个悲剧,两个不事生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再生个孩子生活更加艰难。

赤果果的现实把美好的理想按在地上蹂躏,真正的生活摆在眼前,两个文艺青年再也没机会羡慕田园生活了。

过了没几年,生活日渐艰难,二人身体每况愈下。李白颉小小年纪就要出入当铺、药铺,二人从家里带的东西当完了,也就一命呜呼了。

他还年幼,寻找暂时可以依托的臂膀,等待时机,待时而飞。

他的外婆家是没落贵族,维持生活已经很艰难,接济女儿自然做不到了。在他来的路上,隐约听说外婆家显贵了,消息真不真无从得知,反正不如千年世家。

诚如嘴脸可恶的管家所言,“奔为妾”,即便能认祖归宗地位也很低。而且听管家所言,一直疼爱他父亲的老阀主似乎不能理事了,想起父亲对爷爷的描述,心道:这父子够呛了。

果不其然,一个青衣乌帽少年,领着一群恶仆而来,气势汹汹,煞气腾腾。

李白颉看到少年眼中怒气,微微皱眉,冷声道:“你们不认我,也算秉持礼学,打人就没逼格了,还会被诟病无情无义。那群言官的嘴,可比千军万马厉害。”

青衣少年道:“是你想抢我的继承权吗?”

李白颉面色一怔,“继承权”,他不禁想起父亲提过,他的太爷爷是次子,继承权是从长子那边抢来的,他的爷爷也是次子,由于太爷爷偏宠父亲,才早早把权利交给她的爷爷。

他的爷爷有三个儿子,长房已逝,心中暗自猜测这是哪房弟弟?

李白颉愤愤道:“我只求三尺栖身之地,这管家一直撺掇我,说要我来争这阀主之位。初时还以为我身上有王霸之气令他臣服,现在才明白,他不服兄弟你啊。”

青衣少年年少,见李白颉言语真挚,于是厉声质问李家管家,“老奴才,可有此事?”

李家管家大喊冤枉,“郎君,他这是在离间老奴与郎君,为自己谋划啊,这场人都能为老奴作证。”

李白颉闻言暗笑,心道老子驰骋键盘二十年,熟知各式杠点,论嘴强,在场诸位都是垃圾。他扬眉轻笑,听着仆役的附和,神色轻蔑。

青衣少年道:“你无话可说了吗?”

李白颉淡然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这些真猖狂,都敢当面哄骗你。”

青衣少年手持木棍,厉声道:“原来这样,你们这群恶奴太可恶了,竟敢戏耍我,看打!”

李白颉看着蠢猫追着家狗跑的戏码,淡淡一笑,又感觉身后有人,回头看到在他身后两丈高的石墙上,一个白衣年轻人飘然出现。

他一身劲装迎风而动,身材笔挺,英武不凡。腰间别着一把竹剑,三尺多长,竹剑上还有淡淡水珠,衬得绿竹葱翠欲滴。

李白颉认得他——竹剑李鹿卢,他的同辈兄长,李家的小剑仙,曾经到他的家中作客,是个如剑般中正的人。

李白颉拱手一揖,李鹿卢跳下墙,拉着李白颉离开了十三里坊,一直到了山阳城门外登上马车才松开手。

李鹿卢长叹道:“阀主(李白颉的爷爷)去见了老阀主,老阀主要求你认祖归宗,阀主不愿意。就向外传老阀主不同意认,气得老阀主背过气。大哥怕他们嫁祸与你,让我送你走。”

“去哪?”

“从这往南走,有个西小寺,你的未来就在那里。”

“当和尚也不错,至少有吃有穿。”

李鹿卢闻言不语,手里紧握着竹剑,闭目调息。

李白颉望着窗外白雪覆青山,鸟雀在林间青掠,还有背着剑疾驰的侠客,心中艳羡不已,不禁心生叹息:大美江湖,何时才能有我三尺栖身之地。

一声昏鸦啼,几只黑鸦飞过,黑羽钉在车盖上。

李鹿卢手持竹剑,冲出车厢,“阀主还真是器重我,居然派了寒鸦前来。”

官道上,裹着玄色斗篷的人拦住去路,用苍老的声音道:“阀主一向看重二公子,还请二公子三思,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害了自己。”

“男儿千金一诺,我答应过小叔(李白颉之父),也答应了大哥,绝不容人伤害他。谁都不行。”

“好吧!”

李鹿卢正全身贯注,准备应对眼前强敌,突然身后的车夫暴起,掀飞车盖,紧接着一脚把李白颉踢倒在地,然后掷出手里的短刀。

锐利的刀插在李白颉胸口,鲜血染湿衣袍,李白颉看着美丽的世界,缓缓闭上了眼,像是屈服命运的安排,放弃挣扎,等待死亡。

车夫一套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仅用三息时间完成。李鹿卢没有机会回救,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白颉,愤慨道:“自行不义,栽赃陷害他人。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名,杀害自己的孙子。这特么算是人吗?”

雨雪飘飘,清寒刺骨,没有人回答李鹿卢的疑问,黑鸦和车夫在等李白颉生命消亡,然后把“逆子”的尸体带回去。

昏暗的天穹上,浓云翻滚如涛,淡淡微光刺破云层,照在李白颉身上。

和煦而温暖的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脸颊,笑容如春风的老和尚不知何时出现。他宽厚的手掌在李白颉身上连拍数下,双手合什口宣佛号,然后拔出李白颉胸口的刀。

出乎意料的事,没有血液喷溅,伤口处的流血已经止住。

黑鸦抖抖斗篷上的黑羽,黑羽翘起,像蓄势而动的弩箭,“老和尚,你敢得罪山阳李家吗?”

“贫僧不敢。”老和尚面相憨厚,说出这句,引得黑鸦长笑不止。

老和尚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轻笑道:“但佛祖给了贫僧胆气。普渡众生,小施主已经到了山门前,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黑鸦再去找,那还有什么老和尚,远处只留下几个莲花似的脚印。

李鹿卢松了口气,默不作声转身离开,走了十几步停下脚步,道:“你们等着,我若再次归来,定会改写李家规矩。”

竹剑插在车夫胸口,血顺着竹筒涌出。车夫不甘的倒在地上,永别他庸碌与肮脏的人生。

黑鸦看着远去的李鹿卢,又看看倒在地上的车夫,复又望向老和尚离开的地方,想起家里的大公子,“李家四代,皆非凡人,恐怕李家要亡于这一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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