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招呼了一下身边的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自己走了出去。

她拿起江文昕留下的现场记录资料仔仔细细的翻阅了一遍，吩咐了一声：“手上闲着的，安排一下，明早去联系一下张飞杰的前妻——另外，你们沈副队人呢？去调监控了？”

“对，他跟江姐一起过去了，还让我通知你一声，说你等等问完了可以一起过去，当时被张飞杰叫上去的保安今天好像正好在。”

林衍困倦的眼睛突然一亮，抄起钥匙就走：“我知道了，你等等跟老张他们说一下，时间上确认没有冲突的人可以先放回去，给那个未成年的打工小屁孩弄个休息室，我还有话要问他。”

“好的。”打字的男人目不斜视的答道。

林衍坐上车，别上蓝牙，才不慌不忙的给沈酌然打起了电话：“喂，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到了吗？”

“刚刚到，我在保安室这边调监控。”

“人呢？”

沈酌然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说：“人现在就在我旁边，我们刚刚对上号。”

“那行，你们先问着，我等等就过去。”

“好。”沈酌然挂断电话，塞进口袋里。

“那个……”坐在电脑前的小保安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十分紧张的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已经被导出来的画面说，“这个，这个就是当时，当时的监控。”

江文昕安慰他：“不用紧张，我们就是做个简单调查。”

保安点点头，坐在椅子上往后退了一点，将电脑前的位置空给了两人。

监控并没有采声的装置，只能看到内部的录像，旁边的小保安就坐在两个人旁边，小声地说：“前面这里都是日常的办公，后面一点才是人进去的，没什么异常的，我要拉一下进度条么？”

“拉吧。”沈酌然的目光盯着电脑屏幕，随口问身后的人，“张飞杰喊拉走的人，你们认识吗？不认识的话，有没有见过？”

“这怎么会没见过，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哩，就是后来辞职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日在场的那老保安回忆了一下，“后来，后来我们这些干门卫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上次好像是吵起来了，哎呦，给我们吓死了，但是没办法，这老朋友也跟疯了一样……”

“疯了一样？”

“是啊，就是一路上对着张董的办公室吼啊闹啊，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是吼，还说了什么，什么——”老保安好像有点苦恼，好一会儿，才说，“我也听不懂其他的，就是在那说什么你会有报应的。”

听到这里，江文昕和沈酌然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算少见，放出这句话后的冲动杀人并不算少。以它为前提，这位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前员工就非常有嫌疑了。

而且，室内的监控他们刚刚也仅仅是在口头上确认过，这样一来，也像是印证了常于安说过的话一样。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奇怪怪超能力吗？

“那个，两位警官……”保安欲言又止了一下，“我们老板这是，被，被人杀了是吗？”

“嗯。”沈酌然看着他，“你们老板平时人怎么样？”

“老板人挺好的！”旁边那个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保安突然说。

沈酌然转头看向他。

那老保安听到他这一嗓子，也跟着吓了一跳，说：“警官您别介意，他就是一个得以被我们老板收留过来打工的人。这孩子，没什么学历，又无父无母的，一个人到处飘荡来了这里还听不容易的，只是比较心怀感激吧。”

江文昕听到这里，附在沈酌然耳边小声说：“这跟我们听到的不太一样吧？”

沈酌然沉思着点点头：“那你觉得呢？”

老保安继续说：“人确实挺好的吧，对我们其实都挺好的，大家的印象应该都差不多，嘿嘿，我们员工气氛还是很融洽的，说真的，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跟张董闹成这样……”

保安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外面的林衍就大步走了进来。

林衍是大半夜爬起来的，到现在也没换上一个正经的工作装，见到林衍进来，沈酌然迅速解释道：“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林衍。”

“你好。”林衍朝两个老保安点了个头。

“你好你好。”老保安连忙拉过一把椅子，“您坐。”

“谢谢。”林衍坐下，顺手关上了那门。

常于安坐在审讯室内，迷迷糊糊的回答着面前人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脑内过的，都是刚刚看到的画面。

和一些……不好的事情。

时隔多年再次接触到命案，这对于常于安来说，实在是有点痛苦。

鲜血，伤痕，常于安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往自己的大腿上摸了摸。

他天生疤痕体，这么多年过去，那竖在整个大腿上的几十厘米的伤疤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仍然狰狞的立在常于安的皮肤上。

缝合的伤口痕迹太过明显，布料隔着也能感觉到那其中的伤口。

“常于安，常于安？”对面的女警察轻声喊。

“啊。”常于安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

“怎么走神了。”女警笑了笑。

常于安尴尬的勾了勾嘴角，“没什么。”

“那么出于私人好奇，我问一下，你和我们队长什么关系？”女警在外面帮忙的时候就听见了江文昕那一大堆关系分析论，让他这个本来对他们队长没什么兴趣的人都燃起了想法。

按照江文昕的说法，什么私生子都是有可能的。

虽然这个年龄不太可能。

常于安：“……”

“就……就是，我小时候见过他而已。”

“为什么见过呀？朋友的孩子？”

“不是，我报案，处理人正好是你们队长的父亲。”

女警一个“报什么案”差点脱口而出，直到看见常于安脸上那点好像不是很原意谈的表情，她才闭了嘴。

“跟我出去吧，我带你找个舒服点的休息室，林队要留你，我们也没办法啦。”

常于安点点头：“谢谢您。”

“没事。”女警冲他一笑。

……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林衍问。

沈酌然删删减减，把刚刚问出来的东西给林衍简单复述了一遍。

天已经蒙蒙亮了，马路上渐渐的也有了声音。

张飞杰的公司是一个小园区，工厂员工的宿舍楼内，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爬了起来，传出了细小的声音。

公司内的人，都好像没有收到周遭影响一样，依旧按照着该有的工程量进行着。

总局内部倒是设置了非常简单的休息室，不大，弄了几个简单的上下铺，许是看他和林衍相识，也没怎么在弄其他东西，让他自己休息在了这个房间。

“林队要你留下来，我们也没什么地方了，凑活凑活吧。”

常于安并不挑环境，何况这种突然留下本来也不太方便，他便没多说什么。

常于安虽然无法避免的是个熬夜族，但是他在其他事情细致一点的时间上还是把握的很好——下班的时间，该困就困。

已经是深秋了，带了点凉意，常于安没换睡衣，顺便裹了裹被子，直接睡下了。

外面的人忙忙碌碌的，但这室内的隔音很好，常于安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顺着睡衣直接睡下去了。

“……”

恍惚间，常于安觉得，那种熟悉的血腥味再一次充斥在她的周围，顺着鼻息冲进了大脑，几乎是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维。

“你是谁？”

“我是谁？”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常于安的脑子里响起，再次睁眼，他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像是梦境，可眼前的一切声音都像是曾经发生一样，深深的烙印在他脑子里一样，按部就班却又记忆犹新。

常于安陷入这样的挣扎，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林衍听了个大概，跟着补了问了几句，说：“那就等明天上班了我们再来拜访一次吧。”

“监控我们就拷走了。”林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了在旁边调动监控的小保安。

那老保安大概也是有点困了，没再跟他们多说什么了，随口道了一句：“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这个小世界里的人说的话，或许都是我们自我的想法，如果有哪里不对，希望各位领导不要怪罪。”

林衍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明白的。”

老保安苦笑了一下，转身进去补觉了。

“你是常于安。”

模模糊糊建，男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再一次响起，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点其他人的声音——呼吸、吞咽、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愣是有一种平和相融的节奏。

“节奏、频率，”男人的转换了方向，在他的身边转起圈来，“这次——你找对了吗？”

常于安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只能模模糊糊的哼哼两声。

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肩颈之处。

大概是年龄还小，两肩的皮肉还有一点“稚嫩”的感觉，就像薄薄的一层纸，稍微戳一下，就能破碎的四分五裂。

接着——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肩膀往四肢传递，四肢开始不自觉的抽搐，他口齿不清的念叨了一会儿，忍了好久，也没忍住，终于，尖叫声还是破口而出。

那声音还没来得及在常于安脑内响起，他就惊醒在床，不知不觉间，又已经是一声冷汗。

他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5点多了，此刻醒来，也不过睡了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