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虞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收了起来，这将是重要的证物。

他懊悔还是不应该和周尔雅分开，奔来应该先去道具室看一看，这会儿却不知道周尔雅跑去了哪儿。

周尔雅正如他自己所说，真的是在随便逛逛。

信步闲走，又到了画室周围。

“喂！”

苏也敏透过画室的窗户看见了他，兴奋地向他挥手招呼。

“你好。”

周尔雅淡然点头：“今天又只有你一个人在？”

画室显得有些寂寞。

桌上放着一盆怒放的月季，这是静物素描的素材，但只有一个人来描绘，炽烈的美也显得略有些感伤。

“是啊。”

苏也敏天真烂漫倒是根本不懂得孤独：“学画画的本来就少，胡老师请假之后，就更少有人来画了。学姐们嫌油彩脏脏的，弄花了衣服，不够淑女。”

她自己的裙子上就沾了红黄二色的油彩，额头上还有一块斑驳，自己却一点儿也不在乎，笑得像夏天一样灿烂。

“那你怎么还来？”

周尔雅信步走进画室，盯着桌上的月季花，若有所思。

“我喜欢画画啊。”

苏也敏的眼眸中闪着梦想和憧憬。

单纯的人是幸福的，她们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便会快乐，至于得到怎么样的成果，或者有没有人认可，对她们来说都不重要。

对苏也敏来说，只要能够安静的画画，也许就够了。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

她问周尔雅。

周尔雅怔住。

很久……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了。

“尔雅……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

温柔的声音从虚无缥缈的过去传来，穿越时空，在他耳畔萦绕。

“人呀……总得有喜欢做的事才好。”

这是忠告。

然而周尔雅却清楚得很，从八岁以后，他就没有什么真正喜欢的事。

“周先生？周先生？”

苏也敏发现了周尔雅一瞬间的失神，轻轻呼唤。

“没事。”

周尔雅从回忆中醒来，轻轻摇了摇头，信步在画室里面转了两圈。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他看着一边的白墙，忽然问苏也敏。

“害怕？”

苏也敏一脸茫然，不知道周尔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不知道。”

周尔雅微微笑着摇头：“那也正常，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没什么。”

“什么二十年前的事？”

苏也敏被勾起了好奇心，倒忍不住追问了。

“也没什么。”周尔雅一点儿都不担心吓着小孩子，既然对方要问，他也就和盘托出：“这间画室，以前死过人。”

这是中国人很忌讳的一点，也很害怕。

不过苏也敏不以为然，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死过人算什么，什么地方没死过人？”

她看得开。

正如她所说，什么地方都死过人，如果要忌讳这个，那真的什么地方都不用去了。

“可是，是横死哦？”

周尔雅瞧着她，带着狡黠的神情。

“二十年前，有人在这一间画室里面自缢，就挂在那个梁上。”

他指了指正前方。

就在盛放的月季上方，那就是曾经尸体悬挂飘荡的地方。

苏也敏向上看了一眼，好奇问道：“是什么样的人？男生还是女生？为了什么自杀？”

她仍然没有害怕，反而是好奇。

单纯的人就有自己内心的力量，并不会因为与自己无关的事而感觉到恐惧，因为从未亏心。

周尔雅欣赏她这一点，耐心为她解惑：“具体到底怎么样，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死者是一个女生，据说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惨死，她为之殉情。”

“这么厉害？”

苏也敏油然而生敬意，“这份同生共死的勇气就了不起！”

关注的重点始终不对，周尔雅也只能微笑以对。

“今天再给我画一次好不好？”

画室里面曾经死过人这件事，对苏也敏一点儿影响都没有，看到周尔雅出现，就想再让他当一次模特。

“昨天的画还没画好，怎么今天又要画？”周尔雅反问。

昨天苏也敏打了素描的底子，准备雄心勃勃画一副油画行乐图，以她现在基础，没那么快完成。

“总是需要不同姿态的训练，上次你是坐着，这次能不能麻烦你站着？”

似乎料到周尔雅会答应她的要求，苏也敏干脆得寸进尺。

“好。”

周尔雅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他走了两步，站在月季花的旁边，淡定地继续做一次模特儿。

——另一边，韩虞却忙得够呛。

他接下来询问的是陆小萍。他不太愿意怀疑这个胖胖的温和的女生，毕竟她对白菲曾经释放过许多善意，但正如周尔雅所说，每个人都有嫌疑，否则的话，他也不知道该去怀疑谁。

“你和白菲小时候的关系很好，还经常一起上学是不是？”

韩虞总觉得任何案件，总该有个动机。

他一直想要找的就是这个动机，为什么有人要伤害白菲，毕竟这个女孩子除了稍微漂亮点虚荣点，实在是人畜无害。他觉得必须理解少女们之间纤细敏感的情感历程，才能够接近事物的真相。

陆小萍诧异：“没错，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上高中以后，白菲对我就越来越疏远，我一开始还挺伤心的，后来也渐渐能理解她……”

再后来进大学之后，陆小萍对韩虞都提过了。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久远的事而报复。

韩虞还是没有进展，他又问：“白菲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你当时和谁在一起，有谁能给你证明吗？”

陆小萍一刹那间有些惊惶，“你……你是在怀疑我吗？”

她还是个胆小的姑娘，也比较敏感。

韩虞连忙解释：“不是这样，不过都得循例问一下，每个同学我都会这么问，你不用担心。”

陆小萍这才松了口气：“当时停电了，舞台又大，所有人都散开了，我在舞台角落整理道具……大概没有人能给我证明吧。”

她顿了一顿，愁眉苦脸说：“其他人也没在一起，我估计谁都没法互相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