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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无风雨岂无情》第三章偶遇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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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斗转,光阴如箭。一转眼,几个春夏秋冬便如流光倾泻,已无踪无迹。

沙滩上,一豆蔻年华的少女手仗木剑,快意挥洒。一时如蜗牛,招式迟缓,看似磨磨蹭蹭、拖泥带水,却招着到位、精准无误;一时迅如奔雷,轻盈自在,快意无边,颇有几分洒脱。这少女便是段念了,自她逃生到这荒岛,已有十来个年头了,当时的清秀娃娃,已经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这岛上物资乏困,以兽皮为衣,看着倒似个猎户人家。

在所有招式尽数演练了一遍后,段念收了木剑,走近沙滩与树林的交接处,对一男子道:“哥哥,已经练完啦。”李逸坐在木椅上,面容憔悴,丝发竟已染霜,浑然不似个二十几岁的人,倒像年过半百的老大叔。他见了段念的演练,心中倍感欣喜,嘴头依旧冷漠,只淡淡回了句:“嗯,今个就到这罢。明日起开始教你内功心法,想必那些法诀你都牢记于心了罢。”段念点头道:“嗯,都记得啦。”李逸道:“那便口诀搭配上招式,开始修炼咱们自家的剑法。”说罢,他取出一把剑,将之递给段念道:“这便是我们家的家传宝剑——轻尘了,当初爹爹不用,过早传予我,怎知……”一声长叹,不再说话。

段念接过剑,将之抽出,乃是一柄银色的软剑,剑身薄如蝉翼,水平放置,其末端更是往下垂去。这些年间,段念偶见李逸取出,只是轻轻擦拭,保养而已,如今这剑便又传予段念了。她轻轻挥舞,剑鸣清脆,剑身似龙走蛇游,甚是奇异。

“与海浪相搏,以增其力;与空气相搏,以练其巧。习武之事,万不可操之过急,你且先两者交替练习,待日后再将之交融,集力道与速度为一。”李逸避开轻尘剑之事不提,再说明其练功的计划,又撑着拐杖起身道:“就这样吧。”便缓缓走入林中。

李逸早已罢药,他认为已是无力回天,便就此认命算了。莫说那些草药于他受益甚少,便是带来的副作用也多,不服药还免了不少麻烦。只是每逢阴雨天气,常常旧疾复发,易感风寒。

又是一蒙蒙细雨天,天暗得如夜幕将来,寒气四起。李逸染疾,高烧不退,房中备药用尽,又得段念去寻些草药。段念在山林中寻了几回,皮衣毛上早已积了水珠,用手轻轻一抹,成流落下。如今于她而言,这倒也不算是辛苦事,这么多年来,似是成了习惯。在寻得一株柴胡后,已攀爬到了小岛的一道崖壁上,段念轻拭脸颊上的雨珠,抬头望去,大海与天一色昏沉,茫茫不见边际。她曾无数次眺望过西方,大陆的方向,心中竟是五味杂陈。打小李逸便教她,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她不得不经历别人未曾经历的辛勤,以完成自己的使命。可对于她来此之前的记忆与遭遇,她早已淡却。

海面隐隐有几片航船,在这片海域,很是少见。但对于这个少女,也没有太多的新奇。对于那边大陆再怎么向往又如何?那里仇恨的源泉,是她背上的压力。或许在那边亦有不同的机遇,但对于背负太多的她而言,不如一切都未有的好。

归来熬药给李逸服下,见他病情稍好,段念便道:“我去海边看网中有鱼没有。”仅是如此,便不复多言。如今段念早已成了个沉默寡言之人,即便是关怀,也不会多说一句,好似这般。

黄色沙滩上留下了一行浅痕,段念来到网边,收了两条七八斤重的青衣鱼,颇为丰盛。仰头忽见,那之前在崖壁上所见的几艘航船竟然驶到了不远处的海域,段念心下疑问道:“莫非是来这小岛的?可这小岛荒无人烟,别个何故来此?”思索间,那船又近了些许。段念自然对外界心感好奇,当下李逸睡啦,又巧有人来访,倒不如暗地里瞧他一番。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一艘船最先驶进海湾。段念在林边瞥见,尚在浅水区域,便有人从船上跳下,接着疯狂游向沙滩,还伴随着一些呼喊,只距离尚远,段念并未听清楚。跳下四五个之后,第二艘船追上了第一艘。诧异的是,它便直接撞上了第一艘,将之撞进沙滩动弹不得。船上跳下的人愈来愈多,又有人像是在争吵、打架一般,许多人倒在地上,不再爬起。正当此时,最先跳下来的几人又近了些,段念听清了他们的声音,乃是哭喊呼救一类。从一些断续的言语中段念终于知会,是第一艘船遇到了海盗,这第二艘船正是海盗船。

段念愣在原地,眼前之事着实与她无关,也无须多管。只是就这般离去,又负了欲观外界的初心,便依旧呆呆看着,心中感慨:“这些舞刀弄剑的海盗为何要杀了那手无寸铁之人,莫非也是有深仇大恨不成?”

不多时,有人已经跑到眼前。段念忽觉这般直视似有不妥,待要转身离去,又见有几人已经倒下,余下的人手持柳叶刀,竟已瞧见了她,直逼她而来。段念心下道:“是寻我而来么?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与我何干?”那海盗却不这般想,既是干这种勾当,又那管多杀一人或少杀一人?便是见了他们,就一概杀了罢。段念尚在困惑,未有移动步子,转眼有四个人已经追了上来。第一个直接挥刀砍下,似待方才船上的人一般,欲草草结了眼前这人的性命。段念侧身一躲,避过这一刀,道:“你们是何许人?为何要我性命?”原来段念不知海盗为何,竟单纯地问起海盗来。

那海盗见眼前人衣着乃是兽皮,想是这岛上的猎户,没甚么门道。他一刀未中,心中颇为愤慨,怒气上头,却见段念容貌清秀、姿色不凡,蓦地变了脸,嘻嘻哈哈道:“吆,倒有几分姿色,不如陪大爷们玩玩,便饶了你性命。”段念不知这海盗的语义,但见他嘻嘻哈哈,定然不是好意,板着脸转身就要走开。海盗见她未将他的话放心上,顿时又有怒意,四个人便将她围住,另一个海盗道:“与她说甚么废话,还不如咱自己来。”说罢,那海盗便搁下柳叶刀,径直扑了过来。

段念方才明白,原来他们是想轻薄自己。想来自己怀着好奇要看看外界的人事,不料却是惹来如此晦气,当下一声冷哼,避过扑来的海盗,又抬腿踢在那海盗背上。海盗扑了个空,背上又突然受了一脚,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三个海盗转醒,知眼前的少女有几下子,便握紧手中的刀,也不管其他,劈了过来。

段念见他们都持着一柄刀,也不敢大意,将手中的两条鱼甩了出去,拍在两个海盗脸上。身子一动,已朝第三个海盗移去。那第三个海盗的刀尚未劈下,段念闪身到他旁侧,手右手已然捏住对方手腕,一运力,那海盗只觉手腕剧痛,似是骨头都给捏碎了一般,柳叶刀不自觉得松开落下。段念左手接刀,用刀背狠拍在那海盗背部。那海盗又觉背后给根撞钟的棒子给撞了,扑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那两个被鱼甩了脸的海盗此刻也近了段念。她自两人中间擦过,回身右手成掌,左手挥刀,趁两人尚未转身,又拍在了两人背部。只是此刻双手齐用,力道小了不少,两人均未拍倒,只足足夸了丈许才止住步子。段念将手中的刀抛开,恰落在地上打滚的那海盗脸颊旁,只半寸左右。刀子摇晃不已,寒光隐隐,那海盗犹感觉得到刀头传来的森森寒意。段念冷道:“我不识得你们,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休要再来扰我。”拾起地上的鱼就要离去。

哪知第一个扑空被踢翻的海盗吃了亏,又见这少女功夫了得,便跑出林子对着海边的那群海盗大呼:“这儿有大鱼,大伙快来!”信已传出,海盗们哪会休止?那两个海盗明知自己不敌,也持刀阻挡段念离去,只有地上的那海盗,冷颤连连。报信的海盗回过身,也持刀拥了上来。断念怒道:“怕是饶你们不得!”当即拿住方才投下的刀,顺势一划,那地上海盗的颈部已然划开一道口子,血沫儿汩汩流出。

余下三人倒也不惊,毕竟生生死死哪个没经历过?只当着他们砍了他们的同伴,倒教他们恼怒不已,便纷纷举刀砍来。段念手持柳叶刀,动作迅速,唰唰两刀闪过,慌得三个海盗急忙举刀相挡。又趁这间隙,段念再次挥刀,卸掉一海盗的胳膊,那人倒在地上,惨叫不已。余下两人稍稍对视,显是心生恐惧。段念却不等他们,手起刀落,地上那人已死于非命。

平日里,李逸教段念,乃是有选择性的,于是在段念脑海中形成了一种观念:人与各种生灵乃是一般,未有高低贵贱之分,且弱肉强食。今日杀海盗,已是将他们视作动物一般,竟未生出丝毫罪过与怜悯之情。至于那种血腥,捕猎有何尝未有?观念不同,连感想也大相径庭,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那两个海盗相对一眼,并在一起攻上前来。段念连避两刀,侧过身,又一刀劈来,忙挥刀挡下,腿上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正中两人双腿,纷纷倒下。一人倒地忙翻过身,不管对方有没有趁机攻来,都挥出手中的刀。段念踢倒两人后,本欲追上,不予对方喘息的间隙,却见对方转身,又忙侧身,避开那一刀,同时借侧身之力,将刀砍向另一人。这翻身的海盗一刀未中,又见对方刀向另一人,心下想:“若他死啦,我定然坚持不住。”便又横腿踢了那人一脚,使之从原地滚开。那人不知情况,起身欲骂,却见一刀挥下,冷汗顿生。

两人起身,又与段念拆了两刀,已然坚持不住。段念又横推踢来,正中一人胸部,那人偏瘦,顿时横飞落地。他再起身时,海盗群已经围了上来,约摸三十几人。领头的是个身高八尺的大汉,胡渣蓬松,呲牙咧嘴,正撞见剩余的那海盗死在段念刀下。

“你这小娃娃,竟敢杀我兄弟,看刀!”那大汉大怒之下,一柄锋尖背厚的大砍刀已然挥出。段念不敢硬抗,跃开半丈,避其锋芒。那大汉力度甚大,刀锋入土,刀背也一并没入。段念趁机抢上前头,持刀劈去,不料那大汉将刀抽出,又横刀劈来。段念半道而止,又退开几尺相避。大汉力度虽大,却是不得灵活。饶是如此,几招下来也令段念不得近身。余下海盗也都持刀围了上来,段念已然失去了时机,且对方人数众多,段念纵使轻盈,也避得了其一其二,难避其三四。待又杀了几个海盗,便连连退步,平日里连得招式只论单个对手,此时施展也没甚威力。

只见段念渐渐成了败势,海盗攻势更甚,已将之三面围了起来。段念心想:“若要舍下他们逃去,定然不费功夫,但恐待我逃后,他们又将搜岛,若危及哥哥,那可如何是好?”便只得硬撑着,又多杀了两个海盗后,纵身跃起,一脚踩在一海盗肩头借力,往上跃去。待要落下之时,左手伸出,攀住一根粗枝,再往上跃,已然上去了近三丈之高。

海盗们不会轻功,面面相觑。待要爬上树梢去追,却见段念轻轻一跃,已然到了另一棵树上。这林子常年无砍伐,树木密集,彼此之间相隔不远,这倒也不费事。段念居住于此,自是比海盗更为熟悉,在树梢上几个回转,已然将海盗转晕。随后,她砍下树枝,褪去木叶,顺手挥出,竟似羽箭一般极速,一海盗避之不及,正中咽喉,顿时命丧。海盗们大怒,树上追不得,砍树砍不及,又无甚剑奴般武器,竟是只得干生怒火。

却听一海盗道:“不如一把火将此地烧成灰烬,咱又不居于此处,管其他干甚么?”其余海盗闻言,纷纷附和称好。段念一怔,心想:“将整个岛烧作灰烬,好生狠毒!奈何我一个又斗他们不过,这可怎生是好?”正思索间,却听得一声惨呼,那方才献计之人已然倒地。段念疑惑:“怎个回事,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与这干人为敌?是哥哥,不,他已经睡下。可若不是,又是何人?”四顾之下,底下海盗已经持刀警戒,听那大汉喝道:“阁下是何人?请现身一见。”

林子静了下来,许久一疲倦的声音自林子深处传来:“咳咳,没必要见。只是尔等欲要烧我小岛,恐是不妥,故才出手。”海盗们一惊,万没料到这小岛乃是有人占据,但听那声音,似是很年迈,均想,便是临走时放一把火烧了又如何?树梢的段念闻声,已然知晓,那人真便是李逸。李逸道:“下来罢,一帮乌合之众也慌得你如此,这可不好。”言语之中,海盗已经知晓,那杀了他们诸多弟兄的姑娘与暗中之人正是一伙。段念不感稀奇,李逸偶尔也曾这般说自己无用。当下又跃开几棵树,几个起落已然在林子上消失。

段念自李逸身前落下,也不问他怎么便到这来,道:“请哥哥指点,我便去收拾了那些人。”李逸轻咳,面容憔悴,道:“鱼也不要啦。”段念不接话,也不知如何接话。稍顿了会,李逸又道:“你也练了好些年剑啦,便看看你的成果罢。”说罢,他已将轻尘剑递了过去。段念心下道:“方才以刀为剑,奈何他们人多,愣是施展不出。这剑虽是精巧,便能胜敌了么?”嘴头却道:“是。”接过剑,又纵身跃上树梢,一闪已然到了海盗们上方。

那海盗正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忽听得头上沙沙响,一道身影落下,又是一身惨呼,一海盗已然丧命。惊骇之下,余人纷纷围了过来,却见仍然是那个少女,她居然还敢下来杀人?段念剑已出鞘,一腿踢在树干上借力,身子闪过,唰唰两剑,一海盗横刀相挡,不料剑身砰到硬器,前端弯下,划伤了那海盗的手臂。海盗不自觉收回柳叶刀,第二剑已至,眼见是避无可避,命丧于此。另一名海盗前来,立着刀锋朝外,那剑却是剑背拍在刀锋上,也是前段弯曲,伤其腰部,又趁其后退,第二剑带着剑鸣,便夺了其性命。

这几剑出其不意,转瞬间已有数人丧命。大汉大怒,挥刀砍来,段念后退避过,又挥剑跟上,闪出几朵剑花,乱了大汉的眼,紧接着从其旁侧划过,大汉闪躲,却也在其臂上留下一道疤痕。大汉吃痛,连着退下几步,段念回身,一招“浪子回头”又取了一海盗性命。当下便是段念自个也心感诧异,未曾料到这剑法与剑配合,倒如此精妙。

此时海盗犹有二十余人,却心生畏惧,一时不敢上前。段念主动出招,“大起大落”、“大步流星”、“大海一针”,接连数招,杀得海盗心惊胆战,横尸于此。剩余十来个海盗转头便跑,此处于他们而言,可谓是大凶之地,官府常年追捕都未曾有如此效果。见众海盗跑向海边,想是要驶船逃去,段念收了剑,无再追之意。却闻身后声音响起:“无情之人,最惧留情。那些人、留也无用。”段念知是李逸同她而言,也不回复,抬腿便往海边追去。

那海盗都是一介莽夫,真功夫不懂得几何,段念又是练轻功起家,不待他们近船,已然追上。大汉跪地求饶道:“小人该死,误闯贵岛,还望饶过一命……”余下海盗见领头的已是如此,也尽然跪下求饶。段念本欲网开一面,耳畔蓦地响起李逸的话“无情之人,最惧留情”,便冷道:“若非你们不敌我,今日我焉有活路?既然你们不敌我,那也莫要活着离去罢。”海盗一闻,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见是对方不肯放过,也总归不会坐以待毙,纷纷横刀相向。这穷途末路,背水一战,打得甚是惊险。只是困斗之兽,难能翻出浪花,段念虽是费去了一番功夫,也终究一一杀尽,未留活口。

待那领头大汉瞠目倒下,李逸已经到了段念身旁,道:“这便是你心中的外界。江湖险恶,最甚不过人心,如今你尚未识得多少,且要狠下心来,莫生情、莫留情。七情六欲本是人之常情,但于你而言,喜不得、怒不得、哀不得、惧不得、贪不得、恋不得,如此,或能大仇得报。”段念不语,心下感叹:“那厢江湖险恶、这厢自由难得,冥冥之中,或有天命,命该如此,人力几何?”

眼前两艘大船横陈,虽说躺了不少尸体,段念虽想上前一观,奈何李逸便在身旁。她方要转身离去,却闻李逸道:“不上去瞧瞧么?也好拾掇些物件,自己用。”李逸也知她心中所想,不明着说出,只微微一提。段念颔首,轻轻一跃,已立身在甲板之上。

这第一艘船是客船,上边尽是商贾人家,此刻都丧命于此,没个活口,东西却是留下不少。段念走近船舱,里面混乱不堪,瓷瓦罐、玉碗碟,碎的碎啦,留的犹存有面目,摊在地上,成了一堆;丝绸衣物、金玉珠宝,偶有散落在外边走廊上,应是慌乱之下未曾收全,看着分外显眼;更有鲍鱼、熊掌、乌鸡之类的粮食,诸多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但好奇归好奇,她对此倒不怎生欢喜,像是浑不在意一般。

转到走廊尽头,一件白色的衣物摊在地上,上面落有些灰烬,还留了一道足印。段念乍见甚欢,拾起来,材质柔软光滑,想是丝绸一类,因是女装,那海盗才随意抛下。于是撑开瞧瞧,倒觉得稍有些大,或许她犹须大些才穿得,但心下却是欢喜不过,可比那些金玉珠宝顺眼哆啦。

正当此时,却闻得这房间内“砰”地响了一声。她收下衣衫,轻轻推开房门。里边与外边无二,甚是混乱,甚至更甚于外边,细看之下,未有活物。段念更为惊奇,缓缓走近,步子轻到极点,仍是未发现异样。当她放下心,欲要离去之时,那声音蓦地再响。这回她可听仔细啦,这声音是从底下传来的。她扫开地面杂物,见有一块方形木板嵌在地面,便掀起那木板,欲览究竟。

只见那下面竟是个三尺见方、深近两尺的坑,想是平时用来私藏物件而用。不料,那里却藏着一个活脱脱的人,那人粉雕玉琢,是个十余岁的小女孩,正蜷缩在里边。见有人打开木板,当下不管是何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段念一怔,道:“我与你不识得,又无仇怨,为何要杀你?”那小女孩哭着哭着,听对方也是女孩声音,抬出眼来,眼前竟是个少女。段念不知是之前的海盗吓到了眼前的女孩,全当那女孩以为是自己要杀她才这般说道。

女孩抹了眼泪道:“姊姊,你是被海盗抓来的么?”段念微微一愣,想:“海盗?方才听那些船上被杀的人称那些挥刀的人是海盗,定然就是那些恶徒啦。”便道:“我不是被他们抓来的,他们已经死啦。”女孩满是不信,段念只得带她到甲板上,道:“你瞧,那还有甚么海盗?”女孩一看,只沙滩上还站着个病殃殃的人,其他那还有活人?便信了段念的话。

蓦地,女孩见了一扑在栏杆上的尸首,当下拥了过去,泪珠一泻而下,听她哭道:“爹爹……爹爹……”怎么摇,那人也没了动静。又见她摇了摇旁侧一女尸,又叫娘亲,也是声声泣血,断人心肠。段念悲从中来,忆起自己小时候,虽非此等场景,且遗忘殆尽,却是颇有感触,心中想道:“那时,我便也曾如此罢。这么看来,这仇倒似哥哥所言,我不得不报啦。”人皆有情,李逸教段念无情,便也只是为情。想到此处,又瞧了瞧沙滩上的李逸,此刻他转过身,正背对着自己,背陀身瘦,华发凌乱,分外凄凉。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然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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