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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界之剑》第七章 草与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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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好是师叔每天教授何天生功课,但是何天生发现师叔其实身在书院时间不多。十天得有七天是一个满脸通红的五十岁老伯在教课。何天生从别人口里得知这个人叫伍子轩,是附近有名的秀才。他是被师叔聘来代理教课的,还有一位叫崔广元,是附近有名的剑客,他也被师叔雇来教剑授武。

伍大爷上课是压不住课堂的,他远没有师叔那样对这群厌学青年有威慑力。这群学生能来的起这里,自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个个要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要不就是当地武户家的练家子。总之,要是他们想要闹一闹,伍大爷是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正常的课堂秩序。要是师叔在这见到这种情形,他眼一瞪一沉嗓子下面的学生就立即鸦雀无声了。

何天生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两个人教书会造成如此大差别。后来他算是自己琢磨透了,伍大爷每次捉住带头闹堂的学生都是吓唬一通,戒尺不敢打在学生身上。而师叔不一样,戒尺打手心对于学生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而且伍大爷对何天生的学习也压根不关心,师叔每次课堂结束后都要单独考考何天生今天多学,伍大爷从不开小灶,他总是让何天生拿着扫把打扫学堂,摆摆桌案。

就这样何天生似懂非懂的跟着一群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孩子学着诗词歌赋,他口齿不清,摇着脑袋背诵诗句的模样让这群孩子们都感到很滑稽。他们有时也会戏弄何天生,比如让何天生去爬师叔亲手栽种的果树,给何天生馅饼里加铁砂,教唆何天生去吓唬胆小鬼同窗。

一开始没有社会阅历的何天生被这群熊孩子坑了很惨,后来他也渐渐跟这群孩子打成一片,尽管玩在一起吃亏上当受骗居多,但是归根结底何天生他也是一个孩子。他内心里那个胆怯不语担惊受怕的何天生从来没有长大,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用那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透过心灵之窗好奇又畏惧的窥视着这个平庸无常的世界。

是的,平庸无常甚至带点疯癫戏乐的世界。

一天下午,何天生手拿着扫把在打扫书院后庭的草叶。他开始只是看见了一张被握成球的废纸在地上随风翻滚。何天生回想起伍大爷总是说过:惜字如金。他于是去捡起那张写满黑字的纸球,想要把它丢进惜字炉里处理。

可是追着追着,何天生就不知不觉一头穿过了那道桦树林的界线。他捡起纸球,抬头间看到前方武场上崔广元师傅在教同窗小伙伴们练剑。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站的整整齐齐在舞剑喝哈。何天生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心里涌出,他全身颤抖了一阵,右手不自觉也微微弯曲起来。

不过很快,他想起了师叔的叮嘱。摇了摇头捂住眼睛又灰溜溜钻回到了桦树林里去。

“……持剑饮酒对月挥,醉里看得千秋枫红正旺时,千军万马不敌我,得胜手揽美人归……人生岂不快哉。”每每伍大爷坐在讲堂上读句读的入迷时,都会笑吟吟加上一句人生岂不快哉、快意人生如是此之类表达自己内心向往的句子。每当到这时候有经验的孩子都不会跟着他念下去了,可是只有何天生是呆头呆脑跟着念了下去:

“……人生岂不快哉。”

“哈哈哈,大个儿又要成教书匠了。”

面对着周围哄堂大笑的人们,何天生跟伍大爷都很尴尬。何天生是有些懵懂跟尴尬,伍大爷那就是纯属恼羞成怒了。

“笑笑笑!反了,反了!你们这些恨人虫啊!不尊重师礼,逆徒。”

见他们还哄笑不止,气的伍大爷只能径直走到傻坐着不知怎么一回事的何天生面前张手就是一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何天生后颈上。

何天生感觉不到什么痛感,跟师傅拳打脚踢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就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很不舒服。

这一幕正巧被路过书院的小莲看到了,她在回去的路上对闷闷不乐的何天生说道:

“你怎么不当场呵斥他几句啊?”

“什么……什么?”

“哎呀,就是那个教书的臭老头子,他算什么人啊?敢这样动你?”

何天生听了小莲的话,在内心里不禁反问自己一句:那我又算什么人呢?我难道可以犯了错误不被老师教训吗?

何天生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叫地位的东西。它眼看不见,手摸不着,但却存在于每个人心中。它如同一把刻尺,衡量着每个人对自己身份的审视。同时它也是一把沾满蜂蜜的剑,让无数人舔刃流血而浑然不知的享受其乐。

师傅以前总是会对何天生说这样一句话: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何天生不想做鸡头,也不愿意去成为凤头,他只想成为一株草,平凡的活下去。

就这样,小草在张府勤学苦练了识字本领将近一年之后,终于脱离了文盲水平。

也不知道是府上伙食太好还是其它缘故,何天生的个子也是在这一年腾腾的窜。与之前那个满身脏兮兮伤痕蓬头垢面的小野人相比,现在这位长的腰板笔直浓眉大眼的青年完全是另一个人。

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出来的何天生,小莲都开始怀疑起他年龄来了。

“少爷,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吗?我怎么看你都像二十岁的小伙子了。”

何天生听了不敢吐露真实年纪,他很坚定的说自己就是十四岁少年一枚。

“这么一脸激动肯定说谎。”

“唔……”

何天生永远都不知道女人到底会不会读心术。

“好啦,不逗你了。不管你年纪到底是多少,少爷还是我的少爷。今天,少爷可要注意自己形象。一会儿府里有贵客到来,到时候你也要去陪同老爷坐席呢。”说着小莲就主动靠近何天生身体,为他整理衣襟袖口。

何天生想起了昨天晚上王管家对自己说过接待的事,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在何天生脑海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一条为人处世法则,他在张府这一年里都对此法则信以为真。这条法则就是:少说话,说话就说好话。不出头,见事不好立马躲。

张府今天接待的贵客是白界国六大剑尊之一的承德剑尊――段克灰。师叔本身自己就是上任六剑尊之一,这一次两人相见也算是晚辈拜见前辈。

其实承德剑尊这次前来主要目的还是来游说张明远师叔。段克灰现在在白界扮演着阔界派强硬支持者角色,而张明远师叔虽然对外表态自己中立,但是内心里实则是整界派拥护者。

所谓阔界派就是对外主战,想用对外战争活动转移国内压力矛盾。国民政策支持等级划分,主张经济集中。

而所谓整界派就是主张对内改革,通过改革提升国力。要求废除国民等级划分,经济集中同时还要皇权集中王权削弱。

总之就是一个喜欢打仗维持现状软,另一个就是对内打仗削藩。

段克灰身为阔界派支持者这次来找师叔实际上就是为了拉拢师叔。众人皆知现在白界国与黄界国有边界摩擦,白界皇对于主战派提出的战争提议犹豫未决,现在阔界派里主战派就四出发动力量游说国内各类势力,想要一举发动对黄界国的战争。

在张府专门恭迎贵客的尊宾堂酒宴上,段克灰就多次半遮半掩的提示着师叔加入阔界派一方。而师叔也是打着马虎眼,装作没听懂一样不予明确回复。

眼看着菜肴半凉,杯中酒空。段克灰只能用出杀手锏来,他知道张明远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此次前来便带着三样宝物。

“来人啊!给我张前辈看看我说的那三样礼物。”

何天生坐在宴席边缘,手里拿着筷子目瞪口呆的看见大门打开一个巨鼎飞了进来,眼看着就要砸在宴案上时,段克灰抬手接住巨鼎。

但是紧接着他又忽然大叫了一声说道:不好明远兄,今晚酒醉力不足。说完他手上巨鼎顺势滑落直砸向师叔女儿小婷师妹身上。师叔眼疾手快,起身一下子双手接过巨鼎,旋转其身直接将它倒放在大堂前方的空处上。

巨鼎落地瞬间,何天生面前碗里落了些灰尘。

“啊哈哈哈,张前辈真是厉害啊!竟然敢倒置陛下的六尊鼎,晚辈实属佩服。”不知道为什么何天生感觉这个名叫段克灰的剑尊笑起来特别讨厌,还总是在故意装傻卖拙。

“六尊鼎乃是白皇大人的授封之物,克灰兄,你难道要赠它与我?”就如师叔所言六尊鼎是白皇赐给现任六大剑尊的宝物,是象征着剑尊身份与白皇至高权意之物。

段克灰听了后又仰头大笑:“不要误会了。明远前辈,晚辈我只是看酒席无趣特将此鼎唤来助兴。”

“哦,原来是助兴之物。”张明远师叔不自然的淡笑起来。

这时,段克灰故意放低声音自言自语起来:“此鼎放在这里未尝不可。”

师叔听了默不作声自己喝了一杯酒,段克灰眯着眼睛已经看到了他那张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开始微微颤动了。

“是这样啊,诸位。刚才舞鼎是表演助兴而已,接下来我可要为张前辈献上真正的大礼了。”

希望你不要拒绝……张明远耳边忽然飘过一段低语。

何天生看着敞开的大门,只见这次是两个剑尊手下推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小车走进来。

两位剑尊手下的背上还各自背着两个盒子。

两个人将车子推到桌前,然后各自将背上盒子放在地上打开,除了张小婷师妹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去看。

大家看到的是一把蓝色短剑与一本陈旧泛黄的书。

“左边是名剑寒雀,右边是青界神功绝学鸿云飞龙。”

(秘籍神功的书本只能传授给一人,习得书本上绝学书本自行消散。口授传授绝学远远不及神书功效,但制作神书代价也不小需要制作者支付自己不少修为)

张师叔看着这两样宝物半张着口,很是惊叹不已。鸿运飞龙是天下一乘神功,而能熟练掌握其奥义的人天下又能有几个?寒雀是曾经被白皇灭国的国君佩剑,这把剑据说能在战斗过程中不断减缓敌人速度,是为神剑。但是自古神器难持久,越是厉害的神器用起来就格外需要损耗能量。

看见张师叔还有些不为所动,承德剑尊轻蔑一笑,他拍了拍手,示意手下亮出第三件宝物。

当那鲜红色布幕落在地上时候,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颗黑色的珠子。

珠子上面阴气缠绕黑雾弥漫,何天生感到自己身下那团黑影都开始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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