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乔音跑到小卖部，因为是傍晚的关系，里面的面包已经卖了许多，几种卖得好的口味只剩下了一两个，她随意挑了挑，很快买了一个。

想着离晚自习还有好几分钟，她便放缓速度，以一种游客的角度，悠闲走在路上，重新打量着这所高中。

老实说，她已经不太记得这里以前是什么样了，就比如她现在正看到的，这座看起来灰旧的实验楼，说不定已经翻修过一遍，这附近的几棵大树，兴许也是新移栽过来的，更或许，这仅仅只是因为，她原本就没在这待多久。

她记不得了是正常的。

她一路走，一路闲逛，恰好上到二楼，走到教室门前，晚自习铃声也慢慢响起，她轻轻笑了笑，走进了教室。

“小妍，”赵雁书看到她，咋咋呼呼道:“你不是跟你哥哥吃饭去了吗？为什么他又给你送了饭来？”

“什么饭？”乔音有些疑惑，赵雁书指着她桌上的一个保温饭盒，似是不解道:“你难道都不知道嘛？”

乔音摇头，赵雁书解释道:“就是在刚刚，大概十多分钟前吧，你哥哥他来了趟我们教室，因为我认得他，所以我就帮他把它给提进来了。”

乔音看着桌上的蓝色保温饭盒，心情有些复杂。她慢慢拧开盖子，一股食物的香气，热腾腾地扑面而来，而且看上去，里头的分量明显够两个人食用。

她摸不准秦息究竟怎么想的。要说喜欢她吧，她还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没谁会喜欢上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再说，即便这事真发生他们身上了，那这一见钟情也未免来得太晚了些，要该发生，那早就发生了。

她笑了笑，将保温饭盒从桌上拿下:“我还是等下课时候再吃吧，这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

然而谁知这一耽误，乔音就再没能吃上这份饭。

只因为今晚晚自习是数学老师坐镇，她进教室的时候，手里正好捧着一沓子试卷，乔音没来由心慌起来。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碰过数学试卷了，原来各种熟悉的函数和解析几何，在她拿到试卷的那一刻，通通化作脑里一片空白，就连算好几位的乘除运算都有些辛苦。

想了想，她装模作样在草稿本上写写涂涂，再不经意地往同桌赵雁书的方向瞥去，结果却在半空中，两人目光遇上个正着。

“……”

乔音开始相信这个脑子灵活的新同桌是真的成绩不好了，赵雁书也开始对乔音这个看着像学霸的新同桌有了进一步的改观。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悲从中来，乔音实际上没太担心，大不了她不会写，直接交张白卷上去，过后再让班主任同数学老师解释解释。

可赵雁书就不同了，她哭丧着脸道:“小妍妍，为什么你也不会啊！！”她瞥了眼乔音那唯一填了的两道选择题，摊开自己试卷:“你这写得还没我多，好歹我还会写六道！！！”

赵雁书似是觉得高分无望，只好低下头去靠自己做题了。

乔音默了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她以前也是会做的。

似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向厦文在后面拍了下乔音，乔音转过头去，便发现他不知何时起，已经把左手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半点窥探不到他的伤势。

她移开目光，向厦文扶了扶眼镜，笑容温和道:“我数学还可以，要不等我写完后……你们就借鉴我的吧？”

说着，向厦文随意扫了赵雁书一眼，“你觉得呢？”

赵雁书有些烦躁地转头道:“我随便！”

乔音笑着应了声，便准备转回身，然而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右上方有个人在盯着自己，她顺着这道目光望去，对方是个留着短头发的女生，按理说，留这种发型的女生，要么是偏男孩子的性格，要么是为了学习而剪短的。

但这人给她的感觉却很奇怪，尤其是对方望向她的眼神，阴沉中，又带有些毫不掩饰的嘲讽。

乔音不清楚对方是谁，她礼貌性地抿唇笑笑，移开了视线。

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

她原以为，像同桌赵雁书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绝不会跟这次的命案有关系，可刚刚无意听到赵雁书跟向厦文的对话，两人之间，总是透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她又想起了赵雁书提醒自己的话。

她侧头看去，赵雁书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虽然还是在拿笔写字，可写来写去，那草稿本上，都只有一个字——向。

赵雁书写了涂掉，涂了又写，反反复复。

少女心事，往往如此。

赵雁书绝对对向厦文知道些什么。

乔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余下的时间，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地做题，好在向厦文确实擅长数学这一科，在考试的最后半小时，他就把他的试卷偷偷递给了她们。

乔音胡乱抄了几题，赵雁书却是连对方试卷看都没看一眼，更别提抄了。

考完试，交了卷，赵雁书还是打不起精神来，一直到下了晚自习，赵雁书还是闷闷不乐，话都没怎么说，乔音提起饭盒，笑着同她道:“走，我们先回宿舍吧，一起吃夜宵去。”

许是吃饭这两个字刺.激到了赵雁书，她忽然激动起身，拖着乔音就往外跑，“好，那我们也再去学校外面买点其他吃的。”

钟珊秋见状，只好叹了叹气道:“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要赶紧回宿舍去洗澡，不然就我们宿舍那么人多，还不知道要排到第几个。”

乔音告别了钟珊秋，赵雁书也慢慢冷静下来，松开了乔音，两人没再继续跑。

“说吧，”她撞了下赵雁书手肘，“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要是能跟我说说，你心里说不定也会好受些。”

赵雁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乔音也没有逼她，对于赵雁书和向厦文的事，她已经大致有了个推断，如今欠缺的不过是赵雁书的主动承认，和他们之间发生的细节，以及，赵雁书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两人一块到了一家啤酒烤鸭店前，店主是个热情人，一瞧见两人，他便笑着招呼道:“美女，你们要来一只还是半只？”

“一只吧。”

赵雁书上前付了钱，正要回头找乔音，却发现她也刚从一家小超市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子啤酒，乔音生怕她喊出声，抢先一步道:“走，我们先回学校再说。”

赵雁书双眼亮亮的，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乔音，“小妍妍，我发现……”

赵雁书压低声，肯定道:“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像是乖乖女！”

还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试问有多少高中女孩子偷偷将啤酒带进学校，还能做到这么坦荡无畏的。

临近进校门前，乔音慢慢将酒塞进书包，笑了笑道:“我本来也没说我是乖乖女啊。”

虽然这样很崩林希妍的本来人设，但在发现赵雁书的不对劲后，乔音已经不打算在对方面前伪装了。

显然赵雁书也更喜欢乔音的本来性格，两人一块回到宿舍，如今宿舍总共也只有三个人住，除开乔音与赵雁书外，就只有一位神秘室友还没回来了。

于是赵雁书把宿舍门反锁上，有些激动地拿出烤鸭，乔音拿出一袋子啤酒，从中拿出两瓶，一块放到她们扑开的小书桌上。

乔音在地上垫了张纸，盘着腿，坐了下来。

“来，”她帮赵雁书随手拉开易拉罐，递给对方:“就为了我们今天刚认识，我们先来干一口。”

一开始看到啤酒的时候，赵雁书还觉得新鲜而刺.激，可真到了要喝的这一刻，她才有些害怕起来，不太敢接，“要……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我怕我们到时候被宿管发现，再把这事儿告诉班主任，班主任再告诉我家里人，那我老子老娘绝对得活生生打死我！”

“怕什么，”乔音看着忽然怂下去的赵雁书，有些好笑，“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宿管不会知道的，假如真被宿管发现了，那你把责任全赖我身上就是，不会有事的。”

“哎不是，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赵雁书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实在是……实在是我一喝酒就头晕，我喝不了多少的！”

“那没事儿，”乔音挑了挑眉，笑着道:“我们主要还是聊天吃东西，酒的话，你能喝就喝，就当纯粹陪我发泄。”

听着这句话，赵雁书才安下心来，有些忐忑地接过了啤酒。

乔音戴上手套，话还没说几句，就猛的灌了一口，赵雁书拦都拦不住。

乔音似乎回想起什么似的，她低着声道:“雁书，你有喜欢过人吗？”

赵雁书犹豫了会儿，点头:“算是有吧。”

乔音慢慢抬起头来，懒懒靠在桌上，调侃着道:“这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能用‘算’？”

赵雁书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红脸，点头道:“有的。”

“那他喜欢你吗？对你好吗？”

“好也不好，”赵雁书似乎不太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她反问道:“小妍你呢，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喜欢你吗？”

乔音愣了愣神，目光有些悠远，她看了眼手机手机，轻轻笑了声道:“正好，趁着另一个神秘室友还没回来，我就先单独跟你倾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