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借公公吉言了。”张明复皮笑肉不笑的说。

汪公公道：“难道张大人还是不明白？这朝中有杂家，而这朝堂之外……依你张家的势力，再加上张婉萱小姐这般蕙质兰心，这太子妃之位便是手到擒来。”

张婉萱虽然不懂朝政，可是却也听得出汪公公是有意要拉拢张明复的意思。只是按照爹的个性，只怕会得罪这位公公。想到此处，她心里生出几分担心。

张明复笑道：“老臣如今只差告老还乡了，公公可莫要抬举了老臣。再者说，这妃位的事还是得看萱儿自己的造化，凡事天注定，可不是你我说了算。”

汪公公神情变的冷冽，他明白，这张明复可是变相的拒绝了自己。他瞧了一眼众人，随即道：“张明复，你记住你今天的话，他日可莫要来求杂家！”说罢，他手一扬起，与他同行的一列侍卫便跟着出了府。

张明复扫了一眼众人：“都散去吧。”

其实张婉萱不明白为何她爹爹要得罪汪公公。毕竟汪公公是当今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即使是朝中许多重臣也要依附他而活。

张明复见张婉萱苦苦思忖，他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爹爹要拒绝？”

张婉萱意外的看着他，随即点头，张明复道：“姜国的江山是咱们张家的先祖随着皇帝打下来的。可是到了这李修远这一代，却是宠信妖妃，整个姜国净让一个小小太监玩弄。放眼看去，整个江山千疮百孔。我张家既掌握兵符，便是身负重任，决不能与这等小人同流合污！”

张婉萱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张明复，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去吧，去看看你娘，明日就准备出发吧。”

张婉萱点头称是，又福了福身，这才与杜若一同散去。说到底她也是舍不得自己娘亲的，就算张明复不提出来，她也是要去看她的。

待众人都散去之后，张乐怡却不依，“爹爹，要不让我进宫吧，反正姐姐不是要嫁给段哥哥吗？”

张明复道：“你以为入宫就好吗？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之中有多少女人在苦海里浮浮沉沉？”

张乐怡嘟着嘴道：“爹爹又不是宫里的女人怎么就知道是苦海？如果真的苦的话为何这么多人挤破了头都要进去？”

张明复神情略显无奈，他甩了甩袖子，“哼，平日里是我太溺爱你了，竟然让你忘记了身份，我今天就告诉你，反正你这辈子就别想了。”

张乐怡呆愣半晌，她从来没有被自己的爹爹凶过，如今却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凶自己。说到底他就是偏心，就是想送姐姐进宫，让自己做别人的小妾！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随即哭着跑出了府外去。

“乐儿，乐儿！”张明复动作不比她快，想要拦也没有拦住，只好任由她去，只听得他一声长叹。

张乐怡哭着跑出府外，日落西斜，家家户户已生起炊烟。街道两旁的包子铺也抬出新鲜出炉的包子。鲜肉的味道引诱扎她的味蕾。

“咕咕……”

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唤起来。张乐怡厚着脸皮走到摊位前。小贩见她衣着华贵，立马喜笑颜开，“姑娘买包子？”

张乐怡道：“你这包子怎么卖？”

小贩笑道：“不贵，两文钱一个。”

张乐怡惊道：“这么便宜啊？给我来十个！”

“好嘞！”说罢小贩便开始忙活起来，很快便将十个包子装在了纸袋子里。

“姑娘你的包子，小心烫手。”

张乐怡看着包子吞了吞口水，正要伸手去摸钱袋，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带钱的习惯。平日里只要带着玉翠便好了，可是今天出来的匆忙，身上哪里又有钱？

小贩常年做生意，也算明眼人，见此状况就知道此女身上没有钱。他嘟嚷道：“没钱还吃什么包子……”

张乐怡从头上取下一支发钗，咬牙道：“我这钗子都能买下你整个铺子了。”

“小的眼拙不识货，您还是去别家吧，现在的骗子都喜欢穿的光鲜亮丽，我只是小本经营，你还是别难为我了。”

张乐怡气得几乎跳了起来，无奈肚子又实在饿的紧。刚萌生出一个想法，拿了包子正准备要跑，却被一只粗壮而有力的手紧紧扣住。

她回头看去，是一个身着黑衣面纱的人。从身形可以判定此人绝对是男子。张乐怡道：“你这是做什么？何必多管闲事！”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一小姑娘居然敢偷东西，幸亏大侠出手相救。”说罢小贩朝着黑衣人躬身施礼。

“银子拿去，包子给我。”说罢，他便丢下十几个铜板。而另一只手仍然死死抓着张乐怡不放。

张乐怡对其拳打脚踢，奈何此人就像是石头做的一般，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直至二人走到城南口的大榕树下才停下。白雪覆盖在树梢上，踩在深陷于雪地里的枯枝“哗哗”作响。

黑衣人幽幽道：“女孩子，不能偷东西，而且你是张家的二小姐。被传了出去，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张乐怡闻言，心里却难过的紧，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流着眼泪。

“又没人会在乎我，要这名声做什么？”

黑衣人淡淡道：“哭又有何用？命运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

张乐怡道：“掌控？呵呵，怎么掌控？我一生下来就要给人做妾，根本没有资格进宫。”

黑衣人默然不语，手里凭空出现两个磨合罗娃娃。两个都是白白胖胖的女娃娃，虽然长相不同，可无论是哪一个，看上去都是可爱至极。

他双手变化着，隐隐有流光溢出，待他松开手时，两个娃娃的面孔却已经互相调换。张乐怡道：“你……你是戏法师吗？你居然会这么厉害的戏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会想明白的，等你想明白了，城西破庙见。”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他走的时候风也静止了，好像从未来过。张乐怡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手里又实实在在拿着两个包子。

他说自己会想明白的，想明白什么呢？

正值一月，天黑的早。因为太过严寒，所以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除了几家客栈仍半开着门以外，长街两道皆是空旷无影。唯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着。

晚饭是陪着金吃的，之后张婉萱便与杜若回到了房里。其实母女俩还不如张乐怡与金氏亲切。可是张婉萱也从来不怪她，重情义是好事，一个人若是连起码的情义都可以罔顾，那么与牲畜又有何区别？

院子里早已点起了蜡烛，只是这寒风呼呼刮着，像是野狼哀嚎一般，实在令人头皮乍麻。

到门口时，杜若拂去了张婉萱身上的雪花，又将她的披风脱下，这才走进屋里去。而屋里已放好了炭炉，一进去便如同春天温暖。

她看着天上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转头问道：“乐儿回来了吗？”

正在铺床的杜若头也不回道：“听下人说好像没有回来，所以老爷已经派人去找了。”

杜若走到张婉萱跟前，“小姐床已经铺好了，赶紧睡觉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张乐怡自小便这样，总是一生气便跑出出去，虽然大家都以习以为常，可今天张婉萱的心里却不大平静，总觉得有事会发生一般。无奈白天太累，一沾到枕头，眼皮便不自觉的合拢。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床前站了一个人，张婉萱惊出了一身汗，立马抬眼看去。只见张乐怡衣服残破的站在她跟前，身上还有些血迹。妆容已花，头发散乱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婉萱本想起身，可是却像是被重物压住一般，如何也起不来。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看惯了皑皑白雪的冬天，鲜少有如此和煦的阳光。整个人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张婉萱伸了个懒腰便坐在了梳妆台前。

杜若替她梳了一个灵蛇髻，左右插了两只点翠宝蓝色的珠钗。随后又取来一件素粉色的缎子给慕容兰穿上。

杜若笑道：“小姐你真漂亮，如同美玉生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