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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师辛癸》第26章 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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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我们辛家的第二十九代家主,辛癸。

二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懵逼。

“我姓李,我爷爷是……”

“打住!”白发苍苍的老人急急忙忙打断他她的话,匆匆解释:“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你也不要再告诉别人,你本来叫什么,更不要说你的生辰八字。”

呃,二丫更加迷惑。

语兵堂的门在她的背后缓缓关上,老人蹒跚上前,拾起一柄落在地上的长剑,将它扶回原来的位置,缓缓地说:“你知道为什么辛家的每任家主都叫辛癸吗?”

这个问题他显然知道二丫答不出来,所以他只是自问自答而已。

“因为第一代家主就叫这个名字,”老人说,“他将他的力量封印在辛家人的血脉中。每一代中只会有一人继承这种力量。为了避免有心人的觊觎和诅咒。家主必须隐去真名,背负上这个名字带给他的责任。”

“什么样的力量?”二丫学着老人的动作将兵器一一放回去,但是她发现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因为兵器到了她的手中就立即变得十分兴奋,和辛极的佩剑一样,它们也有意识,它们想要跟她沟通。

老人看出了兵器的异常,他解释说:“这些兵器都是每一代家主在生命的最后完成的,因此它们留存下铸剑者的意识,语兵堂能最大限度的保存这种意识,让它尽可能慢的流失,只有它们能毫不迟疑地辨认出下一个辛癸是谁。辛极去接你的时候,带去的那把长剑,属于第二十八代家主,我的二弟。”

“辛癸?”她重复了一遍这个曾经特意研究却因为资料稀少而不了了之的名字,没想到结果现在会这么容易获取到信息。

这与其说是个名字,不如说是封号,或者说,枷锁。

“家主的力量到底是什么?血液?”二丫猜测:“以血为媒,铸造出可以斩妖除魔的兵器?“

“不,不,当然不是。”老人傲然道:“家主的力量来自于本人,血液承载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你本人,就是力量。”

这句话让二丫全身的鸡皮疙瘩起来。

老人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件稀世珍宝,如痴如醉:“辛家等你,已经等了太久,”

足足十三年啊。没有家主的辛家,就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他们做出来的兵器再华丽、再美观,也只是一件装饰品,不会有让人胆寒的力量。

辛家为什么能屹立七百年不倒?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皇帝需要辛癸的剑来保护自己。死去的辛癸,他们附在剑上的力量会随之减退,所以必须要有继承者才可以。

十三年的继承断层,七百年从未出现。这导致辛家的威信大降,被秦家步步逼近,力量被快速削弱。随着连续两次在鬼族人的上贡之中丢丑,在试剑台上败给秦家、甚至是徐家。皇帝龙颜不悦,他们开始渐渐失去圣恩。

这简直是灭门之祸,难道大齐最后一个开国世家要就此泯灭?辛家慌了,他们抛去了以往特意控制家族人口数量的规定,拼命生孩子,日日夜夜向祖先祈祷希望其中有一个就是他们辛家的未来希望。所以二丫才会在三进大厅看见那么多的人。

只是讽刺的是,无论他们多努力都看不见希望,因为这个人早就已经出现。

老人,上一代家主的大哥,这一代的族长和代任家主,辛牧,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少年走进辛家的那天是怎样的情形。那个少年为了求得军器监的监事——他的二弟辛极的接见,足足在辛家门外苦候三天三夜,三日不眠不休。湛京这个季节的夜晚霜寒露重,那日清晨,他肩披露水,头发潮湿,好不容易置办的一身华服也皱巴巴的,形容颇为狼狈,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明亮而有神。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将那个能长久保存物质不变样的?琈流光瓶递上,道里面东西,是辛家最需要的。辛牧当时还嗤之以鼻,可是当辛极打开这个瓶子,血液的味道飘散出来的时候,三弟留下的长剑便止不住的开始震荡。

这样的事情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以至于发生的时候,连经验老道的辛牧也愣住了。当然,后面辛家也用它做了和二丫差不多的试验,效果惊人。

这让辛家激动不已,他们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少年心志坚定、模样周正,早年坎坷经历很能磨砺人,他是极好的继承人苗子,一定能带领辛家走上新的巅峰。

这个时候少年却告诉他们,这个瓶子属于一个女子——准确的说,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

“女的?”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此,辛家盼了十几年的家主,改变家族命运的铸剑师,竟然是一女娃娃。

女铸剑师?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当辛极跟着谢姓少年前往青州的时候,心里还存着一丝期盼,期盼这个瓶子其实并非属于少女,哪怕是属于她的情郎,辛家也捏鼻子认了。毕竟能将这个瓶子献给辛家,便证明这个人也了解到了自己的血液特殊性,既然了解到这种力量,那么便可能为他人所用,哪怕用的方式并不对。

谁知道后面的事情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此女心智之坚,手段之狠,平生仅见。”辛极在报给大哥的书信中,用这句话来描述二丫。这确实有些夸张,比二丫更狠更厉害的人,在湛京当然是有的,可是考虑到她的性别和她的年纪,那么这个针对徐寅、徐狩的圈套便显得深沉诡谲、杀气腾腾。要知道那两位尤其是属于徐寅,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奸诈狡猾,极擅媚上,他们想代替辛家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圣上竟然也不发怒。自从二人用一柄来路不明的半吊子屠妖剑斩断蛊雕一翅之后,风头大盛,很快便和秦家眉来眼去,大有要速速把辛家取而代之的意思。

就这样两个野心昭昭的人物,竟然突然就死在了一个女孩的手上,实在是讽刺之极。

如果考虑到她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一事,那么她为了杀人,毫不犹豫舍弃掉心上人和即将到手的未来家主夫人之位,便显得此女更加果决无情。

是个很难调/教的小姑娘啊。

“但是她也记恩。”辛极后来又补充,他提及那个被放过的柳夫人,认为只要辛家给她数倍的宠爱,一定能让她愿意为之报效。而且辛癸是女子,也有好处,因为力量传承的特殊规律,会让下一代的继承者出自她的腹中。

这起码又能保证辛家五十年以上的安稳富贵。

辛牧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和哪几家联姻才能获取最大的好处。

二丫盘腿坐在地上,对着满地散落的兵器,这儿摸摸,那儿戳戳,它们决不会伤害她。她喜欢它们的气息,让她愉悦,于是她坐在那里,不愿起来。

辛牧被尴尬地撂在一旁,可能为了昭显存在感,他剧烈咳嗽起来。二丫抬头看了他一眼:“要不要给你叫大夫?“

“不、不用!“辛牧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又停下,一脸严肃地问她:”对于老夫刚刚所言,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二丫一副可无不可的样子。并不见得对这个突然掉下来的家主头衔有多么的受宠若惊或者惊慌失措。反正对她而言,无论是成为辛家的禁脔,或者他们的家主,都不是她自己所能选择的。她需要的是辛家庇护她这一条命,而辛家想利用她重回往日荣光,这是一场赤果果的利益交换。不过这样说来,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家主,总比做一个血奴要好吧。

辛牧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他发觉这个女孩对他所提到的这些带有一点神话故事性质的秘辛丝毫不感意外,便猜到在她身上一定早已发生种种奇怪的现象,那些匪夷所思的力量,牵引着她对铸剑好奇,也牵引着她重回辛家。

“祖宗保佑!”二丫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者丢弃手帕跟手杖,对着古老的兵器们跪下连叩三个响头,然后激动的按下开门的机关,又快步如飞走来,一把拉住她,把她拽了出去。

门屋泱泱的一片全是人。站在最前面的是辛极,在他身后有老有少,除了刚刚在三进大厅见过那些人之外,还有更多的不知名的面孔出现。见到老者和二丫出来,大家不自觉都上前了一步,瞪大眼睛,一副要包围过来的架势。

“肃静!”辛牧声如洪钟,剧烈咳嗽两声,满面红光,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憋咳嗽憋的,随着他的声音全场静默。

他举起了二丫的一只手,只是二丫不高,举起她的一只手。也并不能使她在人群中凸显出,反而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可是辛家人不管这些,他们都激动的攥起拳头,等待老者宣布最终的鉴定结果。

“她,就是辛家的第二十九代家主!我等期盼已久的第二十九代辛癸,终于,出现了!”伴随着辛牧的话音落地,所有的人都愣住,全场安静如鸡。

这真是一个让人意外又尴尬的场景,谁能想到,这次的辛癸竟然是个女人……不,一个小姑娘呢?

“恭迎家主归位!”辛极感受到族人的迟疑,他立刻上前,高声贺喜,大礼参拜。以他仅次于族长的地位,他一领头,机灵的连忙跟上,那些心有疑虑的辛家人,再不甘心,也整齐地跟着跪下来。

“恭迎家主归位!”

“恭迎家主归位!”

辛牧和辛极二老领着,大家的声音越吼越大。气氛热烈起来,人和人之间的情绪互相感染,所有人都像被冲昏头脑一样,再无半点怀疑,喊声响彻整个辛府,大概连街上的人都听见了。

二丫赶紧将十几个年纪大的老头扶起来,他们要是激动地晕倒在这里,她可背不起这份责任。转身望去,除了被她扶起来的老者之外,其他跪下的人,一片片全是激动涨红的脸,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年长的妇人激动得抹泪。

这个家族……似乎有点神经质?

她不是针对在场的某一个人,而是说辛家全员。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二丫转头问。

“当然是上报天子,行家主继位仪式!”辛牧红光满面,他都想好了,接下来要将小辛癸□□成一个礼仪、姿容、才华无不出色的淑女,让湛京世家公子为之疯狂,然后再由他一一挑选合适的匹配者,如果秦家也想上来讨个机会,哼,那就给他们个面子好了。

“上报天子?”二丫啊了一声,疑惑地问:“我杀了他两个臣子,不需要跟他汇报吗?”

“咳。”辛极也学着他大哥的样子,掩饰性地咳嗽一声,然后说:“其实刚刚来报,传旨的人,已经快到门外了,听说是明日一早便要……”说完他便欲言又止地看着二丫。想也能想到这个时候来的旨意这么巧,卡在了二丫刚刚进门不久,一定是徐家早有人盯着,他们咽不下这口气,甚至还有可能别的势力也在其中掺了一脚,想尽早的将这个碍事的小姑娘除掉。

“会招我上殿对质?”不会直接下旨将我斩杀?二丫问。

“一定会上殿,毕竟你是个女子。”陛下会很有兴趣,后面这句,辛极拉不下老脸说出口。

“你们可以给我找些证人,棠濑村的村民……”

“不必!”一听她老家,辛极一口回绝她的提议,并且飞快解释:“庶民无知,恐弄巧成拙。”

那好吧。

“听说九阳城很美很壮观。”徐云风说的。

她以为是去赏风景的吗?“陛下喜怒无常,未必真能留你一命。”辛极沉着脸警告。

“有劳二老操心,”二丫摊开手掌,“不过我也很扎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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