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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风华叹璃殇》024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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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就在手指触及的一刹那,黑茧瞬间裂成了千万光华夺目的碎片,像是无数繁星飘荡翻涌,一圈圈涟漪般环绕着无殇散开,又猛地收缩进来,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身体。

两张同样的身影和面孔渐渐重叠,不分你我,在短暂的一刹那,再也无法分清这究竟是无殇还是元璃,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只是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重新回归的开始……

“啊!”

蜷缩在地上那幼小的身体突然猛地坐了起来,稚嫩俊逸面孔上满是汗水,但那双眼睛却是无比的深邃幽远,却又无比的清澈明晰,带着沉沉的坚定和执着。

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尽管胳膊还在难以自禁的颤抖着,但他还是强忍着全身痛楚慢慢支撑站了起来,就那么颤颤巍巍地独自立在那里,仿佛带着恒古不变的寂寞和无奈。

“原来,却是都错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复杂笑容,“庄周梦蝶也好,蝶梦庄周也罢,其实不过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区别,既然大梦醒来,又何来你我之分?”

对着镜子看了看,他那之前乔装的尴尬扮相早就恢复了原貌,于是满意点头,然后似乎有所感慨般自言自语道:“这事儿终归也得有个了结……嗯,就没必要再把他们也牵连进来了!”

淡然一笑,那小小身影居然毫无声息便走了出去,哪怕是就在外间调息的碧婵也一无所觉,他就这样眼睁睁地从她面前走出了房门,继而又借着夜色的掩护穿堂过户,直到了后门所在。

轻轻拉开了门闩,就这么缓步到大街上,似乎并不在意暗处那一双双闪烁的眼睛注视过来,他就这么毫不设防地向前走着,无喜无悲,无怨无怒,只是任身后渐渐聚集了三三两两的黑影跟着,仿佛闲庭散步般一直顺着大街潇洒而行……

“殿下,没想到你居然主动露面了?”

牧千野带着大队手下迎面走来,而在身边却还跟着面色凝重的牧千羽和牧千山,以及一个仆役打扮的中年人。

看看牧家兄弟三个,又望望对面那似曾相识的中年男人,他有些明悟地淡淡点了点头,“原来墨府里也有你们的细作探报,怪不得能正好遇上……”

“墨家人毕竟和秦公有那么点亲眷关系,总不能任由他们脱离了我的视线之外。”

虽然牧千羽目光隐隐露出了一丝惭愧,但还是在牧千野的示意下先一步走到了面前。他向对面拱了拱手,然后略带歉意地说道:“殿下,请恕在下冒犯,千羽既身为牧家子弟,便不得不先公后私……”

“可以理解,就如同你为了妻儿可以放下原则一样,我同样也不希望再因为我的缘故牵连别人了……怎么样,既然我主动来找你们,那就可以放过其他人吧?”

牧千羽回身看看牧千野,后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也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一样,郑重说道:“只要殿下肯随我们一起面见陛下,我等保证必不会再牵连他人……”

“很好,那我们可以走了。”

幼小单薄的身体在风中傲然而立,他的头微微扬起,脸上看不到任何畏惧和怯懦。

“慢着!”

远处,一声高亢急切的呼喊突然响了起来。嗖嗖地衣袂挂风之声,只见在长街另一侧,满脸都是惶然的李道源和沧云以及碧婵飞身而至,却立刻被大批的精悍兵卒挡在了百步之外。

“元璃……”

“殿下!”

紧随在他们身后,柳莹玉和墨清屏也带着一伙家丁纷纷跑出了门口,脸色苍白地大声呼唤。

元璃扭头向他们笑了笑,表情带着几分苦涩,但始终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坚定地向牧家三兄弟走了过去。

“为什么这么做,疯了吗?还不快点回来……”李道源呛啷一声抽出了宝剑,大声吼道。

“元璃,回来!”

沧云和碧婵也同时左右各自拉开了架势,匕首的寒光闪耀,怀中古琴铮然发出了嗡鸣……

“弓弩手,列阵!”

牧千山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直接挥手喊道:“前方百步为禁,你们胆敢上前,那就别怪我等不守信用……”

哗啦,三百名身披布甲的弓手和两百持手弩的暗卫,从黑暗中大踏步走到了队伍最前列,严严实实挡住了元璃的身影。

牧千羽手握缅铁长刀,站在了众人之前,注视着李道源等人慢慢说道:“李先生……殿下这么做可是为了保全你们,我希望大家还是识趣一点的好,不要让我们兄弟为难!”

“牧千羽!”

李道源恶狠狠瞪着面前大队兵卒,脸上露出了誓要鱼死网破的狠辣,“难道,你们就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吗?”

“陛下旨意在此,殿下乃是钦命敕拿的要犯,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他可是我们天机宗要保的人,也不是你们想杀就能杀得了的……”李道源脸上露出了忿然的表情,向牧家三兄弟厉声说道。

沧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强调道:“我代表禅教月宗一脉,也当力保元璃皇子性命无虞!”

牧千野脸色一沉,随即跨步走到了元璃身前,冷冷说道:“天机圣地、禅教月宗……哼哼,你们这些方外人居然也开始不甘寂寞了……是打算要插手我大夏朝局之事吗?”

“我墨家亦代表京畿附近七十一家仕家望族,力保九皇子!”

墨清屏喘着气跑到了李道源身边,扬起了手中一厚迭单子,大声喊道:“现有各家联名具秉的奏折在此,还请大统领转陈陛下!”

“陵川公子果然好手段,竟是准备挟民意来和朝廷讨价还价不成?”牧千野的脸色更显得有几分难看,但还是让手下把那一叠单子接了过来,略微翻看了几页,便小心揣进怀中。

“我大夏国制,仕族白身亦可参议朝事、上表陈情而不论罪,学生只求保得皇子殿下性命无虞!”

墨清屏一脸自信,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幅长长的卷轴打开,上面竟密密麻麻签写满了无数署名。

“这是我等一十三家书院仕子联名具保,合计四千八百五十三人的陈情表,恭启奏吾皇陛下,勿悖人伦大义,切不可父子相残!”

“你……”

牧千野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怒气,双眉紧皱着斥问道:“你们这帮儒生好大的胆子,竟敢明书指摘陛下的不是!”

“哼!即便历数我朝多少君王权掌天下,治国安邦之策也不知凡几,却尚还没有过因言获罪之说,莫非你牧大统领倒想要替陛下开此先例不成?”也不知道墨清屏从哪里来得那种信心,居然丝毫不见一点畏惧的模样,反而言辞更显得激烈起来。

牧千野目中凶光毕露,手指已不自禁摸向了剑柄,似乎是有了随时暴起杀人的念头。铁青着一张脸,他仿佛秃鹫一样阴森恶毒地盯着那个侃侃而谈的儒生,整个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已经到了某种临界点上。

反观墨清屏却恍若来了兴致,长篇大论开始讲述起了史书中那历代君王,是如何的礼贤下士,又是如何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俨然是把面前千百沉默的骄兵悍卒当成了最好的听众,字字句句都透出了对夏皇血腥清洗朝堂的不满,而身为具体实施者的牧千野本人,更是被他痛斥得狗血淋头,根本没有留一分客气。

奇怪的是,牧千野竟似乎是有什么忌惮般,任他此刻是气得如何羞愤暴戾,却依旧还是没能把手里的剑真正亮了出来。

是的,他的确是对面前这个傲气十足的毛头小子有所顾忌。亦或者说,是他根本没勇气去报复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才对。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于牧千羽刚刚从下属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个墨清屏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被庄子予收为了关门弟子。

庄子予,不世出的学问大家,中原夏邦太学宫的主祭,仕族儒生共尊的儒家之长,亦是周边东临、西戎、北蒙、南昭四国公认的文坛领袖,天下学子钦慕的一代圣贤。

可以说,墨清屏此刻所发出的诉求,在某种意义上便是代表了庄子予对此事的看法,同样也代表了相当一大部分太学生对眼下朝政紊乱的不满态度。

相比起来,反而一贯秉承避世态度的天机圣地,还有日渐式微的禅教宗门,倒显得有那么一些无关紧要了……

毕竟,以庄子予在朝野内外的声望,绝不是牧家这么一个皇室附庸家族所能招惹得起的,哪怕便是他的主子、现在主宰了中原大邦之地的夏皇本人,同样在庄大家面前也要俯首恭称其为座师,然后乖乖听候教训的。

所以,既然知道墨清屏有这么一位作为后台,那么哪怕牧千野此刻就是咬碎了牙齿,却也只能硬往肚子里咽下去。

什么仕族豪门、太学儒生的联名具保,分明就是这个墨清屏在打着他老师的旗号,用大帽子压人而已……

直等牧千野快要磨碎了自己最后一份耐性,墨清屏这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好歹算是结束了这冗长且历时良久的演讲。

说了这么多,他其实也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夏皇肆意清洗屠戮关陇门阀仕族,还有派人追杀这个小儿子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天下人的义愤和不满。所以无论如何,夏皇必须要停止这泯灭人伦大义的行为,并且在众人监督下积极反省,并对之前的错误予以补救和纠正。

牧千野此刻心情几乎是烦躁到了极点,哪怕是让他和眼前的李道源不论生死地再打一场,那也总比听这个满口仁义伦常的书生唠叨强得多。

他用相当粗暴的态度,让人直接从墨清屏的手里抢过了那份太学生的联名卷轴,然后直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瞪着血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放心好了,我保证一定会把殿下安安全全、毫发无损地送到陛下面前!至于会不会赦免他,那却不是我能说了算,也同样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事情……”

墨清屏微笑不语,眼中却透出了几分自信。而旁边李道源却是很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去告诉你们那个夏皇,当年天机宗立下的誓言是扶保天下苍生,可不是只对他一家一姓……别拿什么蹩脚的国祭结论来当借口,要说对天道推演的理解,你朝中豢养那帮酒囊饭袋根本就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我只能警告你,这个孩子的安危已经牵涉到天下未来的那场浩劫,想要借题发挥的话……让他另寻旁人去做文章好了!”

李道源说的话很直接,也可以说是摆明就在威胁对方,而牧千野却仿佛置若罔闻似的,根本不加理会,他只是挥手让人抬来了一乘软轿,然后转身做了个入内的手势。

点了点头,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那孩子忽然转身过来,隔着一大群人对李道源他们拱手深施一礼道:“庄周梦蝶终有醒,镜花水月亦非空,身若菩提证道果,但求无悔自在心……元璃拜别,此去无殇!”

沧云听他这么说,脸上遂露出了一丝敬佩有加的表情,随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深深把腰弯了下去……

而李道源闻言却是重重哼了一声,把手里长剑往剑匣中收起,肃然闭目不再多话。

倒是一向少言寡语的碧婵直接走到了牧千野面前,双手捧着匕首递过去,然后飘然万福轻轻说道:“牧大统领,奴婢受娘娘之命需贴身照顾殿下起居,还请您通融一二。”

牧千野上下打量了几眼碧婵,嘴角不禁露出几分赞许,遂默然点头,挥手让手下闪开了一条道路。。

看着碧婵慢慢走到了身旁,元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婵姨,你又何必非要跟来……”

碧婵淡淡一笑,轻声细语的说道:“殿下,您的身份尊贵而且又是年龄尚小,那总是需要有人伺候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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