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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血影声》雪夜归人不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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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两千金买人头的绝不是一般人,人头能值两千金的人也绝对不是普通人,他能砍下六个人的脑袋却被人一刀所伤,褚云帆从出道以来绝对没有失手,不然别人也不会花两千金请他杀人。如果你不知道两千金到底是多少,那我可以告诉你,百花苑的头牌一辈子都挣不得两千金,你说它有多少?能伤他的人也绝对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他又是谁呢?

褚云帆身影远去,左臂受伤,他的心里在想,他不能回家,也绝不能让七八十岁的老母亲担心,他的任务失败,买家不保,仇家追杀,这便是杀手的生活,他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就不能回头,不管怎样他都要咬着牙走下去。他要走到哪里去呢?

这比不了百花苑,比不了万香楼,可这里名字竟叫万花楼。这里一朵鲜花都没有。

人有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百花苑都住的是青春靓丽的姑娘,万花楼里住的都是下下等的娼,她们没有妓那样年轻美丽多才多艺,她们只能出卖她们的肉体,消磨她们的灵魂,当然她们的价格也远远要比妓的身价低廉。

她年轻时虽比不上那些头牌名媛也算颇有些风姿,现在她人到中年,岁月无情,风韵不再,可她还是在从事着那份古老而现代的工作,每天重复着,一个脑满肠肥的大汉在她身上吭哧吭哧的蠕动着,她早已习惯了麻木了,如同枯木一般。不一会儿种猪一样的大汉爬起身来,扔出一串油乎乎亮噌噌的铜板,扔到了她的脸上。她早已经习惯,就像她习以为常的坐在窗边。她总是习惯坐在窗户边看月,月有阴晴圆缺,不论是缺月,新月,弦月,还是圆月她都喜欢。

因为她的名字叫着惜月。每当夜月临时她总在眺望,月光伴着她的时光。

时光易老,韶华易过,她总是流连着窗外的月,眺望着远方。窗外的月照耀她的脸庞,照耀她的心房。远方似有她的归人,似有她的情郎,天上明月挂,明月照天涯,不知月光能不能把她的思念送去远方?

今夜无月,夜太漫长,惜月眼中似有泪光,白雪夜行人,一个人影走入惜月的眼睛中。

惜月眼睛闪烁,脸色泛红,心房嘭嘭的直跳,就跟年轻时一样。她喃喃自语道:“是他吗”?

她的手还没来的及捂住胸口,那个人已握住了她的手。

“快带我去后房”。一声低沉,眼睛直盯着惜月。

褚云帆就像一匹狼,一匹落单的狼,孤独的在风雪中流浪。

惜月就是一条羊,一条爱幻想的羊,对月祈求等待着情郎。

“绝对是他”惜月心里暗道“虽然相貌上有些变化,但是他的眼睛……”

惜月绝对忘不了这双眼睛,这双狼般锐利的眼睛一如天上的孤星。她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自己还很年轻,也是在万花楼,那是她第一次来到万花楼。沦落风尘正是一个女人的伤心事,一个卖猪肉的屠夫强-奸了她然后把她卖到了万花楼,十钱银子就把她卖到了这里。少年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他红着脸,有些羞涩的看着她。她却向少年哭诉,因为卖猪肉的屠夫不但把她卖到万花楼,更杀了她的父母,少年提刀而走,回来时带着屠夫的人头。女人本就是缺乏安全感的,那一瞬间惜月的心里仿佛找到了这种安全感。

少年就像风一样再也没有来过,现在已经十年。惜月也在这里十年。

现在他躺在后房的薄板上,他的臂膀受伤,就如一头受伤的狼。

惜月看着他。

“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惜月道。那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她也没问。

“我屋里还有些跌打损伤的止血药。我给你一块拿去”。

惜月上楼。

褚云帆在这又冷又硬的床上咬着牙打着滚,流着汗,他不愿别人看见他痛苦的样子,当惜月推开门进来时,褚云帆脸上露出很平淡的表情。惜月看着她额头流出的冷汗,关切道:

“我知道你很痛,我马上给你包扎伤口”。

褚云帆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多谢”。

带着胭脂香气的白布包扎了伤口,褚云帆感觉疼痛感少了许多。

惜月用手绢擦了擦他额头的汗。

褚云帆冷漠道:“你可以出去了”。

惜月怜惜道:“你一定很疼”。

“滚”。

惜月没走,她解开了衣衫,露出成熟,炽热的胴——体,她的胸膛依旧饱满温暖,饱满温暖的胴——体贴在褚云帆身上。这也是她唯一一次心甘情愿的却换来一耳光,啪的一声,耳光打在她脸上“马上滚”!

女人能有几个十年?惜月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从我身边溜走”!

惜月没有走,褚云帆骂的更难听了:“你个天生的婊-子,应该让你被那卖肉的屠夫强-奸一百遍”!

婊-子也有情,杀手也有义。褚云帆不能连累任何一个人,这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那一年他刚踏入杀手这个行列,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享受,希望能消灭自己杀人后的紧张感,可是他却免费帮她杀了一个她最痛恨的人,而她用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报答他。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联系,不曾想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偏僻下贱的妓-院,褚云帆只能藏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了,杀手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凭感觉相信一个人。

马东城从来没有佩服任何人,可是他看到了那个人那柄刀后,不得不佩服。

刀黑如潭水,弯如弦月。

古朴的刀鞘,通黑的刀身。刀身嵌一行梅花篆字:

“半随风雪度,寂寞沙洲冷”。

马东城看了看他的人:落拓放——荡的浪子,形骸不羁的诗人。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柄刀。就用了一招,抵得过他身边的六位自认为高手的保镖,马东城连叹了三叹,不得不佩服。

红楼重灯新燃起。红烛下燃起了火炉。

那个人带着那柄刀已经离开,马东城在红烛下喝酒。他刚拿起酒杯,他等的人就来了。

“你来的往往很巧,我这酒杯刚满上你就来了”。

那人道:“那柄刀也很巧,若差了一刻,恐怕你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喝酒了”。

马东城笑道:“酒已备好,在这里先谢过先生”。

“你出钱,我出人,买卖公平,不必多谢”。

马东城拿出一锦盒轻轻放在桌子上。

“酬金奉上,多谢先生”。

那个人打开锦盒一看,道:“这是何意”?

马东城淡然一笑:“酬金而已,先生无需讶异”。

盒子里珠宝玉器价值不菲。

那人一叹:关中富豪果然有钱,只是:

“酬金未免太多了”。

马东城道:还有一件事请求先生。

那人道:“无功不受禄,说来听听”。

马东城笑道:“半随风雪度,寂寞沙洲冷,我想借用一下那个人”

“哦”?那人道:“借那个人借那柄刀”?

马东城点头道:“不错”。

那个人淡然一笑,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叹道:“他本已厌倦了江湖,人和刀恐怕都不好借,要不换一个人吧”。

马东城道:“莫非连你也不能”?说着,手一推桌子上多了一个和刚才一样的锦盒。然后又道:“只需一天的时间”。

那人又是一叹,消失在叹息中。

庄园在花间。庄园里有花径,有花亭,现在花园花亭中没有花,只有漫天白雪。

庭院深,寂寞浓。比这庭院还寂寞的是人。

人在寂寞的庭院中偎着酒。

秋无原。声音仿佛带着醉意。

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银狐白裘,高大坚毅的身躯忽的踏雪而来,苏白走到庭院中。声音又起。

“人生一逆旅,我辈亦行人”。

苏白道:“你看起来真像一个诗人”。

秋无原一笑:“倒是一落第秀才”。

苏白跟着一笑。

秋无原道:你不会来听我吟诗的吧?

苏白道:“天寒地冻我是来寻酒的”。

秋无原道:不错,话已在酒中,酒已偎好,人何须多言。

苏白已连饮三大白。

酒已尽,苏白欲言又止。

秋无原看着地上雪沉思。

寂寂,沉沉。

天地无声。

秋无原就像一栋雕塑。他的手里没有刀,他的指甲很干净。他的人忽的有了一股杀气。苏白感觉到了秋无原的这种杀气,秋无原保持一种奇特的姿态静立。他的那柄刀不知道何时又出现手中,就像白雪中的黑暗,就像白雪中的幽冥,苏白只感觉到了一阵冷风,只是刹那间庭院,门后,墙角,多了六具尸体。

秋无原面部痛苦。

苏白一声长叹。

苏白叹道:“看样子你很不愿杀他们”。

秋无原痛苦道:“可是我不得不杀他们”。

苏白移步,六具尸体喉咙都有极薄的伤口,血还没有来得及流出就已冻结。

苏白赞道:“好快的刀”!

秋无原叹息。

苏白忽的看见六具尸体手中的东西,面部一惊道:“好恶毒的暗器”!原来六人手中都是淬了毒的暗器,是剧毒,只是暗器还没来的及击出,他们的人就已经倒下。

秋无原忽然道:“你可看出这些是什么人”?

苏白道“他们都无疑是擅长暗器杀手”。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秋无原看着苏白说道。

这个地方只有苏白知道他当然明白秋无原的意思。

苏白道:“看来现在武功荒废了,这点察觉能力都没有了”。

秋无原道:“派出杀手的人定在之前见过你”。

苏白微喟。

庭院落雪,人影孤单。孤单的人声。

秋无原叹了口气问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事情”?

苏白默认。

秋无原道:“可你并没有说”。

苏白道:“我怕你不同意”。

秋无原道:“你本知道我不流连江湖,我已不想再杀人”。

苏白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我先走了。苏白叹了三叹,举步欲出。他那高大坚毅的身躯,因为一条袖子的空荡,步伐竟有点蹒跚。

秋无原的心在往下沉,他的思绪飞转回到从前。苏白失去了一条手臂,正是为了救他。苏白失去了手臂就不能再做杀手,苏白救他一命,他就用自己的命报答。

人生有很多无奈,有些事情不想做,偏偏又不得不做。

苏白有了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他尽可能给到他们最好,他希望让他的妻子他的孩子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就算失去了一条手臂也比别的做丈夫和父亲的优秀,他尽可能的满足她们的一切愿望,维持这个家就需要很多的钱,苏白为了钱不得不做刀口舔血的生活,秋无原欠一个恩,他用命报答。

秋无原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厌倦了杀手的日子,他希望自己能为自己活着。可人生有很多无奈,本打算归隐江湖,却不得再次食言。

苏白没有勉强,秋无原却先开口:“事情我答应了”。

苏白道:“可我还没有说什么事情”。

秋无原一叹:“什么事情都一样”。

漆黑的刀接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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