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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戏精》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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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嘉合八年。

赵皇后的欢清殿。

太子妃颜煕瑶一行匆匆赶来,才知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今日,她亮如星空的发丝只插了根象白玉的簪子,肤如凝脂的脸因行得急而微红,身上套了件金红色的石榴裙,略施粉黛如仙子下凡。

她小心翼翼,急步向前,尽量忽略后宫佳丽们冷冷的目光,来到皇上跟前,屈膝行礼。

当今天子李常青,冷着脸坐在上位,身旁是皇后赵玉锦,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边用手轻拭,一边隐忍着哽咽。

太子李漠背对着颜煕瑶,深青色的太子服还未换下,垂手站立,腰背却挺得直直,周身冒着冰冷的寒气,颜煕瑶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这是颜煕瑶入宫半年,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在颜煕瑶被册封为太子妃的大典仪式上。

殿上所有的嫔妃,丫头,太监皆肃穆而立,战战兢兢,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判。

便是颜煕瑶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清欢殿今次的不同。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冯英瞟了眼颜煕瑶,拧着嗓子:“皇上,人都齐了。”

皇上像是蓄了很久的力,这才重重地一拍案几,怒喝:“朕执掌天下八年,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无事,却不曾想朕的后宫会生出事端。”

啪!

皇上恼怒地打翻面前的茶杯,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厌胜之术。朕毕生最痛恨的东西,竟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后宫,加害在皇后身上。”

皇后听到这,委屈的情绪按捺不住,低声抽咽哭泣。

皇上轻轻拍了拍皇后,转向冯英,说:“把那脏东西拿出来,让所有人都长长见识。”

冯英向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便端着手里的盘子在殿上走了一圈,让殿上所有人都能看到盘子里的东西。

颜煕瑶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所谓的厌胜之术。

小太监把盘子端到她面前时,她只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一个缝得极其丑陋的布偶人,瞪着凶猛的眼睛,痛苦地张着血盆大口,身上写着皇后赵玉锦的名字,布偶人浑身上下扎着长长的银针活像一个狰狞的刺猬。

“这东西是从东宫太子书房发现的。”待小太监端着东西回到原位,皇上一字一顿地说。

东宫!

这两字如一记重锤,砸得欢清殿摇摇欲坠,殿上的人惊恐,冷笑,震惊,嘲笑……各色人表情如是染房铺,五颜六色,丰富多彩。

而对于太子李漠、太子妃颜煕瑶、太子侧妃雪莹及东宫过来的所有丫头、太监,东宫两字就是一把悬在他们脖上的利剑,逼得他们不约而同,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父皇明察,此事儿臣不知情。”李漠刚正不阿。

“朕相信太子不会行苟且之事,可东西是从你那出来的,你手底下养的都是什么人?”皇上质问。

“儿臣定会查个明明白白,给父皇和母后一个满意的交待。”

皇上气呼呼地坐回位上,皇后又轻轻啜泣,抽搭着说:“本宫不是太子亲母,生怕别人以此来说本宫闲话,本宫素来对东宫照顾有佳,可终究是换不回真心。呜呜……”

皇上正得宠的鹂妃不无悲叹地说:“皇上,宫里出了这事实在让人心寒。太子素来待人和善,定是底下人以下犯上,可若是一帮奴才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皇后姐姐,后面定是有人指使,纠出幕后之人才是关键。”

皇上凌厉的眼神,扫过底下跪着的人,寒着脸说:“能随意出入东宫太子书房的都在这跪着呢吧,害了皇后又嫁祸给太子,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啊!是谁?给你的胆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哗拉拉,殿中立刻跪倒一片,如捣蒜似的磕头,异口同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颜煕瑶伏在地上,不明所以,只能随波逐流。

所有人都知晓她颜煕瑶入东宫半年,无人问津,整日躲在花椒房中过着与世隔绝般的日子,连太子面都见不到,如何去得了他的书房?

厌胜之术与她何干?又不是她做的。

可是,单纯的颜煕瑶忘了,这是皇宫。

她万万不会料到,就在殿上一片高呼皇上息怒时,有人推了她一把。正伏地的颜煕瑶就明晃晃地比其他人向前了半人的距离,突兀地跪在大殿中,一下子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子妃,竟然是你!”皇后尖叫,目瞪口呆,既而掩面委屈。

“母后,不是,我,我……”颜煕瑶愣怔了一瞬,回身找后面推她的人,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在原地,惊恐地看着她。

“太子妃!”皇上失望地摇头,叹息道,“你才嫁过来半年,就不恪守己道,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真叫朕寒心。”

颜煕瑶彻底蒙了,小脸因着急、害怕而涨得通红。

事发太突然,她怎么就被推了出来?而多出的一段距离怎么就把她变成了不恪守己道,干出大逆不道之事了呢?

颜煕瑶一直遵守着隐忍,只求平安,根本没有准备好随时“战斗”的心理。她孤独地跪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距离皇上、皇后那么近,却也是离死亡那么近。

她急着辩解却又支支吾吾道不明:“父皇,我,刚刚有人……”

“够了!朕累了。”皇上抚着头,强行阻止颜煕瑶的辩解,“太子,此事就交由你处理,给你母后一个交待!”

冯英上前搀扶住皇上,夹着嗓子喊:“皇上起驾。”

“恭送皇上!”

皇上带着一行人出去,殿上的大部分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子,太子妃的事你看着办。本宫累了,都回吧。”皇后愁眉不展,意味深长地看着太子李漠。

李漠笔直地站着,一字一顿地说:“请母后放心,儿臣定会秉公处理,给您个交待,请母后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皇后微微点头,已不见半分的委屈伤心,被众宫娥扶着回到后殿。就像是完成了一场表演,飘然离去。

李漠看着跪在地上的颜煕瑶,费了很大力似的,说:“来人啊,把太子妃关进东宫地牢。”

很快,殿下的武士一拥而上,架起颜煕瑶。

颜煕瑶本就轻巧,此时更是软弱无力,哪里还需要几个孔武有力的壮男,便是一个小丫头就能把她拖走。

颜煕瑶什么也说不出来,眼里蓄满泪,迷茫、惊诧、恐惧地盯着太子李漠。李漠闭了闭眼,狠狠地朝武士挥挥手,武士架起颜煕瑶往外走。

颜煕瑶金红色的裙层层拖在地上,极艳的颜色轻搭在单薄的身体上,徐徐展开又闭合,就像即将谢去的虞美人。

太子李漠深深蹙着眉,紧紧纂着拳头,青筋突显,愤怒地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突然狮子猛地醒悟,急速转过身,眼里透着不舍,欲叫住武士,可却只望到那一抹红裙消失在殿门处,伸手也抓不住……

“太子啊,世上好姑娘多着呢,只要你还是太子,不愁没有中意的太子妃。”鹂妃玩弄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太子李漠瞬间又恢复了那一惯的冷淡,行礼告辞,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欢清殿。

颜煕瑶被关在了东宫的地牢里,她竟不知道富丽堂皇的东宫,还有这样的地处。

潮湿黑暗,粗壮的铁链、铁笼张牙舞爪地叫嚣着地牢的无情和绝望。

此时此刻,她也未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罪人。那个在大庭广众下推她出来的人会是谁?难道就没有人看到?又或者大家选择了视而不见,保命要紧。

颜煕瑶欲哭无泪,她想念父亲,想回家,想未嫁给太子,没来东宫之前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浑浑噩噩的颜煕瑶不吃不喝,哭干了眼泪。

两天后的晚上,李漠来了。

他负手站在牢里,居高临下望着披头散发的颜煕瑶,说:“在你的房中搜出了缝制布偶的布料,你的丫头灵儿也交待了是她把布偶放在我的书房,她说受你指使的。”

“灵儿不会的!”颜煕瑶疯了一样摇头,“我是被人陷害的,这是个阴谋。”

颜煕瑶奋力扑向李漠,用尽全力捶打李漠,李漠的太监欲制止,被李漠摆摆手。

颜煕瑶尽情发泄着委屈,这也是她第二次和太子离得这么近。

太子李漠束手让她打,任她的眼泪落在他干净的袍子上。

只是几个回合,颜煕瑶便没了气力,挂在李漠身上,只剩下嘤嘤痛哭。

李漠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放心,你的家人死罪免除,只是被流放。还有,我会为你报仇的。”

颜煕瑶睁大了眼,只听到了前半句,便失了理智。“流放?他们有什么罪?李漠,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东宫?这一切都缘于你,我恨你。”

她一步步退到牢房角落里,仿佛李漠是个可怕的瘟神。

颜煕瑶突然放声大笑,用力撕扯着头发。

半年前,盛世州刺史的女儿颜煕瑶不知原由被太子李漠相中,并向皇上请旨立她为太子妃。

彼时,天下女人皆艳羡颜煕瑶的福气,能嫁给南国最俊俏的男人。而长久以来,颜煕瑶觉得一直在做一个极尽奢华的梦。

在册封仪式上,李漠穿着红色耀眼的华服,深情款款地向她伸出手,她透过盖在头上的红色绸布,羞怯地把自己交给李漠。

他搀扶着她走在红色柔软的毡毯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到大殿之上,皇上大臣们说的什么话,她全不记得,她心中,脑中全是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宽厚、有力,带着点微汗的潮湿。

颜煕瑶以为李漠向皇上请旨要娶她,必定会真心待她。却不成想,册封大典仪式结束,李漠便以公事繁忙为由,连洞房之礼都未行,不见了踪影,颜煕瑶的红盖头也是自己掀的。

且不出一个月,李漠又选了侧妃雪莹。

当时的颜煕瑶想不通,李漠如此待她是何居心,她震惊,愤恨,伤心。

她也曾试着找机会去问李漠,可李漠见她却是一副躲避三尺的疏离和厌烦,骄傲的她甚感丢了颜面。且出嫁前,父亲叮嘱她,东宫是皇宫中变数最多的地方,切忌要懂得隐忍,一切遵照太子意思行事。

颜煕瑶生生把所有的郁结忍了下来。

每天如未出嫁时一样,颜煕瑶和随嫁的丫头灵儿绣绣花,种种草。若是不去想那些烦恼,日子过得还算清静。

只是颜煕瑶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特别是到了晚上。东宫的寝殿空荡,冷清,即便颜煕瑶命人掌起许多蜡烛照亮各个角落,她亦是睡不安生。

若是颜煕瑶睡着了,隐约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令她噩梦不断,冷汗淋淋。颜煕瑶让灵儿陪着她睡,可那双眼睛仍是在盯着她。

传说,东宫里暗藏杀机,隐藏着看不到的血光,黑暗处躲着不散的冤魂,难道是真的?

颜煕瑶特别害怕,害怕那些冤魂哪天要了她的命。

在东宫的日子她是数着天地过,期盼有朝一日得到解脱,令颜煕瑶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奢望的从这难挨的苦日子里解脱出来的办法竟会是——如此这般不堪。

颜煕瑶突然,抬头哭嚎:“父亲,女儿不孝。”

“太子妃疯了。”小太监把李漠拉出牢房,以防颜煕瑶伤到他。

“咚”

颜煕瑶一头撞到了牢房的铁柱上……

就在李漠被太监拉走的瞬间。

李漠听到声音,转过身,立刻扑上去:“瑶瑶……”

颜煕瑶额头咕咕冒血,满脸是血,眼睛直直地瞪着,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

她想说:“我要回家。”

可李漠的脸越来越模糊。

算了,跟他说又有何用?

罢了罢了,颜煕瑶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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