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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缘英雄录》零八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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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与胡杨相处时日虽然不长,内心里却早已将他当作自己的大哥,此时胡杨提出要结拜,他倒有些不知所措,说道:“我早已认你作我的大哥,咱们又何必落这一俗套?”胡杨道:“话虽如此,但我总不放心。你我皆是人中豪杰,我怕上天捉弄人,有朝一日让我们沙场相遇、以命相搏,只有我们结拜成兄弟,立下这同生共死的誓言,才能避免在战场相遇时的自相残杀。”梁青点了点头,猛地跪了下去,道:“大哥在上,请受兄弟一拜。”

胡杨哈哈一笑,也跪了下去,兄弟二人磕头对拜,结为生死之交。

“这样太好了。”梅雨走过来,手中捧着一把长剑。梁青急忙行礼,口中称“嫂子”,梅雨嗔道:“你还是叫我姐姐吧,这听着顺耳些。”胡杨哈哈大笑,梅雨将长剑递给梁青,说道:“你是使剑高手,你看这柄剑怎么样?”梁青接过剑来,只见剑鞘古朴典雅,拔剑出鞘,但觉明光耀眼、寒气逼人,剑身上刻着两个篆字“风流”,不禁从内心里赞了一声“好剑”。

梅雨道:“这柄长剑是我父亲无意中得来的,他留着没用,就给了我。我也不用,想给胡杨,他却不会用——”胡杨道:“我是不用,我们突厥人用的都是弯刀。你梅姐姐想将它送给你,作为我们结拜的纪念。”梁青道:“我怎么敢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胡杨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你梅姐姐的礼物,你尽管收下就是,还客气么?”梁青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手握长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胡杨与梅雨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胡杨道:“贤弟,今天我们兄弟结义,你又得到了一件称心的武器,可谓双喜临门,此时不可无酒,来,咱们今天一醉方休。”梁青道了一声“好”,梅雨吩咐家人端上酒菜,胡杨与梁青执杯把盏、对坐痛饮。

酒到酣处,胡杨道:“贤弟,即然新得宝剑,何不舞上一番,以尽酒兴?”梁青趁着酒劲,执剑在手,说道:“那我就献丑了。”剑锋所到,叶落花飞,梁青所学武功本以阴柔为主,师门轻功又是天下无双,此时舞起剑来,真正的姿式优美,威力逼人。

胡杨忽道:“贤弟,我看你的武功,灵活有余而稳重不足,却是为何?”梁青停下来道:“不瞒大哥,我师父本是女儿身,因此我所学的功夫以灵巧见长,力道便差了些。”胡杨想了一会儿,说道:“今天我们结义为兄弟,便不见外了,你梅姐姐送你一柄宝剑,我也有样礼物要送给你,估计你会喜欢。”

梁青道:“我可不敢再收你的礼物,梅姐姐的宝剑我便受之有愧。”胡杨笑了知,也不答话,走到院子中间平日练功的几根木桩前,身子一侧,双腿微蹲,左手划了一个半圆,右手缓缓推出,跟着身形忽动,只听砰砰两声响,竟将四根碗口粗的木桩从中击断。

梁青叫了声好,胡杨笑道:“我这个礼物,你可要收下?”梁青一愣,迟疑道:“你是说——”胡杨道:“我这套掌法可是纯阳刚猛,使出来如排山倒海,开碑裂石。如果你学会了,可以补你功夫中的不足,你还要推辞么?”梁青大喜,深施一礼道:“多谢大哥。”

胡杨哈哈一笑,道说:“我这套掌法名叫‘六阳掌’,乃是我师父所独创,江湖上很少见到的。当年我师父隐居天山,见到一天三时、一年四季的太阳变化各不相同,从中悟出了这套掌法。当世之人,除我师父与我之外,只有我的一个师兄学过半套,你可以算是第三个学了全套掌法的人。这套掌法共有六招,每招有六个变式,共三十六个变式,你可要看仔细了。”说着,内力运转,缓缓舞起,只见他双手之中似有千斤之重,招式极慢,却也带起一团疾风。梁青看在眼里,忽觉心中一丝迷雾,努力去想却又不知为何,越往下看心中的迷雾越大,但越是想搞清楚却越是迷茫。

“不去想了,管它什么的。”梁青静下心来,细观胡杨的招式变化,只见胡杨的身形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已看不清楚他的双手在哪里,梁青忽然觉得这些招式与自己所学的“千丝万缕手”有几分相似,想起师父的话:“大凡天下武功,都有殊途同归之妙。”心下便不觉得奇怪。

胡杨使完招式,见梁青在深思,问道:“贤弟,你看明白了么?”梁青点了点头:“看明白了一些。”胡杨道:“当年我师父教我第一遍时,我可是什么也没有看懂,你的天资比我好,将来一定能将这套掌法发扬光大。来,今天我们学习第一掌‘春阳催青’,就是开始我用的那一招。春天的太阳不烈却暖,催得天下万物复苏,但万物返青发芽决计不快,因此这一招的重点在于一个‘催’字,速度要慢但力道要强。”胡杨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梁青牢记在心,胡杨解释完后,携着梅雨的手出去了,留梁青独自练习。

这一招虽然简单,但由于是纯用内力,梁青的内力路子与之又不相符,所以梁青整整练习了一天,仍没有多大的进展,胡杨也不来催他,只是到时间便与梅雨来送饭。梁青练习了五天,感觉有些觉悟,大喝一声,双掌猛地推出,只听呯地一声,击断了一根木桩。

梁青有些沮丧,胡杨劝道:“进步不小,至于能击断几根木桩,却受限于内力,短时间内很难提高了。来,我们学习第二掌‘午阳普照’,这一招的重点在于一个‘普’字,变化比第一掌多了不少,但仍要以内力为主。”口中说着手上比划着,梁青仔细地学着,努力地练习,没用四天,就练得像模像样。

胡杨心中大喜,以为梁青找到了练习的窍门,接着又将第三掌‘朝阳东升’教给了他。

就这样,胡杨精心地教,梁青努力地学,没到一个月时间,胡杨便将“六阳掌”全部教给了梁青。而令人奇怪的是,前三招梁青用了十几天时间都没有学好,但后三招“烈阳当空”、“夕阳绚彩”、“寒阳舞雪”只用了七天时间便练得相当熟练,特别是最后一招“寒阳舞雪”,他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已练得精熟,梁青内心高兴,胡杨却感觉奇怪,他呆呆地站在院中,看着梁青来回翻腾的样子,苦苦地思索着,忽然他头脑中灵光一闪,大叫道:“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梁青止住身形,问道:“大哥发现了什么?”胡杨一脸的兴奋,说道:“我知道你越学越快的缘由了。你的武功本以阴柔灵巧见长,这‘六阳掌’从第一掌到第六掌,招式越来越繁杂,身形却也越来越灵巧,这对于我最简单的第一掌‘春阳催青’,对你却是最难学的;第六掌‘寒阳舞雪’要求身形灵活、变化多端,对我来说是最难的,于你却成了最简单的招式了。”梁青想了想,觉得不错,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胡杨道:“那你现在将这六掌倒使一遍,看看会有什么效果。”梁青应了一声,身形微动,从第六掌“寒阳舞雪”开始练起,一路倒着练下去,竟如流水过卵石、毫无阻碍,内力也转通不滞,感觉越来越强,使到最后一招“春阳催青”,内力竟如鼓涨一般,似要破体而出,梁青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呯呯呯三声,竟将那木桩击断了三根。

胡杨大喜,抓住梁青的手,笑道:“恭喜贤弟神功大成。”梁青道:“还要感谢大哥。”胡杨道:“为了祝贺贤弟学会这套掌法,我们今天一定喝个痛快。”梁青道:“那是自然,到时我一定敬大哥三大碗。”

二人说说笑笑,直向堂内走去,梁青初学会这套神掌,心头不觉有些痒痒,一边走一边比划着招式。突然,他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胡杨听梁青声音中充满了异样,微觉吃惊。

梁青道:“一个月前我第一次见你使‘六阳掌’时,心中便有个迷团,一直没能解开,今天我忽然想起来了。”胡杨心中奇怪,问道:“那是什么?”梁青道:“这套功夫,我以前见过。”

胡杨闻听,忽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梁青的手,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声音竟微有颤抖。梁青见他脸色发青,仿佛心中有一团怒火,一颗小小的火星便可引发一场冲天烈焰,心中不明缘由,老老实实地答道:“半年前,我与一个人交过两次手,他用的功夫,与这套掌法极其相似,不过我也不敢肯定他用的就是‘六阳掌’。”

胡杨放开他的手,眼向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梁青道:“他叫宇文cd,大约二十多岁。”胡杨摇了摇头,自语道:“这不可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他的功力比你如何?”梁青道:“他的功力比我略强,但都败在了我手下。”胡杨道:“这就对了。”

梁青见他言语混乱,心中奇怪,问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宇文cd有关么?”

“此事与宇文cd无关。”胡杨道:“你先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随即喊道:“雨妹,你也来坐下听一听吧。”梁青走到桌前坐下,梅雨过来给二人倒上酒,也坐下来静静地听着。

胡杨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有一个武林奇人,因为躲避中原武林的纷争,远走西域,隐居天山,与世隔绝,苦练武功,十年后便武功大成。他早年曾立下誓言,终身不再涉足中原,但因他与中原武林尚有恩怨未了,便下山收了一个弟子,他想让这个弟子武功学成后回中原替他了结恩怨,因此教授得格外尽力,这个弟子天资也是极为聪颖,很得师父的欢心,因此那武林奇人便将自己新创的一套掌法传了给他,但传到一半时,那武林奇人忽然发现掌法之中还有不少缺陷,便吩咐弟子看好家门,自己闭关修炼,苦苦寻找解决的办法。

“过了一年多,那武林奇人也没有出关。茫茫天山之上,只有那弟子一个人,整日里没个说话的,见到的只是野兽与花草,到了冬天更是只有茫茫的白雪,这一切都让那弟子感到孤单与心烦,再加上那弟子本是江南人物,难耐天山一带的苦寒天气,最后竟不告而别,一去无踪影,临走时顺手将师父最为心爱的一部手抄武功秘笈残本一起带走。

“那武林奇人出关后,不见了弟子,也不见了自己的手抄武功秘笈残本,自是气愤异常,只是碍于早年发下的誓言,不能亲自到中原来清理门户,便将一腔烦恼,化作习武的动力。因此武功进境极快,竟隐隐然成为武林第一人。后来,他又一次下山,经过极为苛刻的考验,收下了他的第二个弟子。”

梁青忽然问道:“那武林奇人的第二个弟子,应该就是大哥你吧。”

胡杨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正是我。师父之所以收我为徒,就是要我勤学苦练,武功学成后替他老人家到中原来了结他老人家与中原的恩怨,并顺带寻找师兄,清理门户。当初我一上山,就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十几年来,我一直潜心练武,不敢有丝毫松懈。三年前师父让我来中原寻找师兄的下落,也正是那个时候,我遇见了雨妹。”扭头向梅雨望去,二人四目相对,皆面带微笑,想起两人初遇时的那个杏花春雨的清晨,心头柔情无限。

梁青道:“大哥,你是不是怀疑教授宇文cd功夫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你的师兄?”胡杨道:“如果宇文cd使的真是‘六阳掌’,那一定是师兄教的,因为普天之下,除了师父、我和你外,只有师兄会这套掌法。”梅雨道:“要想证实到底是不是你师兄,其实容易得很,只消问一问宇文cd即可。”梁青道:“话是这样说,但宇文cd是天子近臣,又统领千军万马,平日一直住在军营里,要想找他,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胡杨道:“他是统军大将,要在军营里与他交往,肯定不是上策,但如果能将他引出来,相信他的功夫不会比我们两个更高明。”梁青两眼一亮,说道:“我有办法引他出来。”胡杨问道:“什么办法?”梁青道:“我曾两次将他打败,以他那种心高气傲的个性,必定认为这是平生大耻,如果我给他下一封战书,不信他不出来。”

胡杨点头道:“这个计策可行。”

梁青道:“不过我们需要注意一个问题,如果宇文cd带着军队出来,我们的计划可能就行不通了。”

胡杨道:“这个问题贤弟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梅雨提出,应该先派出人手,去打探一下宇文cd的消息,再谋定而后动。而且宇文cd手下很多人都见过梁青,怕在路上被人发现、暴露了行踪,也为了避免事后被官府通缉,建议二人易容而动。

半个月后,胡杨派出的探子带回消息说,宇文cd现在江都,率领御林军护卫天子的安全。

为行动方便,梁青妆成一个黑色胡须的中年人,胡杨则扮成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梁青将风流剑挂在腰间,胡杨没有称手的兵器,带突厥弯刀又怕暴露了身份,便到铁铺中打了一柄精钢单刀带在身边。胡杨在江湖上名望不显,因此名字不必改动,就叫原名,梁青则改名胡松,与胡杨仍以兄弟相称。

二人从无锡出发,一路北上。沿途遇到不少从中原而来的逃难者,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中原现在起义连绵,各地战火不息,人民生活颠沛流离,百业萧条。

二人无暇顾及,直向江都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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