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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缘英雄录》零一 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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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皆传江南美景、天下无双,苏杭之秀、冠于江南,站在杭州城外,极目远望,虽然只是初春,但满眼已是草绿花红,天蓝水清,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世间常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名不虚传。

一阵小雨,渐迷人眼,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就连几个散学归来的儿童,都迷恋于这杏花春雨的景致之中,玩耍嬉戏,忘却了归程。

梁青坐在钱塘江边观潮楼酒家的一个靠窗的座位上,望着窗外春雨中隐约可见的山水,不觉心旷神怡。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一股浓郁的酒香自口入腹,散布全身,不自禁地叫道:“好酒。”

“客官,我们这里的花雕美酒可是全杭州城最好的。”店小二走了过来:“不过好酒要有好菜,今天我们店里新进了一批钱塘鲑鱼,肉肥味美,客官要不要尝尝?”

“我倒是很想尝尝。”梁青微微一笑:“不过说句实话,我自中原南下以来,已有月余,每日里只是饮酒游玩,开支甚大。我现在已是囊中羞涩,再过两天,恐怕连这花雕美酒也要与我无缘了。”

店小二听了,有些失望,转过身去要走。忽然他回头来细细地看了看梁青。梁青见他眼神有异,问道:“小哥你看什么?”店小二哈哈一笑,道:“客官,我看你也是练武之人,既然缺钱,何不到虞大官人府上去呢?”

“虞大官人?”梁青问道:“那是谁?”

“虞大官人名讳世龙,是我们杭州城的首富,家里的钱哪,多得都数不清,而且虞大官人生平乐善好施,凡是遇到缺钱花而求上门的江湖豪杰,他都会重金相赠,从不吝啬。”店小二说起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原来是这样。”梁青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虽然贫困,但却不愿做那种依附权贵、乞金讨饭之事。”

听梁青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店小二有些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几天虞大官人正在家里设擂比武,声明凡是三十岁以下的侠士都可参加。我看客官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去了必定能获得虞大官人的垂青,一举夺魁,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岂不更好?”

“外貌长相与比武成败竟然也有关系?”听了店小二的话,梁青心中暗自好笑,但见小二说在兴头上,也未去点破,转念一想,不觉有些心动:“荣华富贵自己不稀罕,但如果能夺个头名,岂不能在江南武林中扬名立万、声动江湖?”随即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多谢小哥指点明路,我这便去。如果真能借你的吉言,搏个头彩,回头我一定重谢于你。”

此时细雨已停,山川花草在春雨润泽后,更加显得娇媚无限。

虞府位于钱塘江畔上,房屋久历风雨,显得有些灰暗陈旧。但虞姓乃江南大族,六朝之时曾权倾天下、名动九州,此时虽然已经衰败,仍然在泛泛之中显露出一股威严与霸气。

一到虞府门口,便有人过来引梁青入府,态度诚恳而又热情。

偌大的一个院子内,黑压压的或站或坐有近百人。院子中间有一个宽大的擂台,两人正在搏斗,一看便知武功不错。

梁青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远远地看着擂台上的两人相斗。只见台上的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恰好辨别得分明。那胖子虽然又高又胖,动作却甚是灵巧,手中一根狼牙棒舞得呼呼生风,不时搏得众人的一阵喝彩。那瘦子身材瘦小,手执单刀,在那胖子的周围来回飞转,却不敢与胖子手中的狼牙棒硬踫。

跟师父学艺五年,梁青不仅武功大成,而且江湖阅历也颇有长进,只看了两三招,便知那瘦子必败无疑。台上二人又斗了十多招,那瘦子一不小心,手中单刀踫上了狼牙棒,顿时脱手而飞。那胖子趁他立足不稳,抬起脚来,正踢中他的胸口,那瘦子大叫一声,跌下台来。

那胖子收住身形,冲台下一抱拳,笑嘻嘻地说道:“承让,承让。”那瘦子哼了一声,甩手离去。

旁边虞府管家走上台来,说道:“常君可少侠连赢三局,可以暂时休息一下。”那胖子常君可叫道:“休息个鸟。还有谁不服的,快快上来比试比试。象这样打一场休息一会儿,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

看着常君可志得意满的样子,梁青不再去理会他。向院子里随意看了看,眼睛无意中注意到了院子角落里的一帮人,为首的是一个黑衣青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长得甚是宽大,一双鹰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他身后的七八个人身材矫健,一看武功都不弱。

又是一柱香的工夫,常君可已连胜六场,虽然已是大汗淋漓,但他脸上却得意洋洋,在台上来来回回地走着:“还有么,还有上来的么?要是没有的话,我可就是第一了。”

“我来。”一声低叫,那黑衣青年分开众人,纵身上台。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一股阴气,仿佛冬天里的寒流,让人不自觉得从后背上生出一道凉气。

常君可道:“来人先报个名,我常君可手下不打无名之辈。”

那黑衣青年冷冷一笑,道:“我叫宇文cd。”

“宇文cd”的名字一出口,台下顿时一阵哄闹。梁青曾听别人说过,宇文cd是当今皇帝的宠臣宇文化及的长子,天生神力,自小又得世外高人的教导,成年后更是勇冠三军,武功之高,名气之盛,天下无人不知。

台上的常君可听了不禁一愣,忽觉心中怯意暗生。但随即想到自己已连赢六场,而且赢得都甚为轻松,可见自己的功夫也是不低。宇文cd名气虽大,但那大多是世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来的,他真正的武功到底如何,却从未有人见过。今日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自己能打败宇文cd,便可一举成名。即使不敌,估计也可全身而退。想到这里,常君可一抱拳,道:“原来是宇文公子,在下失敬了。今日之事,你我既然同在台上,非要分个输赢不可。那咱们就空手过过招吧,免得伤了和气。请公子动手吧。”他是想宇文cd既然长在军中,对于武器必定很熟,自己空手与他过招,赢的希望会更大。

宇文cd冷笑道:“你用你的狼牙棒吧,空手你不行。”

常君可听他语气冰冷,言语之中对自己甚为藐视,心中怒气渐生,不再说话,舞动狼牙棒攻向宇文cd,他因痛恨宇文cd的无礼,又忌惮于他的威名,是以一上来便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技“六绝棒”。

宇文cd见他狼牙棒呼呼生风,似挟有千钧之势,却又如长剑一般灵巧,刹那间已连攻出十余式,知道厉害,不敢硬接,只是左右躲闪,伺机下手。

台下的人见二人斗得精彩,纷纷鼓掌叫好。

常君可的“六绝棒”虽然只有六招,但每招都有十余式变化,确是厉害无比,平时也不常用。不料今日遇到强敌,使出数十式却不能碰到对手一点衣衫,心中暗自惊心,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当下打定主意,后撤三步,便想认输。

宇文cd见他后退,心中明白他的意图,有心放他一马。但转念一想,若这样让他下去,马上就会有人上台挑战,到时拼斗连连不断,费时又费力,不如趁机下重手,杀鸡儆猴,立下威名。想到此处,身体猛地前纵,看准常君可招式中的一丝破绽,左手抓住狼牙棒,右手虚点三式,趁常君可分神之际,右手五指紧紧扣住常君可的咽喉。

众人见胜负已分,常君可又命悬一线,不知宇文cd如何处置,不禁静了下来,注视着台上。

宇文cd道:“你跪下来叫我三声爷爷,我便饶你性命。”

常君可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今日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若让我心服口服,却万万不能。”

“不服是不是?”宇文cd道:“那我帮帮你。”右脚提起,直向常君可小腿踢去,只听一声微响,常君可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似是左腿骨已断。但常君可右腿猛地一用力,硬生生地用单腿站直了身子,大骂道:“宇文cd,你这个畜生,有种就杀了老子,否则老子不会放过你,叫你不得好死。”随即一张嘴,一口浓痰直向宇文cd脸上吐去。

两人离得很近,宇文cd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竟没有躲开,浓痰正好吐在他的口鼻之间,显得很是狼狈。宇文cd甩手将狼牙棒扔到地上,用手一擦脸上的浓痰,怒道:“好,你想死,我便送你上西天。”手上用力,要将常君可的喉头捏断。

台下众人眼看常君可性命不保,不禁一片哗然。但众人知道自己非其对手,宇文cd又来头太大,一时间竟无人出面制止。

宇文cd用眼睛余光扫了台下一眼,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不禁心中得意。眼见常君可脸色苍白,眼睛之中却仍露有一股倔强之色,心中一狠,准备痛下杀手。

“嗤”地一声微响,一枚暗器向宇文cd后心袭来。宇文cd听风辨力,知道来人内力不弱,自己若不躲闪,定可将常君可杀死,但自己多半也会在暗器的打击之下受伤。此时的他已胜劵在握,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向右一闪,右手护住前胸,以防常君可偷袭,左手一挥,将暗器打落在地。忽觉面前一闪,一个人影飘上台来。

当地一声轻响,那暗器掉落在台上,竟是一枚铜钱。

出手救人的正是梁青。

梁青开始本无意去管二人之间的纷争,况且宇文cd来头太大,他也不想给自己去招惹麻烦。但看着常君可命在旦夕,梁青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师父平日里的教诲。况且不知为什么,梁青心头对宇文cd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厌恶之情,也许是他的名头太响,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冷。

旁边两个虞府家丁走过来,将常君可抬了下去。

站在宇文cd的面前,梁青丝毫轻松不起来。学艺五年来,他第一次有了一种精神上的压力。虽然他心中对宇文cd厌恶依旧,但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是一个劲敌。

宇文cd也不说话,双眼半睁,身子猛地前扑,双掌推出。梁青见他身材高大,内力深厚,不愿与他以硬碰硬,身子微转,避开宇文cd的掌力,随即还了一招。

梁青的师祖武功卓绝,对于各门派的功夫都有涉猎。但由于梁青的师父以女儿身练功,灵巧有余却力量不足,只是从师门学到了一些轻柔的功夫。因此梁青虽为男子,功夫却依然走的是轻柔灵活的路子,宇文cd的武功却是刚猛异常,因此二人争斗,一刚一柔,一快一慢,套路截然相反,却也势均力敌。

宇文cd斗到绝妙之时,大喊一声,双掌推出,直如雷霆万钧、怒涛拍岸。梁青只觉一股浑厚霸道的掌力向自己击来,霎时间将自己紧紧地包围在其中,不觉大惊,忽得心头灵光一闪,“啊”地一声,向后便倒。

台下众人见梁青倒地,跟着也是一阵惊叫。

宇文cd一击成功,面露得意之色,收手向前走了两步,意图看个究竟。梁青趁此机会,猛地如弹球一般,自台上一跃而起,右掌拍出,使出师门绝学“千丝万缕手”。这是他师父独创的武功,江湖上少有见闻,一掌击出,登时幻化成十余只手掌,犹如佛寺中的千手观音一般,威力无比。宇文cd也是久经战场,知道在这十余只手掌之中,只有一只是真实的,但他功夫与梁青只在伯仲之间,一时间却无法判断准确。趁他一愣之暇,梁青闪到他的身后,伸掌抵住他的后背死穴,留劲不发。宇文cd只觉自己背上一股内力传来,知道胜负已定,徒争无益。他虽然外表粗鲁、手段毒辣,却也能屈能伸、当机立断,双手下垂,放弃了抵抗。

梁青在关键时候使出师传绝技,一击成功,心中也是暗自侥幸。看了一眼躺在台下的常君可,对宇文cd道:“你跪下来向常君可陪个不是,我便放了你。”

“你休想。”宇文cd喝道:“我宇文家是何等家族,怎么会受你的威胁。”

“那好。”梁青双眼一瞪:“你宇文家族是什么样子,我没有听说过,但我从你身上也能猜出几分来。今天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想起刚才宇文cd的出手狠毒,梁青心中怒气渐盛,伸右掌放在宇文cd的肩头,直向下压去。

宇文cd只觉得肩上似有千斤重的担子压了下来,双腿不由得软了下去。但他不愿受此耻辱,双腿一挺,直上反击。两股内力一交,微一声响,宇文cd右腿猛地弯了下去,跪在台上,竟将台上的一块木板压断,随即宇文cd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梁青见此情景,知他受伤不轻,想自己与他本无冤无仇,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帮断腿的常君可出一口恶气,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到此时他心下不禁愧然,已不愿再难为宇文cd,双手一松,道:“你走吧。”

宇文cd颤微微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去。此时的他,步履蹒跚,哪里还有半点武林高手的模样?

旁边宇文cd的几个的亲随,跑过来扶住宇文cd,回头看着梁青,脸露怒色,却也不敢过来寻仇。

梁青眼光一直盯着宇文cd,只见他慢慢地走到大门口,猛地回头一望,双眼射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光芒,梁青不由得心头一震。

虞府管家走上台来,高声喊道:“这一局梁青梁少侠胜,台下还有没有要上台比武的?”

连喊三声,台下无人上台。适才梁青与宇文cd的一场恶斗,台下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各人自忖上台也不是梁青的对手,只是自取其辱而已。虞府管家道:“既然没有人上台,那这位梁青少侠便是今天的武功状元了。”顿一顿,又道:“各位武林豪杰能光临敝府捧场,本府上下深表感谢,本府为每位朋友准备了一点薄礼,万望笑纳,在比武中受伤的朋友,所有费用由本府一力承担。下面本府还有大事要办,对不住大家了。”

听虞府下了逐客令,台下众人也不勉强,不多时便已走得精光。

“梁少侠,请留步。”虞府管家看梁青跳下台来,急忙追上前,道:“梁少侠既然赢得了比武,拔了头彩,请到正房与我家主人一叙。”

“这……”梁青见他没有什么恶意,便点头同意,随他进了正房。

房中有三四位老者,看衣着都是本乡富绅。一番寒喧,众人公推梁青在中间椅子上坐下。虞府管家大声喊道:“上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后堂走出一位少女,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坛美酒,上面系着一根红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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