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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雨灭夏梦》巴德.立伯尔 16岁 艾兰尔纪元125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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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别。啊!”

母亲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让本应背上包去上学的巴德又打开了家门。破旧的老门随着一声金属的刮擦声又一次打开和关闭,但他耳中已然屏蔽此声,只进入了母亲凄厉的惨叫。

他走进卧室。

母亲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和血污的混合物,平日美丽的褐色头发被扯下好几片,散落在地上,衣服上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一只无形的爪子紧抠住巴德的心,无比疼痛。

“巴德,你回来干什么?”父亲察觉到了儿子的折回,于是开口发问。巴德没有立即回答父亲,只是偷偷地看着他,巴温特.立伯尔。此刻他站在母亲身后,甩动着自己结实的右臂,巴温特先生生有一副健壮的身体,所以整个人看着有那么一点儿王者风范,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对妻子和儿子家暴的人,由此,他臭名远扬。只是因为他是巴斯城总督的儿子,没人敢为巴德母子做任何的申诉。

“赶紧给我滚去上学,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父亲又开口了,巴德顿了一会儿,动起了颤抖的嘴唇:“爸,别打……”

“滚!不干你的事,再不走你会后悔的。”

“巴德,好孩子,赶紧走吧。”母亲用手支撑着身体,“妈妈没事,去上学吧。”

巴德看了母亲最后一眼,立马飞奔了出去,他感觉到,泪水像飞舞的线条,划过自己的脸颊。他一口气跑出门外,慢慢停了下来,些许泪水流入嘴中,又咸又涩。他用手尽量地抹干了眼泪,接着缓缓走向公交车站。

车站如平时一样,早早就收容了一大批准备上班出游的人,巴德怀着一丝希望往人群中瞅去,希望找到一个熟人,在路上聊聊天。但今天比尔里德并不怎么眷顾他,人群中没有一个是他熟知的人,甚至连个能唠嗑的都没有。在他本以为这次又要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旅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巴德?”

他转过头,来人身着一袭橙色连衣裙,一头黑发散乱在头顶四周,显出一股优雅的野性之美。爱萝雅,巴德反应过来,是爱萝雅,偶,每天这个点她一般都在这,他不禁认为自己是一个傻瓜,连这都忘了。爱萝雅是他的同桌,每天这趟去学校的路,有一半时间都是她陪自己度过的。

“嗨,爱萝,你还是这么准时啊。”

“你知道我一直这个点出家门的,今天你……偶,天哪。”爱萝雅脸上现出一丝惊恐的表情,“你的脸,你那混蛋老爸又打你了?”

是啊,光荣的伤疤。这是父亲的原话,几分钟前,他亲口对自己说的。“没事,爱萝。我习惯了。”一瞬间,他觉得温暖充斥心房,这一刻还有爱萝雅关心着自己,真是比尔里德的恩赐。

“你必须得跟他说清楚。”爱萝雅口气坚决的仿佛自己才是当事人,“你不能活在他的影子里。”

我的童年一直活在他的阴影里,我出不去的,好姑娘。巴德疲惫的想着,从他呱呱坠地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注定要和母亲一起忍受父亲的施暴。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右臂上的伤疤,那是一天晚上,父亲拿起刀子亲自砍上去的,他整个人完全如疯狗一般狰狞,那副表情至今令巴德难忘。依稀记得似乎是父亲在搏击俱乐部赌光了钱,被人打出来后喝醉了酒,才做出这等事来。如果爷爷知道自己所谓在外努力创业的儿子是这样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表情来。巴德没兴趣想,因为公交车到了。

刷了米黄油漆的公交车慢慢停了下来,人们聚集起来,毫无秩序可言。“爱萝,别谈他了,车到了。”巴德对同桌说道。

“这人多的,又不会有位子了。”爱萝抱怨着。

巴德笑了笑,他喜欢看同桌生气时嘟起嘴唇的样子,在他眼里可爱而活泼,他别过头去刷卡,以掩饰自己微红的脸庞。他知道自己内心对爱萝的感情,但他从不善于对她表达,毕竟他也不知道,爱萝对自己,又有没有那种感觉。

前门缓慢的关闭了,两人站在一个座位旁,时而聊天,时而各自看窗外的景色。巴德时不时会往头顶的公车电视机看去,因为今天播放的电影是他最喜爱的之一——《蝙蝠侠:黑暗骑士》。即便已经看过好多遍,他依然喜欢反复看这部片子。蝙蝠侠和小丑间的对决时常让他感到精彩。

尤其是那位joker……

他觉得他们的童年实在太像,都生活在一个糟糕父亲的暴力之下。只是不同的是,小丑想要的是无政府主义。而自己,只想当一个好人,安稳度过一生。

不知不觉间,夜莺公校校门前的那几棵大梓树已经出现在视野内了。公车停在校门口,公校学生和教师纷纷走下车子,进入校门前往各自的去处。巴德像往常一样环视着校园,夜莺公校的环境真不像它的名字一样优美。它的校门栅栏有几根已经失修好几年的木杆草草组成,绿化除了门口的大梓树还像点摸样,其余的便皆是杂草枯木和腐败的花朵。教学楼虽在高度上有个样子,但着实破烂不堪,整个校园透露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巴德在一瞬间庆幸自己在师父那儿度过了进修日的六分之五,但很快他又开始后悔刚才的想法,他意识到星期天他得呆在家里。与其在学校学习,他也不愿回家面对父亲。

回过神来后,他意识到爱萝雅走在前面叫他:“巴德,怎么走那么慢,快跟上,要迟到了。”

“偶。”巴德急促的应了一声,随即在老贝鲁德准备记下迟到学生的前一秒冲入了学校。老贝鲁德是一个脾气暴躁、满头白发的小老头儿,作为公校的保安,他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把迟到学生的名字记下,然后交给疯子团处罚。这使得他成了全校学生的噩梦,平时那些对老师耍着性子的浪荡学生,也害怕老贝鲁德。但他们不是真正怕他,怕的是那个与学校高层拥有同等权力的组织,疯子团。

疯子团是夜莺公校一个传统组织,自第一任团长“蛇蝎女王”奥尔法丽创立后,便一直传到今天。该团基本统一由长期最高级留学生组成,也有被团长收入的低年级学生。但不管你什么级别,只有被团长认可的疯子才能加入,疯子团不乏有嗜血如命的家伙,疯疯癫癫的家伙,但他们的最终宗旨是维护学校的秩序和保护同学,并保证不杀害任何一名同学和教职工。不过如果现任团长“老鼠屎”杰瑞高兴的话,他可以组织审判团裁定某个学生的罪行,轻则入疯子地狱关禁闭,重则,处死,且无需负任何的责任。

巴德当然害怕这个疯子组成的组织,而且他也知道疯子团惩罚学生的方式十分残忍。但令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这个组织却总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吸引着他,而且他非常敬佩杰瑞这位将这么多疯子管理的这么好的团长。只是他知道自己终归不会成为疯子。‘答应我,孩子,做个好人’。母亲的话时刻萦绕在巴德耳边,时刻警醒着他。

第一节课的铃声一响,巴德连忙加快了上楼的速度,他下意识的拉着爱萝雅一路跑上五楼,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直到松手这个可爱的姑娘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巴德边想着边走进教室,找到座位后,他一屁股坐下,却结结实实撞到了地面。他忍住一时的疼痛,张望着寻找恶作剧的肇事者。他找到了,这不难,因为从戴勃如响尾蛇铃铛般的笑声中,他感觉到了玩笑和嘲弄的意味。

“你干什么!”倒是爱萝雅先开了口。

“哟,老婆来帮忙了,巴德,真羡慕你啊,哈哈哈。”戴勃捂着嘴乐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戴勃,信不信我…”爱萝雅没往下说,因为巴德拽了拽她的衣袖,“算了,他开玩笑呢。”

“偶,好巴德,我就喜欢你的好脾气。”戴勃抹了抹留下来的口水,用空出的右手指了指爱萝雅,“好好学学你老公,爱萝雅,别老是一股牛脾气,生活不就应该快乐吗。”

巴德注意到爱萝雅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对戴勃说道:“行了,戴勃,没看到老师进来了吗?”

“就他?”戴勃望向走进来的数学老师,“告诉你,巴德,等老子加入了疯子团,这样的老家伙我一手打死一个,说不定,我还能干你老婆哪!”

爱萝雅业已到了爆发边缘,这时,坐在戴勃旁边的米特罗尔用他那细小的音线开口说话了,他虽然长得瘦小,还带着一副蛤蟆镜,头上还顶着几撮卷毛,但他说话的声音确实让人感到恐怖:“闭嘴,你永远加入不了疯子团。”

戴勃被吓了一跳:“谁让你开口讲话的,还有,你什么意思?我加入不了?放屁!杰瑞团长上次巡查时就对我说有意让我加入疯子团。”

“我相信他说的是,你作业有没有做完。”

“闭嘴,米特罗尔,你再敢……”

“戴勃.科德勒同学。”此时正站在台上准备授课的巴巴多夫先生扯着嗓子喊道,“我看你好久了,上课静不下来吗?你给我出去,自己惩罚自己。”这是巴巴多夫先生给予每个同学的惩罚方式,但没几个人真正实行,谁会自己惩罚自己呢?

一脸麻子的戴勃轻轻“哼”了一声,走了出去,他还瞪了同桌和巴德一眼,走出了门外。他才不敢真正对老师怎么样,他永远只会夸夸其谈和欺负同学而已。巴德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上课了,他翻开数学课本,认真的倾听,数学是他最喜爱的学科,他喜欢在向量和微分的海洋中徜徉。但数学课过后,便是语文、政治、历史等令他感到无聊至极的科目,尤其是政治,他从未及格过。他只好苦熬,一直熬到地理课,他实在受不住了,开始打起了瞌睡。

但巴德应当知道地理课是最不能睡觉的课,巴德的地理老师是齐耳里先生,是全校公认对学生最凶也最势利的老师,他对成绩好的学生总是以良言相待,而对差生,则以三角板对待,他曾亲自打一名学生打到三角板断了四块,事后学生的父母不但不申诉,反而觉得齐耳里让他们的孩子得到了很好的教训。在课上,齐耳里先生最不想看到的,是有学生睡觉。巴德在打瞌睡自然很快被他发现。

“巴德.立伯尔先生!”他以对班级第一说话时高十倍的音量吼道,“给我起立。”

巴德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他的地理老师走到他身边:“你应该心里明白我为什么叫你起来,说,我为什么叫你起立,说啊,说不出来吗?”

“我睡着了。”巴德有气无力的说道,心中盼着赶紧打响下课铃。

“说大声点儿,我听不见。你这婊子养的蠢货。”

“我睡着了!!!”巴德尽力发出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响。

齐耳里点点头,嘴角因愤怒变了形:“你这贱货还是知道做错了什么吗,哈。你真是愧对你们家族的姓氏,要我是你,就应该改成勒森(某个妓女世家的姓氏)。”本来有些沉默的学生们一听此言,哄堂大笑,如一阵旋风席卷了全班。巴德听得见,戴勃笑得最大声,他看着肆意嬉笑的同学,这就是我所在的班级?这些就是我的同学?他用余光瞥了瞥爱萝雅,发现她在哭,只有她肯为我哭泣,天哪,我竟被孤立到这种地步吗?还好,还有她为我而哭泣。

“站好,巴德!”齐耳里怒道,“给我站到墙角,对,就这样。”巴德顺从的站好。“不对不对,你把身子给我转过去,听见了吗?”

他刚转过身,立即感觉头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推动着撞向墙壁,瞬时他跌倒在地上,头昏眼花。“起来。”他听见齐耳里在叫。他挣扎着爬起,随即又被撞向墙,两次撞击使他的头像装了好几吨棉花一样无力,他听见一些女同学叫出了声,还有爱萝雅的啼哭,他也听得一清二楚。这混蛋,他想到,我得阻止他。于是在第三次被提起后,他下意识用尽全力挥动了一拳,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打向哪里,他现在神志不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似乎打中了什么,同学们更加惊恐的叫声印证了他的判断,他打中他了!

等到他稍恢复一些,他发现齐耳里放下了他,用手捂着左边脸,同时还不忘大声咒骂,随即又冲向自己,都到这一步了,他望向自己身边的橱柜,里面放着许多扫把,他拿起其中一根。来吧,齐耳里先生,反正我也不是第一个和您打架的学生了。不是吗?他正欲挥击扫帚。一只手紧抓住了它。

谁?巴德疑惑的向后看,发现一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学长站在身后,披着一袭白衣,脸上带着严肃而狰狞的表情。巴德注意到学长的脖子上有一个染血骷髅,疯子团,这是疯子团的标志,他是疯子团的人!

“你来的正好,布洛夫。”齐耳里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把这野家伙带给你们团长处置,最好打进疯子地狱,好让他清醒清醒。他竟然敢殴打教师,还很……”

“够了。”布洛夫用平的吓人的语调说道,“是否打进地牢是团长决定,不是你,现在你只要继续讲课,我会处置这家伙。”说完便拉着巴德走了出去,巴德看了爱萝雅最后一眼,然后随自己被布洛夫拉出门外。

他跟着眼前的学长,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或许他们真要处罚我,巴德想,但错在齐耳里,他先打的我,但谁会听我的呢?没人会听一个学生的话,他们会怎么样,把我关进地牢?这是巴德能想到的最糟的结果。他也没开口问,只是默默跟着,直到发现他们正在走向校长室,他开了口:“为什么来这儿?”

“安静点儿。”布洛夫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威胁。

巴德识趣地闭上嘴巴,看着布洛夫轻敲校长的门。

“请进。”一个懒洋洋的声调响起。

门开了,巴德一眼就看到了当今夜莺公校的校长杰夫尔.拉什顶着肥胖的肚子瘫坐在椅子上,令人恶心的双下巴沾着不少蛋糕屑,左手紧抓着他今天提前准备的午餐——一个鸡肉卷,同时还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脑里的什么东西,嘴角和眉毛挑的老高,一撮黄毛光亮整齐。怎么看都没有一名校长该有的样子。直到巴德和布洛夫站到桌前,他也没有使自己坐正的意思。

“布洛夫。”校长微动着嘴唇,“又怎么了,疯子团最近倒是管的特别严哈,看来这个月你们的工资是得涨涨了。”

“又一个殴打齐耳里先生的学生,我请求把他交给团长处置。”

“是吗,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齐耳里如此遭学生恨?”校长发出些许咯咯的笑声。

“他先打的我。”巴德声辩。

“闭嘴,没让你讲话。”

“别那么严肃吗,布洛夫。”杰夫尔递给巴德一块糖,然后一边嚼着鸡肉卷一边说道,“好孩子,你知道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是信任,没有信任就建立不了友好的关系,我相信你可以告诉我你犯了什么事。你得说实话,不然我帮不了你。”

“我……我,就是打了一会儿盹,然后他就把我往墙上砸,之后我……我是为了阻止他,才……”

“可以了,我清楚了,看,布洛夫,只不过睡了会觉,没至于到惊扰杰瑞。要是我把每个上课睡觉的学生关进地牢,学校基本就空了。”

“他打了老师。”布洛夫道。

“算了吧,老东西明年退休了,脾气难免暴躁,学生忍受不了去反抗是人之常情。”

“那您打算放过他。”

“偶,布洛夫。”校长哈哈大笑,笑的嘴里的鸡肉都掉了出来,“你当我是个笨蛋?当然不行。”他转向巴德:“孩子,真对不起,光睡觉和只打齐耳里确实是可以原谅,但你两项全占,不好意思,得请你去地牢坐坐了。布洛夫,麻烦把这位讲诚信的好学生带到杰瑞那,并代我向团长致以崇高敬意。”

“我会的。”巴德看到布洛夫打了个手势,一个医生摸样的人走了进来,右手提着一个手提箱,他从箱子中取出一根针管,接着向巴德走来。

他要做什么,别过来,巴德想反抗,但却被布洛夫牢牢控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入奇怪的药剂,之后,他感觉眼皮不住的打颤。

直到阖上。

他的意识引导他进入梦中,他看到了好几个房间,有红色的,艳如血。绿色的,翠如玉。黄色的,耀如阳……

选红色的,他是你的幸运色。

一个声音响起,指引巴德走入红色大门,里头有张实验桌,上面有无数的魔方状天体在运动,这些是什么?巴德从未见过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他往里走,看到十个带着兔皮头套的人跪在地上,有的胸口插满箭矢,有的无神的眼眶中留下灰色的泪水,还有的手握匕首,捅着旁边的兔皮人。

这里好奇怪,我要离开这儿。他加快了速度,穿过了兔皮人组成的阵型。走进一条无边无尽的黑暗走廊,我要走到什么时候?巴德隐约听见一些声音,怎么了,难道我幻听了?但随着音量的增强,他确信自己没听错,水声,他下意识的感觉到,无数的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流过来,逐渐吞噬了他,浸没了他,也好,快点结束这场梦吧,快结束!!!

但他发现洪水渐渐退去,全身湿透的他坐在一个悬崖上。凝望着下方,深渊出,一个娇小又倔强的灵魂张动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他想叫我下去,那好。于是巴德纵身坠入深渊,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他却感觉自己被翻了个面,最后结结实实平躺着砸在地上。

“巴德。快醒醒。”

巴德看向旁边,爱萝雅摇晃着她。爱萝雅?我依然在梦中吗?他想去触碰她的面颊,谁知她的皮肤在与手指接触那一刻,便分裂成数个碎块。不要,爱萝雅,不要走!

不要!!!!!!

巴德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向自己面对着的吊灯,感觉快要被闪瞎了。他的手和脚都被牢牢地用锁链禁锢着,由此,他意识到自己被锁在一个实验台上。

“你醒了,小学弟。”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头上没一根毛发,反射着额头上的染血骷髅标记,脸上长着不少黄褐色的大斑。“切割机”诺特,巴德认识这个人,他听戴勃提起过,诺特是疯子团里唯一的光头。

“听说你最近很不乖,没事,我这里专门接受不乖的孩子,但是你能不能完整的出去就是个问题了。”诺特发出嘿嘿的笑声。

不要,不要切割我的身体。巴德想发出声音反抗,却觉得毫无力气。

“别挣扎了。”诺特走向一个染血的水池,清洗一把大砍刀,“刚才雅特兰大给你打的那一针里,混杂了麻醉药和能让你无力的药剂,而且副作用极小,真是一个天才,我都佩服他。”

我完了,巴德知道诺特的惩罚方式,听戴勃说,诺特每次会从闹事的学生身上取走一部分,至于取走的是什么,就得看他本人的心情了。但这还不是最让巴德揪心的,他明白诺特只是地牢的第一个惩罚者,后面还有各种的折磨,一个比一个令人发指。但他们总能让你活下来。

“让我想想。”诺特拿着砍刀站在一旁,摇晃着他看起来木讷的头脑,“今天切什么好呢?上一个切了小脚趾,上上个切了大拇指,这次你又能切啥呢?”

巴德装作没听见前两位同学的遭遇。

“对了,你左边胸口那玩意儿怎么样?就切一个欧,一点都不疼,是不是很庆幸,前两个的遭遇比你差好多呢。”

你不能这样,巴德好想叫出声,停手,你不能。但他只能任由诺特举起砍刀沿着他左半边的凸起切下,他叫不出声,他根本没有力气叫,一股细小的血液从伤口留下他的身体。他们怎么能这样,为什么?

之后那位先前给自己打针的医生走进来,为他清洗伤口,布洛夫也又一次出现,巴德知道他是带自己去第二层的,不,我求你了,学长,饶了我。

布洛夫将浑身无力的他提起,走出门外,巴德感觉到他走了好久,绕了好多个弯。这趟行程是他感觉出生以来最无助、最黑暗的一趟,他发誓再也不跟任何老师打架,再也不在任何课上睡觉。

他感觉到布洛夫停下了,好吧,我也无所谓了,下一个是谁,快让我瞧瞧。

当布洛夫将他放下时,巴德意识到自己坐在沙发上。“坐好,等着。”布洛夫出去了。

巴德有些困惑的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室,似乎是疯子团专用的。墙上挂着七个人的画像,每幅画下还有一小段文字。由于刚才医生注入了解药,巴德渐渐恢复了力气,尝试着站了起来。

他走向第一幅画。

这幅画画的是一位全身佩戴珠宝的贵妇,她身着古典式连衣裙,披散着瀑布般的金黄色长发,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衬托出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美貌。碧绿如翡翠的眼睛使她更加夺目。

巴德望向画下的几行字,在心里默读了起来:

奥尔法丽.西弗,于艾兰尔纪元75年进入夜莺公校就读,并于次年组建疯子团,并担任第一任团长至艾兰尔纪元79年毕业为止。毕业后与国王艾兰尔四世相识,成为国王的情人,艾兰尔纪元86年与国王的奸情败露,皇后的哥哥借机发动“奥尔法丽叛乱”。次年奥尔法丽在灰贝克山悬崖跳下,生死不明。被后人称为“蛇蝎女王”,“疯子团之母”。

疯子团之母,我真想知道疯子团之父是谁,巴德想。奥尔法丽在结识国王之前有无数的情人,谁知道组建疯子团时她又跟哪一位沉迷于她美貌的男性有关系呢。

巴德转向第二幅画。画中人是一个体格健硕,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血锤”劳昂,每个夜莺公校的学生都知道他,一个极端疯狂的人,疯到最后杀光了他自己的家人。他留意了劳昂画像下的文字叙述:

劳昂.威奇,于艾兰尔纪元78年进入夜莺公校就读,并于艾兰尔纪元80年成为第二任疯子团团长至艾兰尔纪元86年结业为止。结业后三年因犯下谋杀罪被捕入狱,越狱后加入“天堂匪帮”,再次被捕时用锤子杀死十三名警察而得名“血锤”。之后被最高法院判为死刑,临刑前受到空之子教团教化,虔诚悔过,在空之子领域进修度过余生。被后人称为“血锤”,“极疯团长”。

好一个传奇人物,一生处在腥风血雨之中,最后还能得到救赎。巴德走近第三幅画,上面画着一个瘦削的男子,带着一个单目镜,他还真不知道这人是谁。

“山姆之子?你对剖情家很感兴趣?”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巴德回头一看,一个披着红色风衣,腰际长柄斧,头上梳着蘑菇头的男子站在门口。这人巴德再熟悉不过了,他的长相与第七幅画像一模一样。“您……您好,杰瑞团长。”

杰瑞没答话,只是慢慢走近他,驻足在第三幅画前良久,才开了口:“你知道他吗,他叫山姆之子。”

“我不认识他。”巴德如实回答。

“他是一个恐怖的人,专门狙杀情侣,但他却做了七年的疯子团团长,大家都叫他‘剖情家’,还有这几个。”他指指后面的三幅画像,“各个都是一等一的混蛋,‘鬼刀’查理,‘吸血姬’德古娜,‘碎心’道格鲁,偶,还有我自己,现在的团长。”

巴德不明白杰瑞在搞什么鬼,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游戏,我得自己问他:“杰瑞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杰瑞倏的把头转向他,牙齿不住的咬合,发出磨牙的“嘎吱”声:“我还在好奇你何时会问我。”杰瑞找了把椅子,慢慢地坐下,“事实上是校长让我找的你,让我想想,你是犯事了?”

“我没有犯事,我在反抗。”

“反抗,靠殴打老头子来反抗?”杰瑞露出浅浅一笑,“你知道老头子想把你打进地牢吗?”

“知道,我听见他说了。”那句话现在在他耳朵里都清晰得很。

杰瑞掏出小拇指抠了抠耳朵,露出一股不屑的神色:“行了,我知道你受的委屈,你不是第一个被他虐待的学生,在你之前,本华特,叔尔,还有好多我叫不出名字,他们也反抗,但换来的结果是什么?统统被校长打进地牢,我承认当今校长是个只会甜言蜜语的傻瓜,但他的权威还是在那的,一旦他发话,我那些手下只有照做的分,他才不会管你姓不姓立伯尔。”

巴德低着头,感觉左边胸部的伤口仍隐隐作痛:“这就是你们折磨学生的理由,这就是你们干出这种事的理由?”

“我们没有办法。”杰瑞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你,还有你那些同学,表面看着我们权力多大,实际呢,当官的才是权力的顶峰,我们只是被他们禁锢的囚犯,假装一直挣扎着而已。他们要我们多疯,我们就得多疯狂。他们要我们折磨你们,我们没有办法。你以为我们团里的人都是自愿加入来惩罚你们的吗?我们有些人也明白是非,你们是无辜的,我们大多数人都知道,所以我们尽力只让你们受点儿皮肉之苦,好迎合那群变态的口味和要求,就算完事儿了。”

“那你还来见我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让我赶紧下第二层,快快结束我的苦难,也好让你们交差。”巴德觉得自己的语气更无奈。

杰瑞叹了口气,向外摊了摊手:“暂时不用了,因为你马上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巴德指指自己,“为什么?”

“因为一封信。”杰瑞将一封牛皮纸信封扔在桌上,“从首都寄来,里面的内容大致是让你加入疯子团,虽然我不知道首都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个小组织的,但上面的语气坚决,而且盖的是首相的印章。不得不从啊。”

首相?偶,天哪。巴德觉得这一天发生的事简直太多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们的一员。”

接着杰瑞将头探到巴德耳边,说道:

“记住,团员之间禁止互相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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