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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窃贼》第8章 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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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泰禾院,张姨娘紧紧地抓住团扇,垂下眼帘,眼底是深深的不忿。

“张姨娘,郎君说,让您回宜兰院。您这是?”两名婆子并不敢动粗,好言好语地赔笑道。

张姨娘淡淡一笑,扶了扶鬓间的玉梳,柔声道:“听说旭儿前几日病了,心里一直惦记着,今儿正好有空,便去瞧瞧。旭儿一向身子弱,下人们伺候又不精心,若是有个好歹,郎君该如何伤心?”

俩婆子面面相觑,笑道:“张姨娘最是慈善不过,全府上下,谁不说姨娘的好?奴婢这就在前面带路。”说是带路,也是担心让她自行离去,自己交不了差。

张姨娘并不以为意,矜持地点点头,扶着莺歌的手缓步而行。平日近身服侍的桃红、柳绿二婢已经被关起来审问,莺歌和蝶舞是二等婢女,一个负责梳头,一个负责茶水吃食。想到那两个贴身婢女,心里又一阵烦闷、焦急,又想起李泰旭让人到院子中去搜查,盼着从娘家来带的几个下人能机灵些,把该收捡的收捡了,该处理的处理的。正因如此,她才不愿立即回宜兰院去,万一真出了甚岔子,自己不在,也能推脱。若是回去亲眼看着,脸面往哪里放?

“啥?你说那个啥姨娘在门外求见?”李泰旭诧异地抬起头,手里拿着一块寒瓜(西瓜),虽然不如以前吃到的那么甜,但聊胜于无,总能稍稍减缓酷暑。

小吉祥撇撇嘴:“小的阿娘说,张姨娘就是个绵里藏针的,让小的一定要留心,不要让小郎君吃她送来的吃食儿,不要用她送来的衣物,但是,以前小的哪里能够近身伺候小郎君?总之,阿娘说的肯定没错,反正小的每次看到张姨娘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就跳得慌!”

洗了手、脸,接过小吉祥递来的布巾,李泰旭一边擦手一边道:“让人告诉张姨娘,我正在午休,如果真诚心诚意想探望我,就找个阴凉地儿等等,等不了就走人!”不过是个小四儿,居然敢找上门儿来叫嚣,真是不知死活!

因为院子里除了小吉祥,其余人被一网打尽,娟娘便从自己院里拨了几个从娘家带来、可靠机灵的下人暂时领着差事。但是,李泰旭依然只允许小吉祥近身伺候,其余人或是负责吃食,或是负责杂洒,或是负责跑腿,或是负责门房。若非这院子不小,前后花园,房间若干间,客厅、偏厅、侧厅、卧室、书房、厨房等等一应俱全,李泰旭压根儿就不想让这么多人来“监视”自己。为免麻烦,他规定所有人,不得传唤不许进他的房间,书房更是禁地。嗯,还好,和过去“本尊”的臭脾气差不多。

小吉祥连连点头,笑嘻嘻地跑出去。毕竟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以前是因为得了自家亲娘的吩咐,时刻保持警惕,时刻防范着有人加害李泰旭,所以才那么老成稳重,但这几天通过李泰旭的“改造”,一直压抑的活泼天性偶尔也不由自主地展现出来。

“什么?”张姨娘捏了捏团扇。

“小郎君昨夜睡得不太安稳,现在正在歇息,还请张姨娘稍后再来。”婆子不卑不亢地回道。作为跟随娟娘加入李氏的下人,都是选了又选,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度都是拔尖儿的。

张姨娘并不敢太放肆,她认出这些都是娟娘身边的得意儿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等等呢?”她温柔地笑道。

婆子淡淡一笑,与俩人将门儿堵得严严实实:“对不住,张姨娘,小郎君已经不小了,还是得避避嫌。哦,请问您出二门得了允许了吗?娘子昨日下午吩咐过,即刻开始,若非老夫人和娘子同意,内院所有人等不得出入!”

“这……”其实,依着规矩,高门大户的女眷除了有限地出门拜客或参加聚会,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在巴掌大的院子里转悠,身边都是围着一群婆子奴婢。当然,所谓的拜客,也是要正正经经的媳妇儿,比如当家主母才有资格,像张姨娘这种小妾,进了门儿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去了。就算再得宠,丈夫也不会妻妾尊卑部分,特别是像七宗五姓这等高门,更是注重规矩。可是,张姨娘是重规矩的吗?若是真守规矩,就不会半夜三更偷跑到外院儿李勋泽的卧室去了。加上这几年,因为李泰旭变得愚蠢不争气,娟娘也不由气短,低调许多。此消彼长,自以为受宠的张姨娘不免就张扬了些,经常端着茶点汤羹前往李勋泽的外书房。

昨日下午,娟娘动作迅速,将一干人等全都清理干净,自然包括张姨娘布线的眼线。而娟娘带去的人嘴巴紧,所以,李泰旭头脑重新灵醒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张姨娘耳朵中去。先前,见娟娘的态度突然又强硬起来,她便开始犯嘀咕,故此,顾不得李勋泽让她回自己宜兰院的命令,拐着弯儿到李泰旭的院子来。

虽心中恼怒,但张姨娘是做惯了好脾气,她笑着轻言轻语地解释道:“因为惦记着旭儿,所以没来得及向姨母和姐姐请示,以后我会注意的,这次就算了吧!”

婆子皱了皱眉头,收敛嘴角仅有的一丝笑意,严肃地道:“恕老身多嘴!张姨娘,您只是个妾,虽是良妾,但仍是妾。依着规矩,老夫人那里您早就该改口才是。此外,我家娘子虽有几个姐妹,但都是正正经经地出嫁,太原李氏,除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分支儿偏房的庶女,就没有上赶着去当奴为妾的!故此,这‘姐姐’二字还是免了吧,若是让我家老夫人知道娘子认一个妾室为姊妹,不知会气成怎样?”

张姨娘被气了个后仰,捂住胸口,两眼含泪,悲切地道:“王嬷嬷,你,你怎能如此欺我?虽说我是妾,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是正经上了李氏族谱的!”

王嬷嬷淡淡一笑:“张姨娘,老身不过是给您讲讲真正的高门大户的规矩。若是张姨娘没有旁的事,就恕老身少陪了,老身得让人给小郎君赶制几件衣裳。哦,对了,张姨娘,小郎君是正经的主子,还请您以后不要逾越!”

眼见着两扇门当着自己的面儿“哐当”一声关上,张姨娘气得面色发白,浑身发颤。身后的几个下人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半晌,张姨娘转过身,勉强笑道:“王嬷嬷是姐……娘子的乳娘,一向严谨固执,今日,我算是真正领教了。罢了,既然旭……小郎君身体不适,我便不再打搅。回吧!”伸出手,轻轻地搭在莺歌手臂上,款款而行。莺歌微微垂着头,竭力忍住手臂的疼痛。

李泰旭翘着腿半躺在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啃。没办法,这竖排的字儿,还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字儿,读起来忒费劲儿,还得慢慢地断句,慢慢地揣测意思。如果不是当年被逼着练习书法,恐怕一本书下来就没几个字能认识,即便如此,其中都有好些字是依着意思猜出来的。“唔,那女人走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王嬷嬷在门外恭敬地回道:“走了!老奴觉得,有必要让人教教她的规矩,哪有女眷随意出入二门的?”

李泰旭抬起眼,轻轻一笑,道:“嗯,这话说得很好,应该奖励。可惜我的月例全被人私吞了,下次补上啊!不过,这事儿还是让我去给祖父祖母说吧,好像她是祖母的啥远方侄女?啧啧,我就闹不懂了,正经儿的正妻不当偏偏想方设法地给别人当小老婆,难道是自家穷得吃不起饭?就算是穷人家,迫不得已也不会卖儿卖女。王嬷嬷是吧?麻烦你帮我去问问,我的那些月例啥时候补给我?”哎,真正的两袖清风,几个兜一样重,从没这样清廉过。

王嬷嬷愣了愣,随即笑道:“是,老奴这就去!”小郎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淘气。嗯,是活泼可爱。三年前啊,是那么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只要他在,老夫人和娘子就笑得合不拢嘴来。阿弥陀佛,老天爷就把聪慧过人的小郎君还回来了!

现在,李泰旭终于不用谨慎小心了,因为他拐弯抹角地问过小吉祥,据说,过去“本尊”就是个特别会说特别讨喜的人物,在府里也挺有威信,除了那几位领导,其余任何人都不敢招惹,哪里像后来连个下人都敢贪墨“本尊”的钱财?

“小郎君啊,外面都传您爱折腾人爱惩罚人脾气暴躁古怪,其实,您只是不爱说话不爱笑,只是喜欢独自待在书房里,什么都不管不顾,哪里会顾得上去打人骂人?都是那些黑了心肝的想破坏您的名声!”小吉祥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道。也不怪他如何护着李泰旭,毕竟,他的亲娘可是把李泰旭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只要一见着他,第一句问的必定是“小郎君还好吧”,第二句问的是“小郎君可受人欺负了”,第三句是“小郎君身子可还弱”,第四句是“小郎君胃口怎样”,第五句是“小郎君可长高了些”,第六句是……总之,会一直围绕着李泰旭详详细细地打听。可是,小吉祥遵从母命进了这院子,却只能做些杂洒的事儿,根本就近不了身,只能偷看偷听偷偷观察,以便向亲娘汇报。

故此,李泰旭才敢如此表露“真性情”。真好,不必像前几天那样藏着掖着提心吊胆着了。他伸了个懒腰,叹口气。

小吉祥忙道:“小郎君可是累了渴了饿了?小的按着您说的挤压了一碗寒瓜汁儿,您尝尝。”

李泰旭接过来,一口喝干,心中的烦闷慢慢压下。将碗放下,再次拿起书,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又是忍不住一声叹息。哎,古人说“十年寒窗”,咱读了二十几年书(加上幼儿园),咋现在还要学啊,啥时候才是个头?难道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如果是英语法语都没这样困难,这书看着,比天书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郎君,您这是?”小吉祥担忧地道。

李泰旭挠挠脑袋,深深地叹气:“我是把过去学的全忘了,想到如今已经这般年纪了,如果让人知道连字都认不全,肯定会笑话的。”劳资可是华夏名校的mba,精通三国语言,连韩语日语都会说几句(主要是跟着前女友后闺蜜们学的),回到这旮沓居然成了文盲!

小吉祥松了口气,安慰道:“您被黑心肝的害了,前几年一直糊涂着,自然是将过去学的全都忘记了。您放心,郎君会替您寻一位极好的夫子,到时候您慢慢学就是了。您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常听亲娘说,小郎君从小是如何如何聪慧,简直就似那文曲星下凡,虽然被耽搁了三年,但好歹是有深厚基础的,只要稍加点拨,那才华肯定又会跑回来。小吉祥很有信心。

李泰旭撇撇嘴。啥一学就会?如果华夏国学是那么好学的,咱还去读学啥经济啊,直接跑去文学系当万花丛中的那一点绿了!“算了,这学问急是急不来的,我先歇一会儿,等一个小……嗯,半个时辰后你叫我。哦,给外面的人说声儿,麻烦他们烧一些热水,待会儿我起来要用。”他打了个呵欠,将书一丢,倒在木榻上。哎哟,再次中招,老是忘了这枕头是硬邦邦的瓷枕,习惯性地一头倒下。说不定“本尊”就是某次不小心被这枕头撞笨的!他揉揉后脑勺,还好还好,幸亏咱性子一向不太毛躁,不然,肯定得颅内出血脑震荡了。

“小吉祥啊,再给外面的几位说说,是不是替我缝一个布枕?里面塞一些薄荷、决明子、天麻、红花,都得晒干啊,按照一比三……嗯,一份、三份、一份、一份的分量填充枕芯。这个对保护颈椎有好处。”李泰旭突然想起了曾经一位前女友喜欢折腾香包和枕头啥的,作为最佳男配,还给他制作了好几个,他自然也跟着学了不少方子。

小吉祥嘴里反复嘀咕,然后重复一遍,得到李泰旭认可后,高高兴兴地当传声筒去了。不仅是因为李泰旭称赞他“聪明”,更是因为他的小郎君再次变聪明了,连药理都懂了啊!

很快,这个方子就被摆放在府里的大夫桌案上。薄荷具有疏散风热、清利头目、利咽透疹、疏肝解郁之功效,可治疗风热温病初期引发的头痛目赤、咽喉肿痛,以及小儿麻疹不透、风疹瘙痒,肝郁气滞所致的胸闷、肋痛等症;决明子能清热明目、润肠通便,可治疗目赤肿痛、视物昏花、头痛眩晕、肠燥便秘;天麻则用于头痛眩晕、惊痫抽搐、肢体麻木等;红花可活血通经、散瘀止血。

王嬷嬷解释道:“小郎君这几日睡得不安稳,所以从书中寻了这个方子。”

大夫点点头,此方倒也能治疗失眠之症。于是,便估量着枕芯需要的分量让药童抓了药,把天麻打碎了包好。

等一个小时,额,半个时辰,李泰旭被小吉祥唤醒后,发现自己脑袋旁边摆放了一个绣着花花草草的新枕头,按照他的要求,没用绸缎啥的,而是用上好的细布制成。他一下子扑到上面,深深地嗅了嗅,唔唔,薄荷夹杂着其他中药材的味道,软软的,忒舒服。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如果再做个抱枕就好了。他想。他一向是想到便做到,“腾”地爬起来,找到纸笔,画了一幅卡通画。额,这也是跟着某位前女友学的。现在,他突然感到自己非常幸运,以前吧,偶尔还挺郁闷的,像自己这种暖男为啥就没女人愿意长期跟着呢?虽然学业是忙了些,但也是为了将来着想不是?可是女人啊,只顾眼前,怨自己没时间陪她们逛街看电影瞎折腾。可是,现在他非常得意了。瞧瞧,这就是前女友多的好处了,啥都学了一手!

王嬷嬷拿着那幅画,觉得有些奇怪。两只狗穿着衣裳牵着爪子跳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甚意?好吧,小郎君的心思不好猜,猜来猜去猜不着。“老奴这就让人赶制,只是恐怕今晚不能用着了。”她道。

李泰旭摆摆手,温和地道:“没关系,让她们不必太赶,慢慢做,特别是晚上不要赶工,忒费眼睛。”

王嬷嬷感动地连连点头。小郎君小时候也是这样体贴下人啊,当然,也得看对谁了,对于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他是毫不留情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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