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也很干净，所有的家具像是没有人动过。虽然整个三楼变成了一个大房间，家具却只是普通人家该有的，没有再多的去表现奢华。不过，要说奢华就数那一排排的书架子。书的数量之多，仿佛是皮妮卡搬来图书馆住了。

对了，可能是我来错地方了！甘果瓦想到这个，立马想离开这个地方。但转念一想，不对，字条总是她留个我的吧？

难道这是一个考验？可是考验什么呢。

带着再多一个疑惑，他走到窗边的书桌上，这个位置可以看见那条溪流。在魔法系和商学系之间，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在这里拐弯，沾了一下边界地带，沿着学院的边界流出去。拐弯的溪流制造出马蹄形的空地，学院在溪流上架桥，挖平半山腰，在那里建房子。

那里就是学院集会的地方——新贵港湾。

皮妮卡有写日记的习惯，厚厚的日记本大大方方摆在桌面，右手边是各种款式的笔墨，墙上则是一幅伊修加尔大陆的地图。接近地图边缘，那里有山体符号的另一边，上面有手写的字：夏尔。

甘果瓦坐到椅子上，感到无聊，还有一点无助和尴尬：即使是在考验我，也起码让我知道考验的内容吧？就这样......嗯？这是！他一下子明白了，但又很快糊涂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窗户开着，外面直射进来的阳光不刺眼呢？

对了！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还有一个多小时中午了，这里却是感到冰冷，而且，而且这里也太干净了！

那本魔法入门书上的一条内容闪过甘果瓦的脑海：屏障。

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飞快跑到门口，然后恍然大悟：就是这种感觉，脸上痒痒的，像是触碰到了泡沫。甘果瓦笑了，这段时间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他伸出手指，聚集魔力到指尖上。这时候，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周围所有的事物扭曲起来，以甘果瓦的手指为中心变细、缩小。

同时，甘果瓦也像是被人拉着飞快倒退，环境被转换，四周燥热起来。

阳光，真实炎热的阳光。

也就是现在，甘果瓦的眼前呈现的是另一幅画面：打理细心的庭院植物很多，细藤绕着油了白漆的栅栏生长，一边的花圃里，皮妮卡扎着马尾，弯腰正在给花儿浇水。她转头微笑着，“这是我教你的第二课，体验得还好吗？”

“太奇妙了！真的，我第一次知道魔法原来还可以这样用！我一直以为它们的作用都是横冲直撞，和蛮力对抗没有区别。”甘果瓦兴奋了，刚才他所在的环境居然是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对于正式接触魔法的人来说，这发生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了，是吗？我想听听你的总结。”

“总结？”甘果瓦的情绪冷了下来，不会也要写什么书面表达吧？那也太煞风景了。

皮妮卡继续浇花，“你不是说我用的魔法很不一样吗？你指的是我和大多数魔法系的学生，给你的印象不同吧。当然，不可否认，有了些小本领的年轻人就是喜欢破坏点什么，来炫耀自己。”

“屏障。”

“嗯？”

甘果瓦认真地说：“皮妮卡阿姨刚才，不，提前在这里设置了屏障类型的魔法。这是一种将魔导士自身魔力外放，然后维持成形，接着根据自己的想法改变屏障的性质。”

“不算太笨。”她放好水壶，示意甘果瓦跟着她。两人来到庭院的草坪坐下，甘果瓦有些紧张，时刻关注皮妮卡的表情。

“算了，你还是叫我老师。总是阿姨、阿姨的叫，听起来怪怪的，毕竟是在学院。”

“皮妮卡老师。”

接下来，皮妮卡向甘果瓦解释关于魔法——“屏障”。

屏障分为开放性和密封性。开放性屏障是根据个人意志，控制屏障范围内的魔力干扰目标，使得目标产生各种不适和错误判断。换句话说，这相当于幻术，但也不完全等于幻术，它也可以是毒气阵、疗养阵。它和破坏型魔法在于，它可以远距离、特定时间发动，而且持续时间长。

密封性屏障比较简单，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防御圈，阻挡来自圈外的攻击，水平高的魔导士还能让防御圈内的事物隐形。

皮妮卡施展的是开放性屏障：幻术。她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努力让甘果瓦学会一点，不过它的难度似乎对于新手真的很高。直到下午茶的时间结束，甘果瓦也只是凝结出了一层脆弱的防御圈。

“看来得先教你自然属性的魔法，然后提高你的魔力才行。”皮妮卡摇摇头，然后柔唇轻启，一口气把甘果瓦的防御圈吹破。

甘果瓦的心似乎也跟着防御圈碎了，但是他没有失落，内心深处反而燃起一团火焰。第一次，连皮妮卡也没注意到，甘果瓦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前所未有的明亮。

“好了，”皮妮卡仰望天空思考了很久，终于说：“你跟我上来，甘果。”

“嘿！老师，我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音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读完太为难人了嘛。”

甘果瓦跟着她来到三楼的大房间，那张临窗的书桌前。窗外远处那新贵港湾，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柔和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如同铺下一层金沙。

“请坐。对，坐在我对面。”皮妮卡从书架底拿出茶具，弹指点燃一团火，铝制水壶浮在火上，内中轻响。做完这些，她对男孩说：“这里的景色不错吧？”

“嗯。”

甘果瓦不知道这个大人此时此刻想说什么，如果聊点生活的话题，和一个主妇年纪的人，聊得不多；聊聊魔法，今天已经请教得够多了。显然，现在是休闲时间，如果要问问题来表现自己勤奋好学，那情商也太低了。

“可是这样的景色，还能够安逸地欣赏多久呢？”

“老师？”

“没事，喝茶吧。”开水注入茶壶，等待几分钟，皮妮卡亲手为甘果瓦倒茶。甘果瓦道谢，然后他看见皮妮卡从书架上抽出几张纸。

“我不能白教你，这是你成为我的学生的一些证明材料，以及你要付的相关费用。”她摊开纸，挪到甘果瓦面前，“好好看看，签个字，正式成为我的学生。”

“在最后一张签字？”

“对。”

甘果瓦拿过笔，在最后一张半张纸的内容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皮妮卡告诉他，还要写一句话：我已阅读并同意以上声明内容。写完了，皮妮卡拿过来，再拿出相同数量的白纸，打了两个响指：镜像，再镜像。

“好了，从现在起，布诺罗罗?塔塔罗斯?甘果瓦，你要向我支付三十五万的学费。”皮妮卡阴险地笑着说。

“什么？”甘果瓦吓了一跳，马上去翻找那几张纸，果然，其中一张写着要支付三十五万gold的学费。“这么贵！”

女人摊手：“你本来可以讲价的。”

她给甘果瓦的印象完全崩塌了，“这是、这是个骗局！”

皮妮卡没有否认，点点头：“对啊，我比原来多要了十五万。”甘果瓦说：“我就是说嘛......不对，这有区别吗？”男孩发现他被耍了。

“有区别，我和你母亲说只收你二十万学费，她同意了。于是她付了一个gold，剩下的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要由你支付，然后，现在，你还要多给我十五万。”皮妮卡露出行家的微笑，说：“这是我教你的第三课，面临决定，要随时保持清醒。”

这一定会惊动我爸爸的。甘果瓦心里叫苦，他已经想从这里逃跑了。

“不过，我不能再收你父母的钱，我要你......”皮妮卡起身，走过来，手从甘果瓦的左肩膀摸到右肩膀。“自己还，去赚钱。”

“那、那我得暂时没时间来你这里听课了。”甘果瓦得想办法脱身，同时心里还埋怨老妈交的什么朋友。

“那可不行，我只要你从公会赚来的钱。”皮妮卡收起一切伪装的表情，重新坐回椅子上，望着窗外，喃喃道：“我答应了琳达，必须教会你；也要教你做出成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听说你的意志很脆弱，做事缺少执着，哪怕它是非常有意义的。”

“钻进人群里和这个、那个穿着体面的人，谈合作，拉投资，每天算计着收益，那可多无聊。”甘果瓦已经不在意三十五的骗局了，他在椅子上舒展手脚，忘我地倾诉。“以前家里送我来这里学习和经济沾边的科目，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是时间久了，我就发现，就算我不是占卜的魔导士，也能够看见自己未来的样子。”

“对于魔法，你也谈不上热爱，对吗？是你对另外的领域一种小心翼翼的尝试。”

甘果瓦发现这位女教师的年龄似乎一下子变小了，从老妈的年龄段，降到了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