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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归鸿》6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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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是杀戮的最佳掩体,压抑的恐惧让人心浮动,每个人阴郁的脸上都陷入了短暂的纠结和矛盾。

“二蛋,你特么给我搞清楚,现在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就不能让他跑掉,这时候给老子犹豫,难道你想让大家都死么。”

底下的混子向来就是墙头草,那个二蛋看起来很脸熟,混子里边能让我有点印象的,应该也是打架的一把手了,不过平时这些下边人都没什么主见,基本上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不问原因,直接就一个干字。

当时的局,他们就算再蠢,也整的明白这个道理,让我跑掉就等于放虎归山。

整个巷子,落针可闻。

借助着轻微的感觉上的弱光浮动,我辨认出有的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狠辣,而有的人,一副戾气从没变过分毫,应该是看我不顺眼很久了。

暴风雨前的几秒,总是很安静。

黑夜之中,杀戮的默契正在一点点达成。

我没有专门的练习过左手使刀棍,但我却想到过万一有一天被人打废了右手怎么办。

打架对我来说,不需要太多技巧。

需要的是速度、出手时机还有狠辣。

凶与狠,恶与狰,足够让人心颤抖和畏惧,而变态的残忍会让恐惧的灵魂虔服的跪拜。

我似乎在那一夜有些明悟,我心中反复追寻过的那个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某一瞬间,我动了,虽然我的心早就沉了下去,但我难免的还是想反抗一番,脑海飞速的想着脱身的办法。

我躬着身子,借助着夜色,倚靠着另一侧的墙沿,双手握着刀,以冲刺的脚步,快速的逼近人少的一侧,同时突兀的大喝了一声,脚步也骤停而下。

三个人距我还有一米五的时候,就开始连连后退,互相观望着彼此。

我太了解他们的心里了,听到后边的脚步逼近,我回过头来,呀的一声反向冲了过去。

叫八爷的混子头和二蛋缓停了下来,一人横着一把刀跟我僵持着。

我将身子侧过,左右谨慎的观望着,同时朝另一侧的三人押近脚步。

“呦,华哥?要不要叫您一声华老爷啊?嗯?你个杂种,你也特么有这么一天?自从你来了铜锣,你搅了老子的多少好事?我八爷在这一片好歹也是个人物,你特么面子都不卖我一个?老子告诉你,老子特么的忍你很久了,今天就要弄死你个小杂种,年纪轻轻的,平时不是很叼么?你现在在给老子叼啊?给我叼啊?二蛋,给我往死捅他,只要他死了,我就让你带他的人。”

混子头八爷每说一两句话,就往我这儿胡乱的挥一刀,愤怒的叫喊着,很显然两年下来着实积攒了不少的愤怒。

有点可惜的是,如果当时我的右手没废,我绝对早抓住机会把他手给削了。

事实就是事实。

五个人把我的空间局限的越来越小,前前后后加起来五六米远。

“得动手了。”

我心里想了一句。

虽然我知道几乎已经逃不过了,但我还是想试试。

我突兀的回身朝着右侧一个拿刀的混混冲了过去。

这一侧有三个人,两个拿着刀,一个拿着一根粗棍。

而另一侧就是混子头八爷和二蛋。

之所以选择人多的这边,不是我傻,是因为我打算无视拿棍子的那个人,想着左手架住一个拿刀的,在吓退他的同时,将刀甩向另一个人,然后趁机跑掉。

我冲近前的时候,一个混子的刀已经砍过来的时候,他似乎很怕我,谨慎的小步往后退了一下。

我左手带着刀往上一挥,恰好架住,向上用力一拨,那个混子机灵的借机退到了后边。

刚要松口气,就看到那个拿棍子的,吼了一嗓子,对着我脑袋劈打下来,但是夜色让我的判断慢了一步,我发现的时候棍子已经快到头顶了,我惊出了一声冷汗,撇开头,肩膀上硬生生的接了一重棍子。

当时要是直接打在脑袋上,我估计应该直接懵死过去了,即便我脑袋躲开了,但那棍子直接打到了后脖子那的经脉上。

我当场痛的龇牙咧嘴,好几秒都没缓过来,右手更是忽然没了感觉,一下子耷拉下去,就感觉这不是我的手臂,更像是被我拎着的负担。

等我的痛苦稍微缓了缓后,有个混子已经连捅了我两刀,那会我才有了知觉。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我脸色涨红,我挣扎着反手一刀,划到了一个人的脸上,那人在黑夜中惨叫了一声就赶紧蹬蹬后退。

一股极度不舒服的呕吐感觉传来,我感觉我眼皮都要差点翻了。

这一愣神,有个拿刀的那个混混朝我腰部捅了我一刀。

我早就已经分不清人了,只觉得一股疲惫和眩晕,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这些事发生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七八秒。

那个八爷见我中了好几刀,索性从背后上来一脚踹倒了我。

嘴里还一直喃喃的骂着什么,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别让我活着。”

这是我昏迷前脑子里闪过的最后想法。

后来,我没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盖着不算太厚的被子。

床很软,房间很空。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我感觉我睡了很久很久,脑袋都有点懵。

动了下身子,疼痛像极了刚刚睡醒的蚤子,瞬间爬满全身,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空荡荡的房间,这是哪,我怎么会没死。

当我扭头看到右手边那熟悉的陈设,我瞬间了然,我应该是在一家高级酒店住着。

我没有动,我似乎动不了。

叹了口气。

就这么安静的望着天花板,整整一下午,我回想了很多很多这几年的经历。

没有感慨,只有平静。

离家,乞丐,漂泊,书店,工地,夜总会。

被抛弃,被冷眼,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也没来得及爱她就死了,放纵,打架,恶斗,这种残酷的血腥让我有种迷恋的感觉。

我是无情的,冷血的,我引以为豪。

每每想到此,我就感到极度的开心。

心里变态?或许吧,这不是被逼得么,有好的活法,谁不愿意。

我忽然想到,我现在变成了这样,爷爷应该会很伤心吧,也不知道他最近身体还好不好。

精神分裂的人,想法总是极端的,不可捉摸的,思维切换的速度,更像两个不协调的人揉杂在了一起。

有意思,呵呵,我好像都忘了我是从哪个村里跑出来的了,唉,何必呢,该了的,几年前都了了,我也曾差点饿死过,冻死过,就当还命了吧。

互不相欠吧,我只是个孤儿,何必知道这些呢,以后再说吧。

就当是个回忆吧,就算见了面,也没啥话好说,除了尴尬,还会有别的么。

唉,好像还有弟弟妹妹啊,得了吧,各过各的吧,这个世界,活下去都是个难事,哥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若是在平常,悲凉的心绪渗透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在此刻,它却有灵性一般,巧妙精准的避开了我内心所有的枷锁,打开了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但又或许打开秘密的不是某个巧妙的契机,而是我自己本身。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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