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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病娇大佬》第10章 第二十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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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病娇大佬》

作者:青色兔子

第一章

一支步摇晃出清寒的山间月色。

这支步摇插在缎子般光滑柔顺的乌发间,随着女孩的步伐微微摇曳。与它一同摇曳的,还有搭在女孩双臂的淡绿色披帛。

那女孩简直像是从诗里走出来的山之精灵——“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若不是她掌中照亮了山路的手机,根本看不出她现代人的身份。

沈倾音已经在这荒山野岭游荡了近两个小时,脚下的丝履踩在碎石路上,叫她腿酸脚痛;而她掌中的手机,已经只剩了一格电量,闪着危险的红光。

在这个人与手机如此亲密的时代,手机的电量就好像人的生命,眼看着它一寸一寸消磨,叫人心惊肉跳。

这种换了旁人早就跳脚开骂的情境,沈倾音却只是抬手扶正了步摇,吐了口气,低声嘀咕了一句,“好烦哦。”

吴侬软语,是与此地女子迥异的风情。

忽然,她的手机响起来。

沈倾音看了一眼——是她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便宜哥哥晋珅,也是把她抛在这荒山上不闻不问的罪魁祸首。

终于良心发现了?

沈倾音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接通手机,温柔开口道:“喂,哥哥?”

电话彼端的人骇笑起来,道:“太刺激了,你这小声儿。”

沈倾音:……

她抵着那支摇摇欲坠的步摇,把自己的乌发想象成晋珅的肉|体,狠狠抵了进去,口中却仍是温柔道:“哥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晋珅咳嗽了一声,道:“你人在哪呢?”

“我到山上逛了一会儿。”

“逛到哪儿了?”

沈倾音环顾四周。

“月亮下面,旁边有几颗树,看起来特别高大的那种。”

晋珅:“……算了,你还是发个定位给我吧。”

“好的。”

“发过来了吗?”

“在发呢。”

“发过来了吗?”

“……山上信号似乎不太好呢。”

晋珅一声长叹,“……上山路旁有个废弃的游乐园,你知道吧?”

“来的路上好像见过。”

“你到那边等我。”

“好的,哥哥。”沈倾音乖巧应着。

晋珅又是一阵骇笑,挂了电话。

依偎在他身旁的美女奇怪道:“晋瑶还要你接吗?”

晋珅露出一抹坏笑,“是新妹妹。”

要不是借着带新妹妹散心的理由,他又怎么能开出母亲晋南图的豪车,载着美女一场快活逍遥呢?

想到这里,晋珅对还在山上吹冷风的新妹妹生出几分愧疚怜惜,叫司机调转方向,往废弃游乐园去接沈倾音。

日落星横,沈倾音走在这条越来越荒僻的山间小径上,已经十几分钟没有见到一位行人,但是她并不慌张,因为听到前方隐隐传来的叫嚷欢笑声,明白前路必有人烟。

远远地,借着手机的灯光,她看到了。

那处废弃的小型游乐园里,几个穿着荧光服的少年在跳蹦床,发泄着青春多余的精力与热情,那疯狂的笑闹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深处的海盗船、旋转木马静静停在黑夜里,是一处可以歇脚的驿站。

沈倾音舒了口气,拖着已经发酸的双腿走向海盗船,准备在上面暂时坐一会儿,等她的便宜哥哥来接。

就在她距离海盗船只有几步之遥时,她的手机彻底没电关机了。

她的世界瞬间黑暗,就连近在咫尺的事物都丝毫看不清了。

这该死的夜盲症。

好在这黑暗于沈倾音是早就熟悉的。

她摸索着登上高台,按住海盗船冰凉的金属椅背,想要翻进去坐着休息片刻。

忽然有低微的窸窣声响起。

沈倾音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高台下的草地里有蛇。

来不及细想,她几乎是跳进了海盗船里。

谁料落脚处温暖绵软,伴着一声闷哼,海盗船里坐起一个人来。

或者准确的说,那人是从她脚下挣扎着蹿起来的。

沈倾音吓得低叫一声,落脚不稳,身子一歪,往海盗船外栽去——好在那坐起来的人攥住了她的手臂。

冲击力之下,沈倾音重又倒向身下的人,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似乎划过了那人的面颊。

“吓死人啦。”沈倾音嗔怪,一颗心被得砰砰乱跳,回过神来,心道这人一定被她踩得很痛,她慌忙坐到一旁,摸索着去扶那趴着痛苦低哼的人,手指触到他的面颊,光滑温润,如上好的美玉,让她呆了一呆,几乎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看不到里面有人在睡觉吗?”那人开口,带着一丝初醒来的倦意与明显的不耐,听起来是位少年,他后撤躲开了她的抚触。

“从结果上来看,你这个问题有点蠢。”沈倾音体力告竭、惊魂甫定,完美的风度终于有了裂痕,好在她声音温软,哪怕是轻微的讽刺,听起来都像是撒娇,“更何况,谁会在海盗船里睡觉。”

忽然,沈倾音眼前的世界亮起来,黑暗褪去了。

她看到耀眼的光,来自少年手中的手电筒——一掌长、两指粗的微型手电筒,却在这夜色中盛放着不输于烈日的光。

同时,他们看清了彼此。

光芒来源处的少年,阴郁俊美,斜躺在海盗船连坐的椅子上,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右手捏着的手电筒直直照着对面的女孩,而他本人正神色晦暗得盯着她。

华贵的紫色西服松松垮垮披在他的真丝白衬衫外,领口处的丝巾被扯开垂落在精致锁骨的两侧,脸颊上一道渗血的红痕,是步摇划出的伤痕。

像是刚从盛大晚宴上逃出来的贵公子。

事实上,他真的是。

后来,当沈倾音回想起与危笑的初见,她总是有一丝懊恼。如果不是遇见他,在她来到龙城与新家人相见的第一天,她的表现简直是完美的。

*

沈倾音的母亲是江南美人,可惜红颜薄命,在沈倾音七岁那年,因病亡故。

沈倾音的父亲沈力林此后九年未娶,直到沈倾音十六岁的今年,他“娶”了权贵出身的晋南图。

一场收购案,让做股票交易的沈力林认识了晋南图。

晋南图年轻时为爱出走,与父母断绝关系,生下了晋珅与晋瑶这对儿女。等明白有情并不能饮水饱的道理后,晋南图回归了家族,嫁给了父母安排好的代理人。代理人死后,晋南图就成了有权有势又有钱的寡妇。

她热衷于招待客人。

甚至一些小国领导人来龙城的时候,他们的随行人员会查看上次的日程安排,既然上一次是在晋夫人家参加的宴会,那么这次自然还是去晋夫人家参加宴会。

晋南图就是这种程度的贵妇人。

晋南图唯一不会的,是处理生意场上的事情。

公司财报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眼晕头痛。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的攻防战,也让她心惊肉跳。

在这一点上,沈力林提供了真诚有力的帮助。

晋南图很感激沈力林,甚至在这方面上,是崇拜他的。

一个像晋夫人这样地位的女人,是很难崇拜一个男人的。

恰逢其会,沈力林做到了。

也许是出于报恩的心,也许是出于友谊,晋南图经常邀请沈力林一同参加宴会。在商业场合上,沈力林还算数得上号。但是在这种社交场上,沈力林只是从南方小镇来的“乡巴佬”。人们看在晋南图的面子上,与沈力林交谈、结识。每次这样的宴会让沈力林压力巨大而又尴尬出糗,但是每一次晋南图邀请,他还是会去参加。

沈力林现在四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事业心最强的时候。

对于他的事业与人生,沈力林还有更高的期许。

沈力林有钱。

但是晋南图带他打开了上流社会的门。

在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段“友谊”迅速升温,以至于到了非结婚不可的程度。

于是沈倾音离开了十六年的故乡,万里迢迢来到了这陌生的龙城,与她的父亲、继母、继兄、继姐一同,致力于打造一个和谐幸福的“新家”。

对于这个共同目标,沈倾音愿意配合,有人却从一开始就不准备配合。

*

几个小时前,从机场到新家的路上,沈倾音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正午灰扑扑的天空下,车水马龙的城市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在这陌生粗狂的北方盛夏里,她开始怀念江南水乡的那一抹黛色。

“小音……阿姨这么叫你,可以吧?”晋南图——她的新继母问道。

沈倾音把视线挪回车内,望向晋南图,一笑露出两颗甜美的小梨涡,“当然。您叫我小音、阿音、倾音都可以。”

晋南图满意得点头,递过一个漂亮的礼盒来,笑道:“听说你喜欢汉服,我给你准备了一套,你看看喜欢吗?跟你姐姐晋瑶的是一套的。”

对于“姐姐”这个称呼,有人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晋瑶嗤了一声,强调道:“是‘继姐’。”

沈倾音看了一眼低头忙着发手机消息的晋瑶,视线越过她,落在新哥哥晋珅身上——后者正百无聊赖得浏览着网红美女的主页。

沈倾音拆开那漂亮的绸带。

晋南图一出手,里面不止有一套美丽的汉服,更有与之配套的名贵玉质步摇,刺绣的精美丝履。

沈倾音在看清的瞬间,露出了得体而惊喜的笑容,“我很喜欢,谢谢晋姨。”

她看到父亲沈力林握住了晋南图的手。

“你费心了。”沈力林低声道,他似乎也松了口气。

“我到家就穿上。”沈倾音笑着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量。

晋珅吹了声口哨,打量着沈倾音,坏笑道:“我不介意你在这里换。”

晋南图与沈力林同时色变。

不等晋南图训斥,晋珅已经举手投降,笑嘻嘻道:“我胡说的。”

晋南图叹气,望着沈倾音道:“你的哥哥姐姐,要是能像你这么乖巧懂事,我真是拿什么去换都愿意。”

沈倾音适时红了脸。

她皮肤白皙,一脸红就很明显。

晋南图端详着她,又对沈力林道:“现在的女孩啊,还会脸红的都快成珍稀动物了。”

晋瑶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

晋南图斥责道:“晋瑶你发什么神经?”

晋瑶冷笑道:“我笑你这幅跪舔的嘴脸。”

晋南图怒道:“你怎么说话的?这就是你的教养?”

“我的教养那还不是你教的。”

车内气氛剑拔弩张。

忽然,沈倾音指着车顶的刺绣,赞美道:“晋姨,这幅寒梅图真漂亮。”

他们乘坐的这款加长劳斯莱斯显然是定制的,车顶真皮上勾勒着飘零清美的寒梅——枝丫横伸、红梅如血。

这是晋南图的得意之作,她一向乐于向旁人解说。

所以沈倾音成功得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放过了晋瑶。

“还是小音眼光好,这是阿姨当初找皮革匠人专门做的,用鱼骨做工具,手工制作的真皮……”

沈倾音微笑聆听着,见她的父亲沈力林更是听得如痴如醉、望着晋南图的目光里流淌着仰慕与钦佩。

等回到新家,沈倾音果然换上晋南图赠送的全套新衣。

当她缓步走下楼梯时,围坐在底下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女孩就像是从美人图里走出来的簪花闺秀。

晋瑶终于勃然爆发,“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拥有这一套衣服?我当初为了买这套衣服,求了你整整半个月,还给你做了一个月的打伞女仆!”

晋南图重新获得财富地位,是割舍爱情与梦想的。所以她对于子女,尤其是对于女儿晋瑶,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

凡得到,必先失去。

她认为教导子女明白这道理,是她身为母亲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后晋瑶还不能体会亲女儿与继女之间的差别,所以她嫉妒撒泼,公然发动了母女战争。

即使是再尊贵的夫人,教导子女时失态的模样也不会太美丽。

一片混乱中,沈倾音被主动请缨的便宜哥哥晋珅以“带她熟悉周边环境”的名义,驱着豪车带离了新家。

晋南图的豪车可以一个月换着开不带重样的。

但是她的儿子如果想用车,必须得到她的允许。

也只有这样的机会,晋珅才能坐上加长劳斯莱斯,充一把阔少,踏上把妹的征程。

对晋珅来说,驾驭豪车的每一秒都很珍贵,也难怪他会把沈倾音随意搁置在路途中经过的山脚下了。

“这里风景不错,有山有湖,很像江南。你在这儿看看吧。”晋珅说着,跟手机里的美女热聊着,已经顾不上下车后的便宜妹妹。

于是,沈倾音就在海盗船里遇见了危笑。

*

是的。

沈倾音回忆了一遍这一天的经历。

虽然事情不甚如人意,但她的表现是完美的——直到遇见了眼前这少年。

她的完美表现随着危笑的出现,从一道极细微的裂痕开始,终至于彻底轰然倒塌。

就像是他脸上的那道划痕。

借着手电筒的光,沈倾音看清了眼前少年的模样,也看清了他的神色。

她忽然感到害怕——也许,她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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