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时候，我在收拾书包。何秋心的妈妈走进教室，帮她收拾书包。她与妈妈嘀咕交谈着。她时不时回头看我。我有一种直觉，他们谈话与我有关。

我背着红色蜘蛛侠书包路过她时，她的妈妈喊住了我。

“小飞，你是汪小飞吧？！我是秋心妈妈。”

“阿姨，你好！”她与我的爸爸妈妈认识很久了，很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却装作猜测的样子。我不喜欢大人这样，对清楚的事情装糊涂。事实上，班上同学的爸爸妈妈们大都互相认识，他们对班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们有家长微信群，整天商量着如何对付我们。

“秋心想去你家见你的爸爸。待会你爸爸来接你，可不可以让我们跟他谈谈？”秋心妈妈询问我的意见。

家长对孩子之间的关系格外敏感。他们做什么事情都要与我们商量。虽然很烦，但确实让我感觉到被尊重，仿佛很多事情需要我点头批准才能做成。我喜欢这感觉，虽然我并没有否决的权利。

她们跟在我身后，爸爸在学校外面等我。

他看到我，挥挥手。我注意到他看到跟在我后面的秋心，眼睛突然放大，仿佛是夜空中突然升起的两颗星星。

“小飞爸爸好！”秋心妈妈说。

“秋心妈妈好！”爸爸说。

“秋心，快叫叔叔。”

“叔叔好！”

“秋心好！”爸爸低着头，对秋心说。

学校门前的马路挤满了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催促着人们快速离开。我一回头，发现一个尼姑在对面。马路上川流不息，一辆公交车阻碍了我的视线，我再看对面，已经不见了尼姑的身影。

“我有事要找你谈。”秋心妈妈说。

“你们先上车吧！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正好想见见秋心。”他边说边把我丢进副驾驶的位置，我扒着窗户，努力看着对面。

回到家，奶奶用哈密瓜丁加奶昔招待秋心。

爸爸说，他打算聘用秋心做童装部设计师。

秋心的妈妈喜出望外，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

最开心的是秋心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在客厅里跳了支舞。她那天穿了粉色碎花棉布裙子，里面套了白色衬衣。我看着她在客厅里旋转，幸福在心中滋长。没有什么能比做了让喜欢的人开心的事情更有成就感了。

爸爸不断地夸她有天赋，这让秋心妈妈又惊又喜。

他们讨论一周让秋心去公司上班几天的问题。

我躺在床上，想象着，秋心长大后，她穿爸爸秘书那样的白色上衣，格子短裙，在公司里扭着腰肢走来走去。而我，端着一杯咖啡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若是有谁不服她，我便帮她解决一切问题。

或者，我可以穿上白色飞行员制服，驾驶着一架白色飞机，迎着夕阳的方向飞去。秋心站在地上，右手放在额前，眯着眼睛，注视着我的飞机飞往西边的方向。

秋心离开我家前，她妈妈带她到我卧室与我道别。我和爸爸将她们送到楼下，目送她们离开。

我跟爸爸讲昨天早晨遇到尼姑的事情。他听了，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接送你了。但不要害怕，那是巧合。跟你没关系。世界上每天都有许多人意外而死。但那是意外。记得有个成语是因噎废食吗？”

“记得。人不能怕被噎死就不吃饭。”

“对。也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就不去尝试努力。”

“爸爸，你喜欢秋心吗？”我问他。

“喜欢，当然。”他说。

“我也喜欢。爸爸，秋心会成为设计师吗？”我问他。

“也许会吧！人生有很多变数，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回答说，“但只要努力，成为设计师不难。她是有天赋的孩子。”

“那我呢，会成为飞行员吗？”我问。

“如果你努力，应该会的。告诉我，你最讨厌的是什么？”他环抱着双臂。

“蛇。”我疑惑地回答。

“如果你讨厌飞行员像讨厌蛇一样，那你就成不了飞行员。你最喜欢的是什么？”他接着问。

“妈妈做的鱼香肉丝。”我又想起了妈妈。

“好吧！如果你像喜欢鱼香肉丝一样喜欢飞行员，你一定会成功。”

我似懂非懂地揣摩他的话。

那天晚上，我在家中储藏室找到旧玩具。储藏室里堆满了小汽车、积木、恐龙和飞机。我挑了两架飞机。一架是拉线后松手会跑的白色飞机，另一驾是装上电池可以遥控飞起来的军绿色战斗机。

我将它们擦干净，摆放在书桌上。

我需要去图书馆或者书店找关于飞机的书籍。我家楼下有一家书店，晚上八点关门。我看了下表，还有半个小时时间。

我跑出家门，来到书店。

书店老板认识我，问我要找什么书。

我说关于飞机方面的。

他找了几本关于飞机方面的书给我。

我翻了翻，那些书我看不懂，里面画满了飞机的造型，还有各种型号。

我问他有没有关于飞行员的书。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说，那好吧！

正在我走出书店门口时候，老板说，飞行员需要好身体，你太瘦了，要锻炼身体。

我听了他这话，本来想回家，却绕到河边跑了半个小时才回家。

我家小区附近有条河。河对岸是别墅区。那里常年无人居住。河岸边有零落的几家餐厅。那些餐厅只在夜晚营业。傍晚，餐厅的彩灯亮起来，河岸边的红色夜灯也亮起来。多年以后，我去了许多地方，但从来没有见过比夜晚的河岸更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