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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第十六回 皂白集智斗星君 北斗狂怒噬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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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雷声滚滚。

那雷震子躲在云里向下看时,只见那北斗星君欲对皂白不利,心想:“我今藏身云中,又得了薛娘娘法宝在手,若叫师尊受了丝毫伤害,怕要被两位师弟耻笑了。”

他看准时机一鞭挥出,只觉那鞭身上火星四冒,一道闪电朝下面星君劈去。

不巧的是那闪电劈在半空转了方向,本该正中星君面门的,此时却一下劈了下面李皂白一个焦糊。

下面北斗星君也是吓了个傻,把手里一柄黄金剑镗啷啷丢在地上一跃向后去了数丈。

惨的是皂白方才已被星君踹了一脚,疼还未销,又遭雷击。

北斗星君再看天上,见云后面雷震子半张脸,骂道:“你这‘鸟人’,怎的暗生偷袭我?”

雷震子这一击不中,又叫人看穿身形,顿觉脸上羞臊,急忙忙把脸缩回云里去了。

再说皂白,正从那雷击的震颤中缓缓醒来,头脑清醒了,身体四肢却不受控制地抖,他用那颤抖的手从地上捡起黄金剑来,道:“怎的晴朗天空突然打雷了?”

城墙上二童子正过气给丘道士,被那雷声一惊也睁开眼来,见自己师尊遭了大师兄的“暗算”,心下急了。

咚呛道:“师门不幸啊,怎出了这么个叛徒!”

咣当道:“师尊不幸啊,万想不到死在了自己大徒弟手下!”

薛锦瑟也不曾想到雷震子竟在敌人毫无防备时失手,但军心不可乱,即道:“你两个只管道君,下面事尚在我掌控。”

她再看时,只见皂白持剑站了个东倒西歪,正像喝醉了一般。

皂白晃了十几个来回,才找对了方向,再看眼前竟有三个星君。摇摇头道:“我今日使个绝技,将你三个劈成三六一十八截!”

那星君见他叫雷劈晕了,也不应他,又上前飞起一脚,皂白宝剑护身,将星君这一脚架住,无奈星君神力,竟也被踹退了几步。

那星君一踹过后站定,皂白便挥剑上来,道:“我去你个邪魔外道的星君!”

皂白进步时,只觉四肢一顿燥热,似有人在控制着他身体。

这一招,皂白本欲先刺左边星君,再砍右边星君,最后一个反手挑那正中星君的。但这不受控制的身体却把一柄宝剑直直刺向中间星君,心下大叫不好。

再睁眼时,只见那星君已后退十步,左手捂着右边肩头,那右边肩头鲜血迸流顺着手臂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星君道:“好快的剑法!不想你个区区凡人竟能伤我真身。”

皂白心中也不明了这误打误撞的一剑怎么就刺上了,心道:“方才那雷怕是把我劈出了绝世武功,道家讲‘无为而治’想必就是这样一种境界。”

想到此处,皂白不再控制自己手脚,只在心里聚集杀意,才方一想,那股力量又驱使他向前冲去。

这一冲快到星君近前时,脚下一蹬竟凭空跃起一丈有余,双手把那黄金剑朝下刺去。

星君只顾肩头疼痛,反应过来再看皂白时,他已跃在半空,宝剑尖离自己天灵盖只有尺寸距离。他躲闪不及,只好心中念了个决,借了土遁逃到皂白身后一丈外的空地。

皂白人还未落地,剑下无人,在半空中向后翻了个身,又是一剑直插星君。

那星君身体左倾躲了,皂白又接一剑,一来一往,那星君只有躲闪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那星君躲了皂白十几次进攻,一跃到了远处,喊道:“你个凡人,怎有这样精妙剑法?你师父是何人?”

皂白心道:“我哪有什么师父,不过是在扬州时候和几个伙计学了点皮毛,若不是方才被雷劈了,这会儿怕已叫你踹死了。”

但皂白心知杀人诛心,便道:“我才出了三分力,你就接不住了?我这会儿使五分力,先把你这伪君子捅个稀烂!”

那星君心道不好,他再攻来恐怕招架不住了,再看天上星斗方位,时辰将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你先住手,我有话讲。”

那皂白也真听话,便停了攻势,方才站定,皂白只觉四肢身体一阵巨痛,心道不好,许是叫这人方才那一脚踢得不轻受了内伤。

皂白怎知,这黄金剑控制着他一具肉体凡胎做这般战斗,他那躯体早已经受不住,一旦松懈便再不听使唤了。

皂白又晃了几晃,心知就要支持不住,随即把那剑往地里一插,原地坐下,道:“我听听,你有什么话讲!若你讲得不好,我立时一剑把你戳个血窟窿!”

那星君道:“我知你叫李皂白,前日里我兄弟南斗星君曾在一处赌上输你阳寿。我兄弟二人都好赌,既然他输给你了,我便要替他赢回来!”

皂白心道:“能不动手那是最好了,我当下这疲态,若再动手,只有引颈待戮的份。”想罢便道:“好,赌什么?”

“就赌下面这群恶鬼数量,是单数还是双数!你若猜中了,今日我不做这千魂阵,将下面这九千九百九十九恶鬼尽数放了!你若猜错了,我还做我的千魂阵,你别和我添麻烦。”

皂白心道:“这一届神仙是智商感人,都已经说了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恶鬼了,怎么又赌单双数呢?”随即便道:“我与你赌了!”

星君道:“李相公你爽快人,如今你说吧,这里是单数,还是双数啊?”

皂白欲说单数,还未出口,耳中便有那薛锦瑟声音传来:“相公先莫说,还记得你与南斗的那场赌局么?”

皂白即可将那个“单”字憋了回去,心道:“娘娘提醒是了,那南斗星君便是个输了不认账的神仙,如今他这兄弟也与我赌,想必也是一般黑乌鸦。我今赢了输了都不作数,他也是想拖延时间。”

那锦瑟又传声道:“我方算了,再有半柱香时间,这邪法就要成了,你可将计就计叫他拖延半柱香,我与丘道君商量个破阵的法子。只是记得莫叫他注意到我们行动便了。”

皂白心中明了,挠了挠头,对那星君道:“星君星君,你是天界正神,平日里都做何消遣啊?”

那星君本以为他要猜了,不想出口竟是家常话,心下生疑,却不知皂白心里所想什么。

星君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神仙的事和你个凡人说了你也不懂,你这就猜吧!”

皂白道:“非也非也,我常听人说,做人如何如何苦恼,做神仙如何如何逍遥,我前日在你兄弟那里赢了九百年阳寿,便开始想这个问题了。也想修个什么法门,成个什么神仙,但成了神仙究竟有几般好处就不得而知了。今日我既然遇见你这么个真神,肯定要问个明白。”

星君道:“你修不好了,那天界的神籍早在太公封神时便填满了,后面想成神的排队排到蓬莱仙岛去了,你再排,便往扶桑去!”

皂白道:“非也非也,星君你不知,我虽是一届凡夫俗子,却有个官至太常寺卿的舅舅,由是对于官场人事也清楚得很,哪有什么籍满了填不上的道理,只是那些庸才人事不到,只有排队的份罢了!”

星君道:“你这话倒也对,我便指你一条明路,这天界里,由东华帝君主持男神职务,你若将你那些人事在他处走通了,飞升成神也不是毫无机会。”

皂白道:“那便是了,皂白多谢星君指路。但心下还有一问,请星君赐教。”

那星君不耐烦道:“你莫问我了,这便猜单双数吧,在这里问东问西烦人得很!”

皂白道:“星君莫急,我只再问一事,问明了便猜单双。”

星君道:“你问吧你问吧!”

皂白问:“我若与那东华帝君行人事,需知道他素日里有什么喜好啊,你想,若我送得不入他法眼抑或送得让他厌恶,恐怕成神不成,还搭一条小命!还请星君指点我,那东华帝君素日里,喜欢什么啊?”

星君道:“我见你翩翩君子模样,怎么张口闭口都是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话,又是人事又是投其所好的,你枉读了圣贤书了!”

皂白道:“星君教训的是,但还请指点一二啊。”

星君道:“你知天上有个管银河的天蓬元帅么?那是个大官,手下有十万天河水军,常伴天帝左右,他便是叫那东华帝君提上来的。”

皂白眼中泛光,道:“那他是送了什么人事呢?”

星君道:“上一元天地将尽,在那天劫来时,东华帝君本该神魂俱灭的,但下界来个凡人,他道自己是后羿的弟子,向东华献了一颗丹药。东华帝君吃了那丹药,又延寿一元,也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他得人的好处自要替人家办事,便将那上一任天蓬元帅调了个闲职。将那个凡人直接顶上去做了天河水军大将。”

皂白道:“那东华帝君如此的大神,也有神魂俱灭的风险啊。我知这一元又到将尽之时,但我身上也没有灵丹妙药献上啊。”

星君不耐烦道:“那种丹药岂是随便可得的,如果那么容易,我还在此处做什么千魂阵!你有话没话,现在还猜不猜了?”

皂白当即陪了个笑脸,道:“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这时又听锦瑟在耳边传话:“我与道君已安排好了,你随意猜一个就好。”

皂白心下明了,道:“我猜,这处九千九百九十九恶鬼,是个双数!”

星君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这傻子,你都知道是九千九八九十九恶鬼了,还猜双数!可怜你还扮个读书人模样,你这些书,都念到屁股里去了吧?”

皂白听他这样说,也不气恼,道:“星君你怎知一定不是双数?你数过了?”

星君道:“我不用数,这些恶鬼都是我使法术招来的,施法时便招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个也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的!”

皂白道:“那不一定,你当我面再数一遍!若数完真是单数,我愿赌服输不再管你的闲事!”

星君道:“我不上你当,我这时数,怕是数到明日也数不完!到那时误了我的时辰,我就是赢了也没用了!”

皂白道:“非也非也,你这般赌就像出千了,自己比赛自己裁判,不作数不作数!”

星君听了气上心来,刚要反唇相讥,仰头见那群星中有三五闪烁,心知时辰已到,又狂笑道:“哈哈哈,李皂白你个傻子,我方才与你打赌只为拖延时间,如今时辰到了,你赢了输了都是输了,我输了赢了都是赢了!”

只见那星君朝空中一个跳跃,凭白悬在半空里,又将左手掐诀右手指了下面诸恶鬼,念了个短咒,又大喝一声:“鬼食鬼食,我吃我吃。”

再看下面恶鬼,竟一排排一行行化作红云飘起,朝星君口中吸去。

皂白心道不好,使御剑飞行来到城墙上,只见那墙上已不见了薛锦瑟和丘道士,只余咚呛咣当两个童儿坐在地上喘粗气。

皂白问道:“那两个缩头缩脑的哪儿去了,怎么把你俩丢在这里等死?”

咚呛道:“师尊明察,我两个给丘道君过了气,现在虚弱不堪,话也无力气多说。娘娘和道君都……都……”

话没说完,咚呛便抱着咣当晕倒了。

皂白心下一惊,道:“我且将这两个救在安全处吧。”想罢御剑飞行将两个童子送到宫外去了。

只说北斗星君在那半空一顿吮吸,声音极大,这吮吸声又叫四维高墙反射,在这处口字型的空间里回荡,不明的人还以为是有个饿极了的端着面条在吸哩。

他又吸了半柱香工夫,那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恶鬼尽被吃光了。他吧砸吧砸嘴,意犹未尽,缓慢睁开眼睛向下看去,那李皂白早已不见踪影,抬头看时,方才偷袭自己那雷震子也消失了。

空空荡荡的城门下,正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这少年不知从何处搬了一桌两椅,桌上还有一壶两杯。

只见他端起一杯,自己斟了酒,对着一旁空座敬酒,那空坐上什么也没有,但这少年却谈笑风生,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好几杯。

星君心中疑惑,不觉中头也歪了。

那少年却抬头对星君道:“神仙好饭量!也一起喝两杯啊?”

星君此时却觉身上多了法力,心知这阵少说为自己增了千年寿数千年道行。心满意足之下竟不知不觉从半空飘了下来,到了那少年近前,往空座里一抬腿,一只脚踩在那椅子上,弯腰端起一杯酒来仰脖喝了。

那少年见他喝了,自己也干一杯,道:“痛快痛快,神仙好酒量啊!”

星君叫他一夸,更志得意满,把空杯递了递,示意少年斟酒。

那少年又斟又敬,星君与他喝了数杯,就觉喉咙发痒脖子发烫,竟有三分醉意涌将上来了。

正在微醺,那少年道:“星君喝醉了,是不是觉得胸腹之中有一股胀气啊?”

星君方才吃完了千魂就觉身上一股胀气四处游走,自口腔至胸口,又由胸口周游四肢,又由四肢去往腹部,不多时,那胸腹之中的胀气已聚集起来了。

他听少年这样说,心下大惊,道:“你怎知道!?”

那身上雪白的少年缓缓站起,道:“你看东边那人是谁?”

星君听罢,急急向东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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