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1月13日，晚9:50。

叶深深眼看聂仙国被相寻折腾得即将破散，却发觉相寻手中的电弧又消失了。

相寻的手，也离开了聂仙国的额头，他瞟了面前这虚浮无比的魂体一眼，回身对着叶深深笑道：“这样，他就永世不得作恶了。”

叶深深没明白相寻的意思，上前蹲在了聂仙国身边，皱着眉头观察了起来。

毕竟在叶深深的认知里，真要让一个恶魂“永世不得作恶”，要么直接打散，要么就是把他封禁在什么地方。

现在相寻既没把聂仙国打散，之前还说要叶深深送其入鬼门关......那这“永世不得作恶”，又该如何保障呢？

不过，叶深深对聂仙国看着看着，就看出端倪来了：“神君......你把他的爽灵给......”

“打残了。”相寻把叶深深说了一半的话，给说完了。

叶深深说的爽灵，即三魂之一，主智慧。一个人的智慧、天赋、悟性，孰优孰劣，就取决于爽灵。

不管对一个魂体如何拳打脚踢，只要不打散，假以时日，还是可以复原。

但是，魂体如果被天雷余威伤到了，那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

聂仙国爽灵被打残的结果，就是他的魂体，变成了一个傻子。而且，这样的傻子魂体，不管经过几度轮回，都是傻子。

这样的聂仙国，往后即便再作恶，也只有砸邻居玻璃窗之类的了。

叶深深看明就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当真如神君所说，永世不得作恶......”

相寻摆摆手：“你现在就把他送去鬼门关吧。”

叶深深点点头，上前把聂仙国一架。

“深深，我跟你一起......”

“你还有事。”相寻打断了陆蔓蔓的话，“开了这么个洞，煞气怕是泄出去不少，你在今晚，就好好除煞吧。”

事情，陆蔓蔓没意见，可她不喜欢相寻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而就在陆蔓蔓想要表达不满的时候，嘴里却发出了柳冰的声音：“除煞之时，神君可否在身边护佑？”

叶深深干咳一声：“我到皇城庙来回也无需多久，护佑的事情，你也敢劳烦神君？”

“好了，先上去，再争风吃醋吧。”相寻不耐烦地走向了缸口，从缸内到了坑底，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

一直守在地面洞口的陆曼常，被突然像是弹射上来的相寻吓了一跳，捆着他半窍的常坤，居然把握在手中的镇魂镖，直接打向了相寻。

跳到洞口就在拍打身上尘土的相寻，根本就没想到陆曼常会发难，被那镇魂镖正打在脸上。

鬼车被自己的翎羽打到，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可相寻肉身的脸，依然被打得很疼。

相寻搓了搓脸，瞟了陆曼常一眼，摇头叹道：“幸亏打的是我......”

确实，叶深深要是挨这一下，他的羽影必然就散了。要是打到陆蔓蔓，她身上的柳冰和胡小静，都不会好受。

出了洞口，自然是在罩着雕像的围棚中。在棚外的方宏志，听到了相寻的声音，立刻走了进来。

“小沈，情况如何？”

相寻还在拍着身上的灰土：“我都弄成这副样子了，当然是摆平了。”

“有什么需要我们善后的么？”

“善后？你小舅子不是说明早会带人来把坑重新填上么？”

“我不是说这个善后。”方宏志摆摆手，“我的意思，是问你这洞内，还有什么要处理的？”

王卫东也进了围棚：“我也想问这个......这次，别在像五九年那样，留什么后遗症下来了。”

这话，相寻听得不太舒服。

在他准备拿什么话损一下方宏志他们的时候，却听背后有人说：“两位警官多虑了。”

这是从洞内出来的叶深深在说话：“神君办事，历来彻底，他经办的事情留有后患的，一百年也未必有一例。”

陆蔓蔓也夫唱妇随道：“把事做绝的人，你们还担心他留后遗症？”

王卫东虽不能完全听懂叶深深他们的话，却也听出事情算是处理干净了。

至于相寻究竟把事情做得多绝，王卫东倒无所谓。毕竟这个洞内，肯定是没活人的，活人以外的不管被怎么斩草除根，王卫东都懒得管。

方宏志看着叶深深，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的左臂为什么一直抬着？”

“哦，忘了跟你们介绍，这是叶深深。”接着，相寻便代为解释了叶深深抬臂的原因，“他姓叶，所以有腋臭，抬着胳膊好透气。”

叶深深一听这话，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抬着胳膊，是因为正架着方宏志他们看不见的聂仙国。

陆蔓蔓心里想帮着叶深深反击，嘴巴却被柳冰抢先咯咯笑了出来。

方宏志看这架势，也问不出什么真话，只好改问道：“叶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叶深深一笑：“小深和陆老板，是同行。”

陆曼常立即瞪了叶深深一眼，心说“谁跟你是同行”，却见妹妹也瞪着自己，就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方宏志对这帮人，好奇心实在是很强：“那陆老板，又是做什么的？”

“殡葬业的。”陆曼常倒是大方回答了。

“哦，好，好。”方宏志算是松了口气。他是看到相寻还有这么一票帮手，有些心惊。

就相寻目前展现出来的异常能力，方宏志已经完全把他定性为妖怪了。

此时听到妖怪的帮手，只是做特殊行业的，而非也是妖怪，这让方宏志稍微容易接受些。

“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走。”架着聂仙国的叶深深，自然不愿耗下去，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相寻同样没什么兴致久留：“方队，送我回去吧？”

时间不早，方宏志也担心独自在家的方琼，和王卫东打了声招呼，他便骑车带着相寻走了。

半路上，方宏志忽然问道：“田斌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相寻知道方宏志想问什么，却还是装了糊涂：“什么怎么回事？”

“我给他钱，他不要。”

“省了钱，有什么不好。”

“不对，我觉得他这么卖力，一定有其他目的。”

“他帮外甥女办事，卖力一点不正常？”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方宏志沉声道，“我到的时候，还看到他和王卫东两个悉悉簌簌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看到我，又不说了。”

“他不是看你不顺眼么，看到你，当然不说了。”

方宏志一下子刹停了自行车，他回头直勾勾地望着相寻，问道：“小沈，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册......我到得比你都晚，能知道什么？”

“那我扯这些跟你完全无关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有耐心？你的话，又好像是在为谁解释一样......这破绽，你觉得我听不出来？”

相寻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大意了。

片刻后，他的嘴角又勾了起来：“我是知道，可我不说，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这回话，让方宏志愣住了。

相寻又悠然道：“反正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你总不能带我进审讯室盘问吧？”

“你......”

“别你了，快点送我到家，你也快回去......你女儿前些天刚听了些吓人的事，你再不回去，她怕是要尿床了。”

方宏志一咬牙，只好重新蹬起了车。

他有些后悔询问相寻，本来自己只是觉得奇怪，顺口一问，现在问出里面确实有事，却不得解……

这吊胃口的感觉，比单纯的好奇难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