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陆之巅的成长法则》三章 半逼迫的自愿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布鲁吉经过左右权衡,他脱下白大褂,径直走向瓦纳卡尔布的头目,瓦纳卡尔布总防务长办公室……

瓦纳卡尔布总防务长西斯莱雅办公室

西斯莱雅忙完了上午的工作,正趴在桌子上小憩,但一阵阵敲门声却无情地吵醒了她。

她无奈地揉了揉眼睛,本该大发雷霆,但今天她的脾气却出奇的好。她挪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去将门拉开,发现是刚刚找来不久的医生正站在门口,那副像吃了多大委屈的样子,一看便令人火冒三丈。

她打着哈欠,叫他进到办公室里面。

“有什么事么?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监护病房里陪着那孩子吗?”

西斯莱雅蜷坐在沙发上,努力地睁着眼皮,点起支烟,随着烟雾徐徐上升,布鲁吉也支吾着开了口。

“西斯莱雅……大姐……这份工作可能不太适合我。”

西斯莱雅眼角微微一颤,猛吸了一口烟,用力将烟雾吹到布鲁吉面前,对其说道:“价格不合适可以再谈,别动不动就罢工!这年头找个靠谱的医生可不太容易,别仗着自己金贵,就给我在这乱抬价码!”

布鲁吉听到这有些慌神,他面对的是管理着整个瓦纳卡尔布的组织头目,言语之中自然透露着些许威严。别的不论,单凭一个帮派组织就能做到仅次于利斯雨、莫尔达两大王国,数万人的规模,其领导者的气场就已不可小觑。

“没没没,大姐,条件自然没得说,只是这工作……跟我刚来时说的有些不一样。我怕……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别到时候在给您添什么麻烦。”布鲁吉战战兢兢地说道。

“麻烦?什么忙都没给我帮上,你还想给我添什么麻烦?”

西斯莱雅叼着烟,靠在沙发背上,略带蔑视的眼神瞥着布鲁吉,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这边近一些。

布鲁吉紧张到了极点,向前拘束地小挪了两步。

她沉默着起身走向办公桌,从最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两沓钞票、两发子弹、一把手枪。接着回到了布鲁吉的面前,将子弹压上枪膛,问道:“你是医生吧?”

他点了点头。

西斯莱雅将枪上膛,放在了钞票上,用眼神像那边瞟了瞟,“要么拿这些钱回去好好上班,要么就回去,你自己选一个吧。”

布鲁吉迟疑了好一会儿,这种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该怎么说才好?

“那个……大姐,我不太喜欢小孩子……还有,我学习的专业也不相符……在这儿也融不进集体。真的!我特自闭……还有点心理问题……”

西斯莱雅拿起票即塞给了他,布鲁吉支吾着没说话,脚下也没任何动作,似乎没有半点要回去工作的意思。

就在这时,西斯莱雅一把抄起手枪顶在了布鲁吉的脑门之上。

“你要放弃?医生的价值体现在病人身上,而你居然要放弃病人?呐,我问你,放弃病人的医生还能叫医生吗?”

布鲁吉“唰”的一下子冷汗直流,瞬间觉得羞愧难当。的确,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连病人都没看过,就说出了要放弃的话,只在意那些客观因素,却忘了医生的本职。

“三、二、一……”西斯莱雅倒数着,在她手指刚准备发力时,布鲁吉却突然将枪口移开。并把钞票放在了沙发上。

“大姐……您别说了,这活儿我干了!”,他擦了擦汗,正准备离开,却再次被西斯莱雅叫住。

“等一下!”

西斯莱雅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份病理报告,与之前的钞票一同塞进他的右手中,并托起他的左手,将抽完的烟头拿下,一把猛插到他早已被汗水湿透的手心中。

那疼痛是如此锥心,他险些叫出声,但还是猛皱着眉头忍了下来。

“回去好好工作,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那孩子没你想的那么糟,也许过一段时间,你会爱上他的。”

布鲁吉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即走,脑中不断地回想西斯莱雅对他说过的话。尤其是那句“放弃病人的医生还能叫医生吗?”,这句话彻底打破了自他作为医生的尊严,如果刚才没答应下来,子弹恐怕会打进他的头颅,那么相反,这句话则击中了他的心脏。

突然,他身后响起枪声,他被猛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钞票与报告散落了一地。猛然回头,只见西斯莱雅正靠在门框上正看着被吓得狼狈不堪的他。

西斯莱雅的嘴角微微上扬,略带戏谑地微笑着,脸庞在晨时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别样动人,嘴角的笑容既不失威严,同时又带着一丝俏皮可爱。

布鲁吉碰了一鼻子灰,他惊魂未定,握着钞票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手心的伤疤也隐隐作痛。

“呦!怎么了?辞职没成功,被驳回了吗?”,艾拉尔特靠在门口,他像是已经猜到了结局,要么布鲁吉回来工作,要么被西斯莱雅枪毙,别无它路。

布鲁吉的样子有些奇怪,只见他默默地朝艾拉尔特鞠下了躬,这一举动着实让艾拉尔特意外,这份突如其来的敬重着实令人担当不起。

“哎!你没事吧?大姐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我是个医生,不能随便放弃病人。还有,对不起,刚刚我对您说了那样的话。”

“哦?那也就是说,你不打算辞职了?”

“是的……刚刚我只想到了要活命,却忘了我是个医生。”

见他这个样子,艾拉尔特心生疑惑,西斯莱雅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居然这么有效?呵……那个女人,不愧是总防务长。

“好吧!看你这个样子,我也就不隐瞒了,关于泽伊斯和之前那些医生的真相。”

“真相?刚刚您不是说……”

“呵,你不会信了吧?知道吗?泽伊斯已经被总防务长处决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逃避。不过,如果你刚刚的话发自内心,那我相信总防务长的枪口永远都不会对准你。”

布鲁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会告诉艾拉尔特,他是被半逼迫而留下的,却没想到无意间捡回一条命。如果这么说,那确实能免除与泽伊斯一样的命运。不过,单单就护理任务而言,如果这其中没有问题的话,那泽伊斯又为什么要逃呢?

“总之你决心赴任我很高兴,总防务长也能省去不少时间,在你的诊室中,我为你留好了工作事项。放心,你的工作很轻松,每天为多诺斯做护理,陪着他,不要让他无聊就好。孩子很乖,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艾拉尔特临离开时,恰好看到了他手中的钞票,随之开始对西斯莱雅的意图起疑,使用这种金钱随意驱使的家伙,西斯莱雅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布鲁吉刚刚说的那些话,究竟可靠吗?

原本平静的长廊被一阵“吱吖吱吖”的噪音所叨扰,那阵尖锐的金属摩擦音引起了所有守卫的注意,他们纷纷向布鲁吉投去鄙弃的眼神。

他推着年久失修的小推车,一步步挪向特护医疗区,尽管很慢,但小推车所发出的噪音反倒一点也没有停止或减少的意思。最终,实在有人无法忍受,上前制止。

卫兵上前,指着车上的东西张口便骂:“就这么点东西,你非要推着这么个破车!死脑筋呐你!”

布鲁吉灰溜溜地一样样拾起,从病理报告到药品,再到故事书,孩子的午餐,乱七杂八,应有尽有。

他那笨拙的样子实在不讨人喜,双手捧的东西过多,一样样掉落,又弯腰去捡,结果再次洒落,那手忙脚乱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生厌恶。

“行了行了!你还有没有完?这里是特护医疗区,到底谁让你来的?”

“我是新来的医生,接替泽伊斯来照顾孩子的……”

卫兵火气全消,像是遇到亲人般的热情如浪潮般涌来,不仅态度温和了许多,还主动帮他拿东西,一同陪他去医疗区。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若是来帮忙的那可就太好了!你是不知道,总防务长一天往这儿跑好几趟!她一天那么忙,我看着都替她嫌累!”

“总防务长?她也会负责照顾孩子?”

“什么啊,你不知道?她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就这么个孩子,还整天不放心,你说她这是为了什么?”

卫兵的话,不禁让布鲁吉联想到刚刚西斯莱雅的那副凶狠样子。整日烟不离手,枪不离身,言行举止都透着粗鲁的女人居然也会这么有人情味?

“谁知道呢,不过我来的话应该会帮她分担些吧。”

“那是当然,话说回来,靠近那孩子的话好像还需要什么抗体。”

这提醒了布鲁吉,他紧忙停下脚步,抽出针管与药液瓶,开始不紧不慢地摆弄起来。趁这个时间,他继续向卫兵询问着。

“对了,刚刚来了一个医生,态度差的离谱,我第一天来,别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吧?”布鲁吉边说着边向静脉中注射着药液。

“偏见?很正常,瓦纳卡尔布与其卡因研制组原本就是两个部分,虽然水火不相容,但大体却没什么摩擦,以后和他们划清界限就好,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布鲁吉的手法娴熟自然,即使单手也能轻易完成注射,在轻车熟路之余,他也不忘对此说法进行调侃。

“谁说不是?公然违反莫尔达禁令,进行人体实验,虽脱离莫尔达律法,但那么做可是会遭天谴的!跟他们划清界限还好,看来你们总防务长很明智啊!”

二人一路闲聊着,说话间便来到了那间病房前。回首望去,整个特护医疗区防范的有些过头,布鲁吉的注意力放在谈话上,直至认真审视,他才觉得这里的布局太过夸张。

“依我看,就是关押莫尔达最高危险系数的囚犯也没有这么夸张,他真的是个孩子?”

卫兵苦笑着说道:“他才十岁,但却成了这里的最高机密。若我说,即使把他放进普通病房也很安全。可惜,我们无权干涉。”

“无权干涉?那西斯莱……哦,那总防务长呢?”

“她?”卫兵摇了摇头,只是笑了笑。在那份笑容中,更多的则是无奈。

透过小窗,布鲁吉凝视着多诺斯。他可能想不到,数天前,他的院长兼老师菲格纳也同样在这个地方望着那孩子。也许他们的想法不同,但心中的答案却一样模糊,那便是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关系,到底该拿出各种的姿态去面对。

一阵节奏性的敲门声打断了多诺斯的思绪,此刻的他还陷入《火药是如何配比的》中无法自拔,但难得有人来访,他也就不会吝啬这些时间。

一定不是西斯莱雅,这节奏很陌生,多诺斯好奇地看去,恐怕他已经猜到了。此刻,他们四目相对,在交汇的眼神中,不仅饱含了怜惜,也同样富含着期盼。

“您是我的新医生吗?”

“嗯,我叫布鲁吉,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会愉快。”

他的自我介绍简洁明了,但孩子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一头扎进书中。在孩子的眼神中,布鲁吉读出了渴求,也许他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吧。

布鲁吉没有过多打搅,按艾拉尔特的意思,他只需在这儿等待就好,以防止孩子有任何需要或无聊。不过这样看来,孩子好像不需要被打搅。

孩子安静得有些过分,却唯独能感受得到他内心中那份激动。布鲁吉细看了看书名,心想,那本书竟有那么大的魅力?以至于他这一个大活人置于眼前被视作无物?

多诺斯看得兴致勃勃,布鲁吉也同样没闲着,他忙着准备药品,在余光中也不忘留意着孩子。

“那本书是总防务长送给你的吗?”他随意问道。

“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和布鲁吉想的一样,即使回话,孩子的视线也一如既往专注于眼前的书本。

“来的时候,卫兵和我说的。他说总防务长总来看你。真是没想到,她那样的人也会这么热心肠。”

孩子很机敏,他对刚刚的话起了疑,“医生,您刚刚说了什么?西斯莱雅姐姐是怎样的人?”

“她人很好。没想到在外名声那么差,但对你却这么用心。对了,那本书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这是西斯莱雅姐姐送我的,你可别弄坏了呐。”

布鲁吉接过书本,随意翻了翻,发现书中大多都是关于组织生活的故事,其中不乏暴力与战争,过程大多肮脏血腥,将边境地区的龌龊丑陋一展无余,给孩子看这些?还真是西斯莱雅的作风……

面对这位新医生,多诺斯丝毫不显得紧张。他接触过太多的医生,对于这样一种职业,他更是将其当做朋友。至于所谓的医患关系,在他眼中早已淡然。

“怎么样?医生,这本书不错吧?这可是当年的畅销书呢!”

正逢此时,布鲁吉的视线定格在了几行文字上,结合多诺斯的话顿时让他胆战心惊。

摘自《火药是如何配比的》中语句:

“那天,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在那次,他学会了如何用利刃剖开敌人的咽喉,如何克服肌肤被撕裂时所带来的战粟。他问过医生关于那种类似的感觉,可医生却说,杀人与救人在某种方面其实可以归于一类。在那名医生的生涯中,他也曾亲手感触过鲜活的内脏温度,那被风干的血浆在手上微微带来的紧致感,从这点来说便是相同。从另一层来说,挽救生命的光辉与亲手消逝生命的暗淡,这就是不同,类别上的不同。

在后来的战斗,他曾有过亲身体会,将敌人咽喉割开。而后又为战友开展了紧急治疗。为此,他保住了战友的性命,从这点来说,他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归于何类,刽子手?还是医生?

或许在战场上这种问题是愚蠢的,恐怕谁也给不出答案。从那时起,他便将刽子手与医生归为一类,他知道这是错误的,但那又如何?谁又能给出真实的答案?在光辉与暗淡之间,可能他真正属于灰白。”

“多诺斯,你觉得不错?可你这个年纪应该看些健康的书,例如……《菲米纳尼亚年代录》”说着,布鲁吉拿出了他引以为傲的神教书籍。

他认为,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沐浴在神教的光芒中。血腥与暴力,整日受这些东西影响,孩子是没有未来的。

布鲁吉将那本书合上。即打开神教书开始高谈阔论,妄图介入并改变多诺斯的认知。

布鲁吉讲得津津有味,他一路从年代录的起始将至终焉。在这过程中还不忘对多诺斯进行说教,他觉得正统的信仰才会对孩子的人生有导向作用。

即使多诺斯觉得厌烦也不会打断布鲁吉,他宁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在脑中不停地筛着《火药是如何配比的》的剧情用以打发时间。

最终,布鲁吉合上年代录,双手合十,开始默默祈祷。见他的样子,与其说是医生,倒不如说是教徒。

“多诺斯,你是我负责的病人,我会以天神大人的名义为你献上祈祷,愿你早日摆脱病魔,健康永驻……”

多诺斯表面微笑,说着感谢之类的话,但内心已经烦透了此类信仰,如果足够虔诚,信仰就会临幸的话,那便不存在绝望。

“医生,您信奉菲米纳尼亚神教吗?它实质性地帮过您吗?”

“老实说……没,但它不可被否认,正是因为信仰的存在,我们才会用标尺来修正自身。”

“哦,那您是说信仰等同于标尺吗?”

“当然可以这么说。”

寥寥数句,多诺斯几尽绝望,如果选择这种无聊的传教者作为长期陪护,那还不如一人来得恰当。被迫接受相悖的观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远比孤独还要痛苦。

“我知道了,医生。您先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可你还没吃药,至少要……”

“我知道了,我会按时吃药。”说毕,多诺斯便一头扎进被窝,闷头大睡。

在布鲁吉看来,他像是已经被嫌弃,或许他的接触方式实在是太差劲了。

“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

“快走!快走!我不想听这个只会传教的家伙啰嗦了……”多诺斯暗暗说着,同时一边回应布鲁吉。

门被关上的那刻,多诺斯才长舒了一口气。在这间充斥着岑寂的病房内,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安静还是很不错的。

多诺斯再次拿起《火药是如何配比的》,在他那满意的笑容中,隐含的则是对新故事的期待。

他将药放进水杯中,一饮而尽,同时寻找着书的续页。

在余光中,他好像发现了些什么,那个医生落下了东西没有拿。病历……

说实话,多诺斯从住进这里以来,他还从未得知过关于自身病情的事,唯一知道的,便是西斯莱雅安慰过他的话。

“你得了很严重的病,不过现在很多人都在想办法救你。还有,你不会死的。答应我,配合治疗,你会健康的,所以医生,还有我,都会和你一起……”

这是很久之前的话了,西斯莱雅也确实在履行承诺。即使自由被限制,多诺斯的内心也依旧充实。

他好奇地翻开病历,和想象中的一样,复杂的学术性语言扑面而来。对这些本该不屑一顾的他却突然被一处图片所吸引住了目光。

“哈哈!这病毒画的可真像树莓蛋糕!”多诺斯指着报告上的病毒插画戏谑道。

然而,插图下的文字却让他眼前又是一亮,尽管一大堆学术性语言名称弄得人糊涂,但其中的两个字“致命”却异常显眼,这开始让他的心脏猛跳起来。

他不得不认真阅读,在大脑一片空白后,他终于懂了西斯莱雅为什么要瞒他这么久。以及他不懂……一个身负五十几条人命的人为什么要被可怜。

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涌入他的大脑,一同而来的是无法释怀的罪恶感,伴随着他自责的呢喃细语,他将那页记录着他感染致死五十几人的病理报告撕碎,含着眼泪,将纸片在口中咀嚼至烂,咽下,失声痛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