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希尔的脸色，格洛丽娅灿烂的笑了：“真想不到，我格洛丽娅的弟弟……竟然有一天要穷困到去当牛郎呀。”

“……“

“在高档奢侈品店消费价格九十九枚金币的角鲸香水并欠债五十四枚……嗯，嗯，许久不见，我可爱的弟弟变得爱打扮了嘛，竟然还去女性奢侈品店？”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死妹妹不死为兄。

阿希尔抬起手来指着门边蹲着的，名义上也是自己义妹的安达尼奥第三养女大声说道：“是她！她偷了我的钱并且变成我的样子去买的香水儿！！！”

“呜！”

随着阿希尔的声音传达，本来在那边装死的巫妖浑身哆嗦了一下，悲鸣一声抱住了脑袋，格洛丽娅瞥了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放心，不过是五十几枚金币的欠款而已，来之前我已经帮你偿还清楚了。”

格洛丽亚晃了晃手里的白纸，毫无征兆地，白纸自顶端燃起了无名的火焰，顷刻间这段日子一直压迫着阿希尔的欠债化作了飞灰散落到了空气之中，可看着这一幕发生的阿希尔心中半点都没有舒坦，反而心脏跳得更加剧烈。

生活了四年，实在是太清楚自己这位暴发户姐姐了，虽然她的确很有钱，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会再无意义的事情上多浪费一枚铜币，在挥金如土的同时也是连一枚银币都要追问花到哪里的终极守财奴。

五十枚金币对她所拥有的资产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但是“无意义的被消耗掉”的五十枚金币对于“格洛丽娅”本人来说……那可就是……

“那个，谢谢，谢谢姐姐……那个五十金币是不是……就从我，那个……之后的工资里扣啊？”

身为阿尔维拉的校长，格洛丽娅自然也是阿希尔的顶头上司，阿希尔试图提出一个比较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听了阿希尔的提议，格洛丽亚愣了一下，蹙起眉头，失落的笑了一下，从袖子里伸出手来摘下眼镜，暗金色的眸子直视着阿希尔，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会，你和夕露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弟弟妹妹，区区五十金币的小钱，姐姐帮你们偿还是理所应当的，我又怎么会要你再用别的方法偿还呢？”

阿希尔只觉得自己有些胃疼，强颜欢笑道：“那，那么……您……”

“唉……更何况，我若是克扣了你的工资，你是不是以后穷了之后，还是跑去黑帮酒馆当牛郎啊？五十枚金币就可以逼迫你去为那些贵妇人出卖色相，那么你若是欠下了五百枚金币，五千枚金币呢？”

捏住了阿希尔的下巴，格洛丽娅轻轻地踮脚靠到了阿希尔身上，感受着阿希尔轻微颤抖的身体，脸上露出了玩味地笑容。

“我可答应了父亲，要照顾好你的呀。”

“姐，我，我错了，下次，下次不敢了……”

阿希尔好歹也是二十岁的大男人了，可此时却百口莫辩地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如同小孩儿一样的辩解在义姐面前并没有起到作用。

“不，你其实没做错什么事情，买东西的是夕露，你只是为了替夕露还债而多少有些不择手段了而已，为家人奉献到这个份儿上怎样都不是错的，反而我这个做姐姐的平时疏忽了对你们的关心，事到如今才发现你们竟然缺钱到了这个份儿上……啊，不行，一个月三个金币的工资和一时兴起的不贴根本够不上我可爱的弟弟妹妹的花销啊……你看，你的衣服还跟我离开家的时候是同一件呢。”

“那，那怎么办……”

阿希尔脑袋嗡嗡的响，可能是草药的味道在妨碍，大脑已经不怎么能正常思考了。

“怎么办，如果缺钱的话，自然就是多给你一些钱咯？你说是不是啊？夕露？”

“是，是……哎哎，不是，不是……”

瘫在门口的夕露猛然被提到，浑身一哆嗦，使劲点点头，但又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又用力摇了摇头，最后哭也似的惨笑：“到，到底，是……是不是呢……？”

虽然按照年龄算，已经是上等巫妖的夕露年纪至少也能盖过格洛丽亚五六番，可身为三女儿的夕露对长姐就是有一种话都说不利索的恐惧。

“嘻嘻，好了，瞧瞧你们两个吓得，我又不是什么魔物——”

格洛丽亚松开了阿希尔的肩膀，站直了身子，帮忙理了理阿希尔的领子，又自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张羊皮纸筒塞到了阿希尔的手里。

“我决定稍微给你涨一下工资——嗯，可是按照我校规定，无任课的挂名教授的工资就那么一点……我又不能破坏了规矩……”

阿希尔捏着羊皮纸筒，眼皮跳了跳。

姑且不吐槽这些规矩就是身为校长的你自己指定的……你这个当年在公平的魔法竞赛场上直接撕禁咒卷轴害人的女人谈个蛇的不能破坏规矩啊？

“所以呢，包括无业的夕露在内，我决定稍微提升一下你们的职位，这是你们新的聘请书——从今天开始，你们是阿尔维拉分院的正副院长咯。”

“分……院？？”

格洛丽亚用笑眯眯的眼神催促着阿希尔打开手里的羊皮卷轴，阿希尔咕嘟咽了一口唾沫，心中的不安还是弥久未散。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然而打开了羊皮纸卷，里面的内容真的跟格洛丽亚说的一模一样，从今天开始旧校舍将要作为阿尔维拉的分校区，称为魔法平民化推广实验学院，而阿希尔跟夕露的名字后面则分别是正副院长的职务。

“姐姐，这……？”

挂名教授当够了你还想让我来试试挂名院长？

阿希尔还是不相信，现在格洛丽亚的表情摆明了就是里面有坑不跳不行，不过这里面很难看出到底具体憋着什么坏水……

“啊，没什么啊？我只是想要优待一下我可爱的弟弟妹妹，给他们安排一个比种土豆跟当黑帮牛郎挣钱更快工作而已……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姐姐，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

有，但是我说不出来。

这玩意儿要是没什么坑，那肯定是你格洛丽娅今天不对劲。

“哎呀，好了，对于姐姐的好意就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了。”

格洛丽亚伸手轻轻点了一下阿希尔的额头，灿烂地笑着，伸出双手牵住了阿希尔的手：“别害怕，来，把手伸给我。”

“……”

阿希尔木然的看着自己被格洛丽娅双手捧住的右手，感受着来自姐姐的体温。

格洛丽亚微微一笑，抬起阿希尔的手，掰出来了食指凑到嘴边，低头将其吮住——然后自嘴巴里发出了噗呲的一声。

嗤——

鲜血就自格洛丽娅的嘴角溢出了。

“啐。”

嘴唇被涌出的鲜血染红，格洛丽娅若无其事地扭头啐掉了似乎是肉块一样的东西后，她推开了弟弟血流不止的食指，猩红的小尖舌舔掉了嘴角的血迹，歪着头：“好了，在你名字前面按手印吧，小心点啊，别让血把后面的职位给盖住了。”

阿希尔抖了一下，看着自己血如涌泉的食指。

自打他五年前被养父带回这个院儿的那天起，他就没流过这么多的血，十指连心，那是钻了心的疼啊——

原来金铸狂犬这个外号说的不光是性格，大姐这嘴巴也够狠的。

只敢在心理腹诽的阿希尔凭借着原圣职者的毅力在整个手掌都被涌出来的血涂红了之前按下了手印，并第一时间用圣光对自己的手指进行治疗。

“嗯，这样就行了。”

满意的看着溅洒着自己义弟鲜血的契约书，格洛丽娅接过羊皮纸，扭头走到夕露跟前，把羊皮纸在夕露身上散发出来的金色灵魂碎屑上晃了晃，又看了两遍，满意地点了点头，揣进了袖子里。

“这样一来，一切手续就都大功告成了。”

抽动着嘴角，格洛丽娅的笑容愈发的灿烂——阿希尔见过这个笑容，上次她露出这样真挚，愉悦的笑容还是在去年，这个女人接手被她坑的马上就要废校“班诺拉魔法学院”的时候……当着那个精神衰弱的校长的面接过所有权转让书，这个女人也是这么笑的。

想到当时那个校长黝黑的眼圈跟哽咽的声音，阿希尔打了个冷战，终于还是忍不住跟格洛丽娅摊牌：“事到如今我能问一下，你到底有什么阴……打算？”

“嗯？什么打算？只是想要普通的提拔一下你们两个而已啊。”

格洛丽亚揣着袖子，扭头看向主校舍的方向，悠悠地晃着身子：“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是院长了……那么有些事情，嘿嘿，就要归你们负责啦。”

“……”

就知道，在这儿等着呢……

然而并没有拒绝和选择余地的阿希尔只能静静的听着来自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姐姐的安排。

“阿希尔，不要露出一副好像是被我坑了的表情嘛，身为姐姐的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

格洛丽娅张开双手，坦率的看着阿希尔。

“说来，自从魔法出现至今，有多少人因为魔法获得了便利，就有多少人因为无法学习魔法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魔法就像是一个非要搅乱人类世界原有秩序，把人类根据魔法才能二度划分为三六九等的邪物一样，这不是很可笑吗？”

你这个人类世界的“新生十杰”在说什么怪话。

“魔法自从被发现以来，学习和研究的权利基本就被人类的上层贵族所垄断用以抗争当年一家独大的教廷，这百年来到是也出过不少天赋异禀的平民，但是后来要么就加入了贵族成为上门女婿，要么就巴结商人，成为新兴的贵族——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那个……你把暗杀者的兄弟影会跟战士的铁血公会当什么了……”

“难道这样的局面不是很可笑吗！！！！”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跟姐姐讲道理是很蠢的事情，因为发言权永远都在她身上。

“所以呢？我想要开办一家魔法学院，面向于明明拥有才能却因为不够突出，亦或是因为学费不足而无法被魔法学院所接纳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平民魔法学院。”

“平民……”

“不觉得这个想法很伟大嘛？”

“……”

的确，迄今为止，学习魔法都是一件门槛很高的事情，只有贵族们能够负担得起学习魔法的各项费用，平明若是没有极其突出的天赋跟展现天赋的机缘，普通人是没有办法接触魔法的。

是，的确很伟大，但是有个问题。

阿希尔指着自己。

“可，为什么找我们两个？”

“因为你们两个刚好很闲啊。”

格洛丽亚闭上一只眼睛，晃了晃袖子。

“没有心高气傲的法师会愿意来做这种工作，也就是你们两个了吧？”

“可我俩连魔法都不会啊！”

“知道啊，老师可以雇嘛，总归能想到办法的。”

“呜？！要接触陌生人吗！？”

夕露悲鸣一声，身为一个合格的自闭高等巫妖，之前偷偷去买香水就已经透支了她今年份的外出预约了，格洛丽亚叉着腰，瞥了一眼夕露，后者哆哆嗦嗦的捂着脑袋闭上了嘴巴。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

“放心，我会给你们一笔启动资金的，诓骗也好绑架也好，下药也好……就算是你们直接去地下奴隶市场购买亚人战奴来都不要紧——总而言之，学生也好老师也好，有钱的话总有办法解决的。”

出现了。

土财主发言。

可能是看穿了阿希尔心中的嘀咕，格洛丽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或者说达不到我的要求的话……其实问题也不大，只是这个院子我还是要作为平民魔法推广使用的，所以你们不想干的话我就只能转手给别人……不过别担心，姐姐会充分考虑你们两人的意愿的。”

转身，格洛丽娅回到门口蹲了下来，伸手抚摸着在阳光下散发着灵魂碎屑的巫妖妹妹的脸，格洛丽亚用轻轻的，轻轻的声音说道：“夕露，你不是喜欢种土豆吗？我刚好在北方的廖尔山脉有一片没开垦的土地……我保证那方圆五百公顷里没有一个会直立行走的生物，在那边你有无尽的时间可以享受种田的快乐和没有陌生人打搅的恬静。”

格洛丽亚展颜一笑，回头看着阿希尔。

“而你——你既然喜欢当牛郎，喜欢展现男性的魅力，姐姐也会尊重你的想法，我会把你送到一个没有任何女人打搅你彰显男性魅力的地方，让你跟一群壮硕的男人好好分享为男之道，让你充分享受男性的魅力给你带来了乐趣，探讨，钻研，共同努力，共同进步。”

“……”

“……”

“懂 了 吗？”

格洛丽亚笑靥如花，一如浑身绽烁着金光的恶犬，看着点头如捣蒜的弟弟妹妹们。

“这样就好，两个月后的校测擂台赛上，我希望能看到代表旧校舍的学生出战，并且斩获一个令人满意的成绩——不好好教导，随便找个人来把我当傻子耍的话……我可能会相当生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