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湖水碧遥遥

莲叶围湖小船弯弯绕

绯色荷花才出水

画船儿上人比花娇俏”

过了锁澜桥，有一小船扬扬而来，有一素衣书生立于船头衣袂飘飘，远远看去甚是风流。

等船近了细细瞧，才见唉，这分明是个呆子。不是赶考时候却背着一个旧书箱，也不像如今出入酒馆红楼的才子，手中执的不是折扇而是一本手抄书。

素衣书生下船，脚便踏上了江南。

挤过熙攘码头，沿水走，进一座独家小院。算是回了家。

书生洒扫庭院，晾晒棉被，整理厨房。原来是游子远归。

收拾过房院，便出门上街去，生活还需柴米油盐酱醋茶。

正值中午，人不多，正是买东西的好时候。书生莫名点头似是赞同。一小袋米，一小捆柴，二两盐油，三两酱醋，四两茶。占满了书生两只手。

突然有人撞上来。

书生看着柔弱，却是没有摔倒，自然不会摔了醋打了茶。

撞上来的人摔倒了。因为她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子。因为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就像是话本里书生与狐，这也是一个才子佳人的好故事。

可惜了。

书生很呆。

像所有话本里的才子碰到佳人，都会问：“姑娘你怎样？”

可是这个呆书生木着脸问：“姑娘想怎样？”

姑娘不想怎样。姑娘还摔在地上。姑娘泫然欲悌。

呆书生见漂亮姑娘不说话，绕过姑娘去，要走。

姑娘急了：“你怎么不扶人家起来。”

呆书生连身也懒得转：“姑娘见谅，手上满了。”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米店里的小二一直在往这里张望，看见书生走了。心里暗骂一声书呆子，跑过去扶摔在地上的漂亮女子。

“姑娘没事吧。”小二问。

“没事。”姑娘说话柔弱，身子也柔弱。小二连忙扶着。

姑娘问：“公子可否送奴家回家。”

小二为难看了看米店，狠狠心点点头。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公子，还是个漂亮女子。

书生回家。

小二送姑娘回家。

小二为难的站在一个高高的楼阁外，不肯进去。因为这个楼很花。楼上的站的姑娘穿的很花。

“姑娘住在这里？”小二问。

“是啊。就在后院的一座小楼上，公子可是要送奴家回家的。”姑娘说。

小二有些犹豫。

因为这里是有名的‘空空走’，意思是说进去之后没有人出门还能剩下一个铜子。因为身边的姑娘的确很柔弱，靠在身上骨头都会酥，腿会走不动路。

最难消受美人恩。

小二刚进去，姑娘就又出来了。

姑娘要去哪里？

姑娘来到河边，沿水走，进一座独家小院。算是回了家。

偷偷推开厨房的门，姑娘抱住做饭的书生。姑娘说：“我好想你。”

书生推开姑娘，把姑娘赶到门外去，插上门栓。

姑娘就靠在门上，不敲门。哭了。

姑娘走了。

书生开门。

书生敲邻家的门，送去一杯香茶。书生回来了，会在这里住很久。

姑娘站在书生家的房顶上，笑了笑，颜很俏。

姑娘从书生家的房顶上飘下来，真的走了。书生抬头看了看头顶，没有说话。

在小二刚进的楼阁外。

楼上有人对姑娘说：“哎呀。采莲女这么快就回来了。”

姑娘进门，脚不停眼不看，身子很快找了一个地方软软一倚：“不回来，又能去哪?”

楼上问：“那个书呆子还没拿下？”

姑娘眯着眼睛，说话又软又糯：“唉。我采莲女此生恐怕都拿不下他了。”

楼上的姑娘下来了，虽远远不及采莲女但也很是美貌。

轻轻捏着采莲女的肩膀，细声安慰：“你又何必呢，大不了换个人罢了。”

采莲女微微点头，很舒服的样子，嘟囔道：“拿不下他，我也没少给你揽客。”

肩上的力道一重，“你说那个浑身上下都没几个铜子的米店小二?!”

采莲女嬉笑着，回头逗她，“你都成老鸨了，还在乎我赚的那点钱。”

被采莲女叫成老鸨的女子微微嗔怒：“不是可惜了你这么漂亮的皮囊，不来做这个我心疼啊。”

采莲女佯怒：“心疼什么，心疼我还是心疼钱。”

“自然是心疼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边俏佳人不是俏佳人，那边呆书生不是呆书生。

书生傍晚时候又出门去了。

这次没有人尾随。

来到一个肉摊前面，问了问肉价。卖肉的屠夫浑身油腻腻的，冲着书生喷口水：“穷书生，买不起瞎问，难道还能吃上啦。”

书生笑笑没说话。小人猖狂，君子不语。

江南传来了一件大事。

江北有个贪官死了。

书生想听，便听见许多杂言杂语。

有个卖包子的说:“你听说了吗？死了的可是个大官。”

书生一手拿书一手付钱，顺口问：“有多大？”

卖包子：“是个江北知府，十年前还在这儿当过县官的那个。”

另一个买包子的压低声音：“你说的是走光光？”

卖包子：“就是他。”

买包子的往地下唾一口：“活该！”

书生笑了。

十年前在江南当过县官的邹锽锽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他说：“要满满来，光光走。”从此之后邹锽锽就多了个外号走光光。

有个吃茶瘦脸尖嘴汉子的说:“你听说了吗？”

另一个吃茶的答：“听说了。不就是江北死了个知府嘛。”

尖嘴汉子笑：“你知道什么。我可听道上混的说······”

另一个吃茶的赶紧问：“说什么?”

尖嘴汉子笑：“我今个出门忘带茶钱了。”

另一个吃茶的故作豪爽道：“哎呀兄弟什么感情，不就几文钱吗，小弟付了。”

尖嘴汉子看见身边一个素衣书生买包子手里还不忘拿着书看，灵机一动凑到吃茶人耳边，说了三个字：“持书生。”

吃茶人奇怪的问:“这名号以前没听说过呀。”

尖嘴汉子嘻嘻的笑：“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

书生拿着包子看书，听见这句话，笑：“持书生，好名字。”

尖嘴汉子怒道：“你这书生怎么偷听人说话。”

书生笑笑不说话，转身走了。

等尖嘴汉子扭过身，发现刚坐在身边的吃茶人竟不见了。气道：“不是说好要付茶钱的吗。哎，刚那书生别走！”

可是书生已经不见了。

“走的可都挺快。”尖嘴汉子也想溜，却被卖茶的拦住了。

“你可吃了三杯茶了，一文也没付。”卖茶的盯了尖嘴汉子好半天了。

尖嘴汉子告饶:“容我赊账。赊账。”

卖茶的:“你想的美，跑了哪里找你去。”

“要不我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这可是我道上的兄弟说的。”

“拉倒吧，今个听你说了十几次了。持书生，持书生，刷碗抵债吧你。”

尖嘴汉子蹲在洗碗池前还嘟嘟囔囔：“我真的是听道上人说的。杀人的真的是个书生。”

偷听的书生又笑了。可能是大仇得报，心情甚好。----2016-12-12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