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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罗城之寻药》第十章 并非单打独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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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里的云朵朝一个方向移动着,并改变自己的形状。圆团变为条形,零散的几朵簇在一起变成更大的一朵。湛蓝色天底在云朵背后显得更加遥远和深邃,也更加广阔和包容。

雪瑜和紫娟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静静地眺望,忘记了时间和周围的一切,吹动树叶发出的细碎响声犹如轻柔的音乐,慢慢地在耳边流淌。云桥慵懒地伸腰,无精打采像只刚睡醒的猫。

雪瑜留意到二哥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些不忍地道,“二哥无聊了,回屋去歇着,不用陪我和大姐在这里消磨时间。”

云桥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连声说没事。大姐紫娟回过头看着云桥,眼睛中一半是严厉,一半是关怀,她没有说话,但是叫他留下来的意思不言而喻。

云桥懂得大姐的意思,只是在石凳上轻轻地挪了一下屁股,接着手顶下巴在石桌旁发呆。

紫娟眉头一动,似乎连带着眼睛也忽地一跳,看似轻松的脸上隐隐浮起担忧的神色,祥和温暖的脸上竞起了一层极细的风霜。三弟和四弟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来他们两人合力,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或状况全身而退也并非难事,可是流走的时光已如一坛子细沙那么多,还没有看到他们返回的身影不免让大姐心生忧虑。

雪瑜注意到大姐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她双手勾住紫娟的手臂,挨着大姐肩膀的头靠得更紧,懂事贴心的她用这种无言的方式关心和支持着大姐。她用眼睛余光留意院子入口处,那是外界与家相接的地方,每一次走过青色的石板回到院子里都有一种到家后的归属感,然而此时,那里除了一片暗色的阴影外空空如也,这令她多少有几分失落。

不过,几次期待之后,那里却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在阴影中摇曳着手中的铁扇,随风而动的是身前的衣服和额头的黑发。

云桥眼睑翻动,几乎和大姐雪瑜同时注意到了院子入口处直直站立的白衣男子,还是那种嫌恶的笑。

紫娟站起身,把雪瑜拥入怀里,用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她。她额头一皱,白如净雪的脸顿时变成结冰般的严肃,目光却如刀子般地投向白衣男子,怎么是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三弟和四弟还没有回来。

一旁的云桥仍旧坐着,还是一贯的旁观作风,向龙葵的再次出现虽然让他感到有几分意外,至今也没有看见三弟和四弟,但是多年来的经历告诉他机灵敏锐的银龙和乐观善斗的文松总会在各种危险中化险为夷,而且大姐的本事也不会让人担心。听说向龙葵向来单独行事,这次也最多不过是把三弟和四弟支开,以平衡两方局势。

可是,可是,云桥的心里突然一紧,心跳开始咚咚地敲鼓。人称毒信子的向龙葵并不简单,春罗城中几件响当当的大事让他可谓是风生水起,令他名声广为传播,而且听说手段章法灵活变换,令对手始料未及。他眉头一蹙,显然也平添了几分担心。

从院子入口处走来的向龙葵还是摇着扇子,犹如午后闲步般。

那些从春罗城中精选而来的武徒也够银龙和文松忙一阵子的了,接下来的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大人临行前交待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不能伤及性命,这是大人对他此次行动的基本要求。

自己的计划步步相扣,费力但又周密,可是任务成功与否还得看紫娟他们下面的反应。向龙葵如是想着,可是脸上还是挂着漫不经心、但又令人厌烦的笑容。

待到走入院子,向龙葵故作客气地说,“又来打扰,还请见谅。”

“怕打扰?可还是来了。”紫娟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而是改口道,“请问向公子二次光临,所谓何事?”心里却为三弟和四弟捏了一把汗,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不过从向龙葵脸上没有汗渍,身上也没有半点撕破或者流血的痕迹,应付三弟和四弟要想如此恐怕困难。

“当然有事。”他话锋一转,语带挑刺地说,“你们也不问问银龙和文松怎样了?难道你们铁石心肠啊?”说完还是同样嫌恶的笑,不过却发出了“呵呵呵”的嘲笑和得意的声音。

紫娟脸上一怔,即刻恢复了临敌时的冷静和肃然,即使心事万千缠绕,也不显露于色。“向公子说这样的话,想必三弟和四弟定是没事。”

要是连十来个武徒都对付不了,他大费周章的安排也是白费的。向龙葵如是想着,却意味深长地说,“那可未必。”

紫娟嘴角浮笑,未露破绽地注视着向龙葵,默然等待向龙葵的下一步动作。

向龙葵眼睛中放出冷冷的光,用嫌恶的笑、嘲弄的语言以及铁扇中致命武器试探着紫娟。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在紫娟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从院子入口处吹来的一阵强风从身后拨弄他的白衣,和肩上的黑色长发,也在院中卷起一阵黄色灰尘。他手中铁扇微微一颤,接着不经意地收拢合在一起,看去俨然变成一把坚韧有力的武器。

紫娟看得认真,时刻注意向龙葵的一举一动。以她的所闻所见知道应付此人当是相当棘手,任何一丝的松懈、犹豫乃至慌乱都会遭致致命的失败,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后果。

大姐注意到向龙葵脸上笑意和轻松的表情消失,像是随风吹走一般,替而代之的是有如石刻般的肃穆,在飘起的风尘中看得竟然是如此的真切和难忘。她对身后的云桥说,话语简单而有力,“二弟,照顾好五妹。”看到云桥还想说些什么,她又补充道,“别说,向龙葵极难对付,你要照顾好五妹,免得让我分心。”接着无畏地看着向龙葵。

向龙葵再次挥动手臂,手中铁扇再次霍地打开,一条吐信的铁蛇扭曲着身体。他看到站在最前的紫娟,在风中飘舞着秀发的她是美丽、感人也是值得敬佩的,还有后面那个眼睛里像是充盈着一汪湖水、眼神简单得一无所有的雪瑜,心中竞有几分不舍。多少年在纷萧尘世中的漂泊、多少年来在声色犬马中的行走,被外界赞誉,被对手害怕,甚至少女们的迷般倾慕在心头卷起一圈圈的涟漪,多少画面和声音犹如昨夜发生的梦魇在脑中缠绕。

他再次合上铁扇,心中忽然出现的心绪也被合上。此次前来不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声音有一丝颤抖,却也没有被紫娟他们听出,“命娘,今天向某人就向你领教领教。”说完做好攻势。

紫娟看看身后为之紧张担忧的雪瑜,略微点头,笑容中是关切,也是面临险境时的毅然和决绝。她脚步拨动,蹋在泥土上的步子轻盈而稳定,一步又一步地走出,为了保护五妹,她大胆而去,犹如释放的弓箭。

向龙葵心头一紧,未料到紫娟的攻击如此迅速而直接。他用铁扇隔开紫娟送来的一掌,又一个侧身躲开她的狠命一拳。那个外表温婉、手细肩弱的紫娟完全变了一副面容,她像个男子一般准确有力地出拳出掌,脚下移动快速、连贯,步步紧逼,丝毫不予妥协和谦让。

向龙葵也在使力,和紫娟锋利眼神对接后,没有半分的停顿,手中的铁扇展开而又合上,横劈,直挡,铁扇绽放护住自己的胸膛,一会儿用铁扇阻挡,一会儿改用铁扇进攻。

他们你来我往,攻守之势时而互换,犹如两团交缠在一起的云雾,也似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的奇葩。外人看来,哪是敌我双方所作的殊死搏斗,简直是一对配合默契的表演搭档,他们一起在风中舞动,飞舞的衣服和黑发,探出的拳头,踢出的劲腿,弯腰侧身,以及吟唱的铁扇,所有的动作连在一起竟然生出优美的画面。

不过看似点到即止的功夫却是因为皆为高手的缘故,对方的每一次出招都被自己看在眼里,游龙出海之势被化解为蜻蜓点水之力。

紫娟后退一步,稳住身体后右手变拳为掌,白如玉葱的手指伸直并拢,力量注入犹如送出的利刃。被对方一手隔开之后,左手出击,手指弯曲呈现“勾”型,以其未曾料及的姿势和速度生生扯住对方的手臂,快如闪电地改变身形,一眨眼的时间已到向龙葵身侧。

白衣向龙葵右臂留下五个指印,及时抽离也未能完全避免造成的疼痛。他也借紫娟移动惯性和其间造成的空挡,用已经合在一起的铁扇就势一敲。

均受攻击的双方同时后退,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紫娟站立,面不改色地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同样也在长长吸气的向龙葵。

身后的云桥喊了大姐一声,空中传来了一根短木棍,紫娟应了一声接住了脆弱的武器,不过总比没有武器强,近身搏击、光靠拳脚与向龙葵手中的铁扇争锋在攻击距离上不占优势。不过之前不相上下的一番较量一半是因为紫娟娴熟灵巧的拳脚之法,一半也是向龙葵没有用尽全力、步步试探的缘故。

紫娟在手中旋转那根两尺左右的木棍,平常用作比武训练的棍棒此时变成了称手的神兵利器,呼呼声中直逼向龙葵而去。

身穿白衣、以铁扇当武器的向龙葵嘴唇一动,一丝笑意由此漫开,严阵以待的神情顿时减了大半。木棍对铁扇倒是一种新奇的尝试,向龙葵不无乐趣地想,并扬手用铁扇接住当头迎来的一棒,铁扇由寒铁制成纸片般轻薄,韧性十足但又不失钢铁的坚硬。

紫娟的木棒被铁扇弹开,不过动作干净利落的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挥棍,左路、右路、下路,各个方向犹如雨点般袭去,每一棍力道遒劲,丝毫不输于铁棍利刃形成的攻势。而向龙葵也更加用力的回应,木棍脆生生的硬与铁扇硬朗朗的韧相击相迎,彼此交错,声音或尔铿锵,或尔笃笃。

紫娟木棍过去,顺着向龙葵的铁扇、伸直的手臂如风般划过,一眨眼就闪到了他的身后。不过,向龙葵一个轻松侧身,避开了攻击,也让出了空间。他们再次拉开了距离。

向龙葵看到紫娟额头上渗出汗珠,额上秀发也有几缕被汗水沾湿黏在一起。脸蛋儿出现了红晕,嘴唇也像粉饰了朱红一般。然而,他自己唇口微张,不禁吸起长气,握着铁扇的手也感觉到木棍攻击下留下的振荡和丝微的疼痛。

紫娟确实厉害,向龙葵无声地钦赞,竟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他短暂的停歇,没有再出语讥讽,而是令人万般诧异的一退,手中铁扇连续三开三合,声音脆响,这分明是暗示。

紫娟也是一惊,这个毒信子到底搞什么鬼、玩什么把戏。又是要逃走,还是就此止戈,还是……,心里思绪也停止了,她不敢相信地发现,院子对面的屋顶上出现了轻微的响动,即使夹杂在树叶摇曳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渐起渐落的人声,可同样听得那样的真切入耳。四个锦衣锦裤、衣领直立护住脖子的男子倏然出现在房顶之上,手中弓弦拉动,线上弓箭蓄势待发,犹如嗜血的魔头。

不仅如此,在院子入口处还有一个同样装扮的男子,他半掩在土墙的后面,时隐时现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

并非孤身一人。紫娟心中顿生疑窦,根据传闻毒信子向龙葵一向独行独斗,不惯与人合作,可是今番为何处处使诈、又埋伏拉弓之人。难道银龙和文松还未回来,也是因为陷入斗局,无法抽身。

对于如此变故,一旁的雪瑜也是着急异于平常,巴不得自己站在大姐身旁和她并肩作战。眼神锐利可以划破冰面,身体灵动也能左避右藏,只是大姐觉得辛苦未曾叫她练武,最多也是在旁观看,熟悉一些警句招式、看惯熟络但未亲身操练。她两眼望着身边的二哥云桥,希望从他那里借得一点力量和信心。

一个毒信子外加五个弓箭手。就连雪瑜也知道双方力量的悬殊,以及他们可能出现的败局。

要真是仇家复仇,或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该是如何让自己、二弟和五妹脱险,三弟和四弟至今未回情况如何,能否赶回以解困局。紫娟不敢松懈,心中暗暗思虑的同时,却也要注意对方的动作。

向龙葵轻轻地点头,惯常的笑容中竟然流露出一股温暖的情感。第二轮开始了,他想,与此同时,合着的铁扇在身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便是弓弦松动的配合声。

黑色箭头旋转身姿在空气中发出阵阵低鸣,仿佛在清唱,为对方唱起生命结束的挽歌。

紫娟向身边移动几寸,手中木棍迎上呼啸而来的黑箭,木棍出现几道划痕,却也挡开上方射下的四支弓箭。而且,第五支也被成功地格开,应声落下的黑箭没入地面两寸,发出命运终结时的碎响。

紧接而来的第二阵箭啸,紫娟闪身,向后仰着身子成功躲掉从鼻子上方飞过的三支箭,另一支也从右臂衣服边缘擦过。第三阵响起,连同暗处射来的黑箭却只有三支,紫娟轻松躲开,纳闷另外两支箭的踪迹时,却发现斜斜插入云桥脚边。

云桥拉着雪瑜又向旁跳了两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紫娟白了他一眼,关心中夹杂着责备,五妹可是交给你的,你得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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