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奇特鉴定品

第四回日暮时分

鉴定师斯派克·艾勒里为了查清那颗神秘玉珠的谜底，在冯罗城的大档案馆研究了整个下午。眼看日近黄昏，仍毫无头绪。他心想，或许玉珠会是颗魔导石，要么找哪位魔导机械师询问一下？再不行，就要去首都的大博物院了。

玉珠并非原石，又不像一般的装饰物，上面的细致雕文分明有法力的味道。到底会是什么呢？

斯派克选了几本书准备带回家查阅，先把玉珠是何种类型的东西肯定下来。他交出外借许可证，填好借书表，付足押金，让管理员做了记录。正在等待敲章确认的时候，他又见到了英雄贤者伊夫·麦考莱。此时，精灵正坐在只剩他一人的大桌边，离办理外借手续的柜台不远。

“嗨！还在用功？”斯派克拿着外借的书走过去。

伊夫抬头，“是啊！你的事办妥了吗？”

斯派克放下手中的书籍，摊摊手，“一无所获。”

“方便告诉我那是什么事吗？或许我可以帮忙。”伊夫的左眼上这时正架了一副单片眼镜，为他更增添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当然了，那并非近视眼镜，而是专门的放大镜片。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某些魔法古籍上的绘图和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用此镜片则有助于观察细节，能防止发生看漏重要咒符的情况。

“对了，你是贤者，会使用咒语，或许能够给个意见。”斯派克拉出精灵边上的椅子坐下。阅览室里只剩寥寥数人，他把装玉珠的匣子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在桌上打开，“你见过这东西吗？”

伊夫摘下单片眼镜，“我见过。”

“真的？”斯派克喜出望外，也许突然去旧宅别墅结识了伊夫的神来之笔，正是出于玉珠的指引。他忙问，“这是什么？”

“答案就在这本书里，”伊夫拿过桌旁一本又厚又重的古旧大书，书的封面上标着“古代咒语”四个字。精灵以白皙的细长手指翻开书，在目录的第一页瞧了片刻，又翻至第二页。总算找到需要的页码后，伊夫第三次翻开书典，能够提供答案的那一页这才真正展现在眼前。

那张书页上画着与匣子里的玉珠样子相仿的圆珠素描图。在栩栩如生的插图下方有针对这类珠子的详细解释。

原来如此，鉴定师以前的鉴定方向完全弄错了。斯派克又看了看白瓷玉珠，心中不禁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已好久没有这种兴致勃发的感觉了——那是探险旅行的预感。

日暮时分，冯罗城的另一边。天边印染一抹红霞，夕阳的金色余晖从窗外透进屋子。炫丽的日落景象同样被卡尔·弗格森看在眼中，他不禁觉得这如鲜血般艳红的色彩和那一天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话说卡修王国的冯罗地区在半年前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重大嫌疑人柯文斯公子却利用卑鄙手段洗脱罪名，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卡尔为了调查并收集这恶少的罪证，跟踪对方进入了危险的不死族黑城。岂料，那黑暗恐怖的哨垒废墟中不仅有成批的骷髅兵士，更有强大的死灵尸球。卡尔因而身陷绝境，险些丧命。

卡尔历经九死一生，终于活了回来。但由于他天生体质怪异，流血不止，故此失血过多，不得不卧床休养。这几天里，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整日盖着温暖舒适的羊毛毯。有时，他会将柔软的鹅绒枕头放到背后当靠枕，身子半坐起来倚着床头，仰望上方的天花板，心里却琢磨着那个夜晚的各种蹊跷。他打算伤好之后把这些困扰在心头的谜题逐个解决，将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找出隐藏的真相。

那晚的历险存在太多疑问。他是怎么从不死族的黑城哨垒里逃出来的？又是如何到达冯罗城的？这些原本不应该遗忘的事情，他已经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这一日，卡尔的健康大有好转。虽然尚未摆脱额头上缠着的裹伤绷带，但已拆去了脚上的，终于可以自由走步，灵巧挪移也不成问题。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开行动，不愿意像个病患似的无所事事。

跳下病床之后，卡尔将刺客装束重新穿戴在了身上。当两把锋利的弯刃匕首“月亮少女”和“火宵”再次佩戴到腰际后，这位年轻的刺客赏金猎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和自信。

卡尔瞭望窗外的风景，再度努力回忆，搜刮脑海中有关黑城哨垒的每一点细节，试着把往事的碎片重新拼凑完整。可是他越想，头就越晕。这时，门被敲响了。

“进来！”卡尔回应。

门扉“吱”的一声打开，一个身材犹如少女般纤弱的少年走进屋来。他身穿朴素的褐色长袖衣杉和墨绿长裤。略显苍白的皮肤看上去好似缺少了某些必要的色素。卡尔起初以为他的头发也是白的，然而瞧清楚之后，竟发现那是极淡的紫色，几乎只在太阳的照耀下才反射出微弱的光泽。他的双眼则是货真价实的紫眸，瞳色的深浅还会根据环境明暗的不同发生变化，可谓十分罕见。

“卡尔先生，你看上去好多啦，”少年微笑走近。因为室内光线的渲染，使他的容颜好似有种无暇的圣洁——虽然卡尔很不想用这样的辞藻来形容一个男生。

“是啊！安亚。我再躺下去，骨头里都要生出懒虫了。”卡尔说出理所当然的名字，就好像与他相识已有很久。也不知为什么，唯独对这少年还记忆犹新。

卡尔原本是去追查柯文斯公子的，哪知道糊里糊涂地领回个奇怪少年。对了！还有一颗更奇怪的玉珠——就是他闯进不死族黑城时，恰巧滚到脚边，被他顺手拾起并带回来的那件东西。

不等少年应答。卡尔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啼叫，他高兴地说：“是瑞奇法师回来了？”

“嗯，”安亚到窗边张望，点点头道，“正是布斯藤先生回来了。”

过了不一会儿，脚步声就踏上木楼梯，很快来到门口。安亚连忙上前迎接，开门后少年的身形朝旁挪动半步。只见一名法师随即走入屋内，站在了卡尔面前。

法师瑞奇·布斯藤的体格中等偏瘦，个子既不高又不矮。用刺客的说法：他属于走入人群里很容易就会跟丢的那一类。瑞奇的相貌绝非惊世的丑陋，却也谈不上骇俗的俊朗，平凡得毫无特殊之处，难以令人第一眼就留下深刻的影响。

瑞奇法师身上穿着一套便于外出行走的质朴衣装，外加一件色彩单调的兜帽长袍。若非携带了那根外形扭曲古怪、好像老树枝桠般的法杖。别人只会根据他平和友善、循规蹈矩的气质判断他是位教书先生，而非擅长运用法力的魔法师。

冯罗城的居民大多都知道，瑞奇法力高强、本领扎实，更是这个地区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他乐善好施，任劳任怨，喜欢义务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们解决棘手的问题，因此人缘极佳。

卡尔·弗格森对瑞奇·布斯藤颔首一笑，算是简短的问候。接着，他又对少年吩咐道，“安亚，我饿了，晚餐就拜托你了。帮我到城东的罗密酒店，买两只烧鸡和三壶清酒来。”

“但是，霍克小姐说受伤的人不可以喝酒。”安亚提醒道，郑重的语气颇似小姐本人此刻就在现场监督一样。

“哪个霍克小姐？我还没结婚，身边哪有那么啰嗦的麻烦家伙呀！”卡尔似乎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女人。

安亚无可奈何，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不就是帮你治伤和包扎的牧师小姐，丽露·霍克啦！”

一边讲，少年一边在心里想：又没人跟你提结婚的事，总是胡说，要在嘴巴上占女孩子便宜，怪不得结不了婚。

“哦～是那个女孩子啊，”卡尔?弗格森想起他受伤之际迷糊间睁开双眼，首先出现在朦胧视野里的，竟是一张青春纯洁的小脸蛋。

当时，他真怀疑自己置身天堂，有幸遇见了天使妹妹，于是伸手去搂抱。结果被猛地从床上推翻到地上，仿佛就这么从天堂直接跌回了凡尘。

他的耳畔传来那少女牧师气哼哼的话语，“依我看，外伤虽然不要紧，但这色鬼的不知廉耻是没得救了啦！”

卡尔那时重伤未愈，却忍不住开口教育她，“被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难道你对病患不该付出更多爱心的吗？女孩子别那么小气，不然长大就没男人要了。”

少女俏脸薄红，秀眉微蹙，嗔道，“哼！要你瞎操心！好稀罕么？”

卡尔做个不服气的表情，暗自认定：这样清纯可爱的女孩现在已经很稀有了，要好好呵护，千万别给外面的野小子拐跑了啊！

回忆着不久前与牧师少女的邂逅，卡尔嘴里敷衍着说，“她有讲过不可以喝酒吗？”

“有啦！”少年却回答得十分认真。

“可她人又不在这里！好啦，快去！别像女人一样婆妈！”卡尔以半是命令的口吻驱使少年替他跑腿做事。

“好嘛！”安亚接过四个小银币后，“噔！噔！噔！”跑下了楼。

这个时候，卡尔当然不知道斯派克那边的情况。而斯派克也根本不认识卡尔。但很快，他们就要被那玉珠引发的机缘牵连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