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一点要帮莫黎的意思，也没有要走或者生气的样子。就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莫黎。

吴枫在校园里知名度比号称“秃顶金刚”的教导主任还高。当然也是一个比“秃顶金刚”还要麻烦的人。

每个地方都有相应的规则，尽管这些规则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但是如果大家都能遵守规则，那么这个组织就会相对和谐。学校也是一样，让校方头痛的就是故意违反校规校纪的人。

迟到，旷课，喧哗甚至打架斗殴，无论学生是否合理，对校方都是不利的，因此学校会严打违纪情况。当然就会一群人故意去反抗规则纪律，这些人聚在一起，组成每个学校几乎都存在的一群人，习惯上称为不良。

故意违反规则纪律的人比较难以处理，但是更让学校头疼的是这样的人——他们无视规则纪律。前者仅仅是你说什么，我偏不的类型。而后者则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自由散漫，因此更加出格大胆。

吴枫就是这样的人。

莫黎不去看他，继续收拾卷子。他真的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搭上关系，本来自己的生活已经够乱了。

吴枫忽然踹出一脚，冲着蹲在地上的莫黎的后脑勺。

莫黎下意识翻滚躲过，心中火起。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吧，不顾别人的感觉，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又不可一世。他所有关于吴枫的消息全部是道听途说，自己和吴枫毫无瓜葛，他却上手就要打人。

莫黎并不怕招惹一个不良，只是他不能像对付“它们”一样痛下杀手，因此难免留下麻烦。

吴枫脸上依旧留着笑，莫黎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他已经有些生气，因此他的表情十分可怕。

吴枫笑意未消，他忽然闭上一只眼睛。莫黎下意识看着他的另一只眼睛。突然间，他的瞳仁开始扩散，黑色在他的眼睛里扩散，眼白渐渐消失不见。

这是一种流动的黑色，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又像是吞噬一切的深渊。莫黎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意志已经被吞噬。他的头脑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了，要采取措施。吴枫，可能也不是人。但是他已经难以动弹。每个关节就像被铁水浇筑，凝固成一座有思想的雕像。

不对，思想，也会被吞噬。他已经感觉到了头晕，眼前开始发黑。无限的幻象开始在眼前出现，就像那天在雨夜中出现的黑影。凄厉的惨叫在耳边炸响，就像怪物在扯着他的耳朵哀鸣。

不要，不要。莫黎似乎陷身血红的荒野中。他抬起头，一轮漆黑的圆盘挂在猩红的天上，分不清是太阳还是月亮，还是吴枫的眼睛。

他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在怪物凄切的悲鸣声中出现。这声音却突然变得不再刺耳，而是凄婉哀怨。莫黎突然感觉心脏在被一寸寸的抽出身体，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下来。悲伤侵占了他，悲伤似乎有着切实的重量，像一座大山缓缓降落，慢慢倾压在他的身上。抽走了他的全部力量。

他跪倒在荒原上，慢慢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躯倒在了荒原，六翼在他身后展开，一柄黑色的长矛洞穿了他的身体，从脊柱穿入，从心脏穿出。但是这和伟大的躯体没有死，他依然在沉重地喘息。

幽蓝色血液从他的身体流出，在血红的荒原上化成滚滚的大河大江，奔流而去。

不要，不要……

无言的震撼，莫黎仿佛一个罪人，跪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有……光。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在这里无法感受时间。仿佛一切都是永恒，像静态的画。又像一切都是运动的，像不停做无规则布朗运动的微粒。

黑色的圆盘突然有了一个亮边，渐渐的，明亮的颜色充满了圆盘。

光芒开始变得越来越炽烈，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越来越耀眼，无法睁开眼睛。莫黎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正在这一片明亮中死去。

……

慢慢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吴枫的脸盘。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脸上的坏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和苍白，他呼吸急促，像是事故现场失血过多的伤员。

所有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莫黎用力扼住了吴枫咽喉，把他推到墙边。吴枫的后脑勺和墙面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他没有反抗，反而是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情绪渐渐平复，莫黎松开了手。吴枫的脖子上还留着莫黎的手印，他开始干咳起来。

“你……是什么人？”

吴枫没有回答，欠扁的坏笑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还保持着投降的姿势，一步步后退，最后走到了楼道口。

莫黎楞在原地，回味着刚才巨大的震撼。

“喂！不快点就没时间了。”

吴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莫黎看了下手表，骂了一声赶紧收拾地上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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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怪事儿接二连三地发生，那吴枫是什么？猎物？猎人？自己又是什么？是它们？还是人类？

自己是人类吧？毕竟流的血是鲜红的，每次体检也没有问题。也会感冒，感冒的时候血液指标也会异常。慈祥的校医也会唠叨自己该吃什么药，该去注意什么。

可是人类就一定不是猎物吗？隐藏在人类中的黑衣人，不也最终难逃死亡吗？

莫黎望向窗外，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五月份刚好是穿暖花开的季节，气温也保持在25℃左右，东方温暖的沿海城市，昼夜温差也不是很大。

除去那几天异常的暴雨，可以称得上温暖宜居了。自己还是活着有一天没一天的生活，无法像一个正常人，融入大家的生活。

如果周末可以和夏末那样的女孩去逛街，一定很幸福吧。这样想着，慢慢已经有一点想入非非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条新的通知。

用刑侦学的话讲，莫黎属于社会结构单一的人。手机里没有存着一个联系人，其他的应用也都被他禁止通知。只有一个app允许通知，那就是x。他也想过禁用x的通知权限，但是x还是会莫名其妙跳出通知。

流氓软件。莫黎心想，一款会带来厄运的流氓软件。

但他还是解锁了屏幕，一条新的猎杀信息被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