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小黑龙与他小眼瞪大眼，瞪到顾仁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顾仁：“……”

他怎么感觉自己又被嫌弃了。

无视了龙的眼神，顾仁回头去找手机。却没有发现手机的踪影。

“嗝——”

黑龙笑着鄙夷了他，同时打了个饱嗝。

“天尊？”领路的白长老发现了异样，他赶紧关怀地问，“天尊可是觉得混沌愚钝了？这很正常，这把宝剑被封印了五百年，我阁长辈拿到它时还是一把断剑，修复许久才勉强弄回了完整的剑形，灵智自然有些受损。”

白长老将“我阁”两个字咬的很重。顾仁的关注点却全在五百年上。

他看看环在手腕上不过两指宽的小黑龙，笑了：

“你倒也不容易，和猴子一个封印时间。”

一行人沿着石路向下，又走过人造的荷花荡，跨过小桥，顾仁总算是看到了这凌烟丹阁的全貌——

辉煌的微型皇宫坐落在山的腹地，沿着蜿蜒的路向里，路边四周零散地筑了些小楼阁。

这山，仿佛是一个微缩的天下。

而他们仿佛从天上走回了人间。

一路上波澜无惊，没有人再来和他探讨身份问题。顾仁喜忧参半，但他总算是开始融入这个世界了。

只是刚才被救的那个小女孩钱思思有点麻烦。

对方好像因为英雄救美一眼看上他了，不然为何一路上都偷摸盯着他看，是不是觉得他形象高大而帅气。

这可不行，先不说对方看上去十三四岁只是幼年女孩，他可清晰地记得钱程大叔说的是“犬子”。

犬子难道能代指女孩吗？

如果顾仁能读懂人的眼神，他会发现此刻钱思思的眼神像是刺客在观察着帝皇。

这个天尊，深不可测，他们铜雀城家的星沙探测器竟然也看不出对方的实力。

说不定真的到了飞升期之上。

但道家的境界只有炼体、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渡劫、大乘，飞升期之上的等级对他们而言是盲区。

“爹爹，我们的拜师礼天尊会不会看不上？”

暗中观察着顾仁的钱思思抱着老爹的胳膊嘟嘟嘴。他有些不服气，也有些害怕顾仁。

强者，值得敬畏。

“不会。”

钱城主的回答倒是利索。

“天尊飞升已久，那个世界各种宝物繁多，送普通的怕是难入天尊的法眼，我们又都是俗人，不擅长挑选什么稀世珍宝。但只有一个东西例外，”钱城主竖起食指摇了摇，用老狐狸的语气教育着，“那便是钱。天尊刚从那个世界回来，很可能身无分文。”

“我们铜雀城什么都缺，就是属黄金白银最为充裕。”

钱城主说得坦荡荡，似乎并不害怕谁偷听了去。

一旁的白长老隐隐露出羡慕暴发户的眼光，他们丹阁很久没有产出像样的仙丹，传说中的不老仙丹更是百年不得见，即使傲气的他们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好在，机会来了。再过一个月魔族的遗迹会打开，古人的功法、丹方、珍宝统统会落入他们的怀里。

只是遗迹凶险，九死一生，入遗迹的人数和条件又有限制。实乃险中求富贵。

这次遗迹探索，各门派都派出了一位杰出后辈，比如铜雀城的城主派出了他的爱子钱思思。他们将由早已踏破红尘的胡天尊带领着去遗迹中一探究竟。

但白长老并不看好他们门派派出去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内阁弟子们贪生怕死以至于无人可派，他又怎么会派出外阁的杂种……

希望，他能努力为门派争夺些荣耀。

如果不能，只能将赌注压在这位天尊身上了。

白长老抬头看了顾仁一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好在顾仁并不知道他已经在别人的算盘上了，他一路上欣赏着风景，对凌烟丹阁倒是好上了许多。

“人杰地灵……”

顾仁忍不住感慨。

要是地球上的空气也这样舒爽就好了。

走进正厅，身后浩浩荡荡的白尾巴倒是散去了。剩下白长老、钱城主、钱思思和顾仁四人走进了后院。

竹林悠闲，白鹤嘹歌，小亭被草围得郁郁葱葱，一缕清泉从翠竹林深处流出，流到早已摆好的酒席旁。

几张案桌依此摆放清泉的附近，不拘谨，不放荡，这院子是适合休闲畅聊吟诗作对的好地方。

流觞曲水小案桌，倒是雅致。

顾仁注意了一下，几张桌子上摆的碗筷有五副。

还有一副是给谁的……

“天尊，请入座……”白长老一拱手，恰好打断了顾仁的出神。

“好。”

顾仁倒也没推辞，开始试着带入角色的他随着指引坐在了其中一张案桌前，这种偏古代的矮席坐过去不算习惯，但和周围环境融成一体的感觉沁人心脾。

他的对面是空位，斜对面是白长老，钱思思和父亲被安排在了他的同侧。

白长老把这个位置空了出来，应该是刻意的。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要面对的，会是谁？

“天尊，此次请你前来，是想让您带领各派的弟子各一人，几人一同探访魔族的遗迹。”

白长老一敬茶，开门见山。

“您是长辈，领队辛苦了。”

这一方面是客套话，另一方面白长老也怕对方“贵人多忘事”，再提醒上一次。这个天尊揣着明白装糊涂，好生可恶。但白长老又拿他没办法。

“这是我应当做的。”

很快代入了话题，顾仁挑了句圆场的话。他也终于弄清楚了些许关键，自己是这个丹阁请来的“天尊”，要负责带领谁。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们如此确定自己是什么天尊……

判断的关键到底是？

顾仁皱眉。如果摸不到关键点，他也无法伪装完美。

难道，刚才的场面真的不是场里谁干的吗？

黑龙……

混沌……

总不会是武器自己动的手吧？

顾仁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秀逗了，武器怎么能自己砍人或者救人呢。他低头看看在手腕上假寐的小家伙。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

等等，金属做的龙会睡觉？

顾仁：“……”

他有了一种不妙的猜测。可就算龙是“活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驱使黑龙。

回想了下刚才的场景，他明白这条小龙便是檀木箱中封印的东西。

往回逆推，快递本来要交付的人应该不是他。

他就说快递不对劲！

那真的天尊在哪里，会不会跑来戳穿他这个假货？

顾仁端起茶，抿了一口，思量着其中的危险……

不行，他要逃。他没有什么自保之力，身份迟早会暴露。魔族遗迹什么的，听上去就很危险喂！

所有人都会以为他这个领队是最大的保障，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最大的包袱。

“天尊。”

突兀的声音让心虚的顾仁手一抖。他抬头看去，原来是钱家父子两人向他敬酒。

知道不能无视，顾仁慢悠悠起身，隔空回敬了下：

“城主，请。”

顾仁给自己的举杯姿势和服务态度打了个五星好评，同时，他也在慨叹，他承担了刚成年人不该承担的从容。

好吧，多少好评都刷不掉他内心的负面想法，他急需转移注意力来掩饰紧张。那边外貌年龄不足十几的钱小萝莉，你为何要频频盯着哥哥看，哥哥这里真的没有大棒棒糖！

“钱某先干为敬！”

“城主豪爽。”有一些人，他的躯壳还在原地站着，灵魂却像越野车奔驰在西伯利亚的大草原。

“天尊宅心仁厚，不计小结，不摆架子。犬子算是有福了。”

“良子俊秀，必是有福之人。”顾仁也有模有样地学道。

饭局上的商业互吹，他懂的，配合演出。

可是，这种互吹，怕就怕对方信以为真或者突然不按套路出牌。

没想到此刻钱城主真的听进去了，他哈哈大笑两声，拍拍钱思思的肩膀：

“思思啊，天尊夸你呢，说你鸿运多福。还不快拜师，跟着天尊感受福运。”

拜师？

顾仁大窘。

他这种半斤八两之人怎么能给别人当老师呢？这不是把他往暴露的边缘推。

“这……钱城主真会开玩笑，”顾仁推笑，“良子当从良师，怎么能草草决定呢？”

“我们还是快些开饭吧，城主不要取笑我了。”

某仁在下油锅的边缘垂死挣扎，他可不要加入拐骗儿童、欺诈老人豪华黑名单。

“师尊……”

突然，夜莺般婉转的脆声动摇了顾仁的心。

他险些忘记了对方是个男孩子，差点跟着应答了下来。

“思思也想拜个像天尊一样温柔体贴的师父。”

顾仁：“……”

这夸赞的话语太假了，根本没有上当的欲望。

用弃妇一样幽怨的小眼神盯过来也没用，他顾大爷就算死，就算从这里跳下去再穿越一次，也不会上钩的……突然被夸有点开心。

“咳，”顾仁尝试改变话题的方向，“思思小……少爷，你我还是初相识，我虽对你有恩，但那不过是顺手而为，无需知恩图报。”

这回轮到钱思思哑口无言了。天尊居然自大到真以为是自己救了他？不过这样也好，报恩是个不错的借口。

“滴水之恩，思思当……以身相报，今世愿为天尊的弟子。”

“看来思思也很喜欢天尊你啊，天尊可能卖老夫一个面子？”钱城主乐呵呵地笑问。七分玩笑里透着三分认真，似乎在试探。

“钱城主不会是认真的吧？”

一直在暗中观察局势的白长老倒是先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还有拜师这一做法。

“一城之主岂有开玩笑之理？”

“这恐怕不太妥！”白长老赶紧阻止道。

万一这钱思思成了天尊的大弟子，无论之前丹阁和天尊的关系如何，他们丹阁的地位和利益必将降低。

早已脱离关系的旧门派，哪有亲传弟子来的亲密？

这样思量着，白长老愈发感到不妙。

“哦？有何不妥。”大好的事被老狐狸参了一脚，钱城主微怒，但是他把脾气藏得很好。他瞥了眼顾仁对面的空席，又看看气急败坏的白长老，阴霾顿散，心情大好。

钱城主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样。

他有底气让天尊答应，或者说，为了铜雀城的利益，天尊必须答应。

“你们铜雀城以天工巧匠兵械迷城为主，而天尊所修与道派更为亲近，驴唇不对马嘴，如何授之以渔？”白长老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