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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谐歌》一、连舆之章:食色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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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

——旧谚

孤独。未见那个女人之前,我根本不懂真正的孤独是何滋味。

“你跑哪儿去了?快过来!。”庖祝一把将我从人丛中拉到身边,显得很着急。他一着急,那胖乎乎的一张大脸就红涨起来,两颗大眼珠笨鼓鼓的。

“刚刚方便了一下。怎么样?开始了吗?”我尽量止住喘息声,微笑着问道。

“真是懒牛懒马屎尿多。”他嗔怪地看着我,见我神态慌张,便一把抓起我右手,“牌子呢?”

我立马在兜里摸出一块牌子,“在这儿呢,放心吧”。看见我手里的牌子,他紧绷的脸才松弛下来,哈哈两声笑,暴露出两瓣门牙之间的大牙缝。他手里也捏着一块竹牌,上面刻着数字“16”,表示他是今晚第十六个领签的人。我手上的刻着“17”。

“老实跟你说,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总感觉这次中奖的那个人会是我。”他捏着竹牌很是激动,以相当确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可能,机会均等嘛。”我话刚说出口,便觉得不妥,抽奖之人要的显然不是机会均等,而是上天眷顾。

我正为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而愧疚,庖祝却放开声音郎朗笑起来,显得毫不在乎。他已经是第六次来山茶宫领竹牌了,这片竹牌事关每个人——确切地说是每个男人——下半生(下半身)的命运。

在我出生那年,地球遭遇有史以来最惨烈的灾难,天地间出现异象,地上洪水滔天,天空中却火星四溅,水与火合起伙来吞没了整个世界,人类无处可逃。在历经七个昼夜的“水深火热”之后,人类文明几乎全部覆没。我和庖祝从小生长的这块地域,据推测应该是地球上最后一片可居之地——这实在无法证明,总之此地幅员甚小,形同一座孤岛,只不过它的四周不是海洋,而是极寒的冰川、火热的沙漠和无尽的沼泽,大灾难中逃命而来的人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它被命名叫做珠岛。

在珠岛上,旧世界的科技产品一点用也没有了,无论你怎么操作,机器就是启动不了,尽数沦为一堆废铜烂铁;更为恐怖的是,电,这个东西凭空消失了。起初大家谁都迷惑不解,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旧世界的科学理论在这里根本不适用,出现了很多跟科学相违背的奇怪现象,例如有人说他曾经在山里腾空飞起来却没受伤,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摆脱了重力的约束,又有人亲眼看见一棵大槐树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下像人一样弯腰,如此等等。

人们终于意识到,此世界再也不是从前世界了。不少人如同从梦中惊醒,将旧世界科技发明视为引发大灾难的罪魁祸首,转而对自然神灵生起虔诚的信仰与敬畏。我曾耳闻好些人的神秘体验,他们说自己亲眼见过自然神灵,跟神有过亲密交流,至于是什么神,没人说得清楚,总之不是旧世界的吊在十字架上的拿撒勒人,也不是那个喜欢坐在莲花上打瞌睡的佛陀,也不是一身沾满钱财气味的老道士,更不是别的太阳神或月亮神。

然而,真正给予我这种凡夫俗子“致命”影响的是,大灾难给新世界制造了一个新兴的“濒危物种”——女人。曾经顶起半边天的女性群体,在新世界里突然变为一种少之又少的珍稀“物种”,被收入山茶宫集中护养起来。

山茶宫,依托两座连亘的茶山建成,象征着我们这个新世界的最高荣誉。在新世界之初,山茶宫以保护的名义,带走了所有幸存的的单身年轻女子和幼女,等男人们发现这是个巨大阴谋时已经来不及了。

对于那些夫妻双双幸存的人,山茶宫倒是大大方方地允许他们生活在一起,然而,一旦有女婴诞生,则必有士兵出现将其带回山茶宫。

山茶宫里一共存养了多少女性,没人知道,但有一点似乎大家都心知肚明,剩下女人的数量,连男人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像我爹妈一样双双幸存的夫妻寥寥无几,珠岛成了一群死里逃生的男人的“纯情”世界。

当世界只剩下清一色的男人,岂不是到处充斥着谩骂、暴力和恐怖?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不!事实证明,没有女人,男人之间其实没什么好争的。起初,珠岛上存活下来的男人们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了十来年。但是,如果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但凡一个普通头脑都能预见到,人类终有一天会绝种的。

山茶宫没有让人类面临绝种的危险——真没想到临到世界末日,统治者仍然要替一群穷光棍找对象发愁。执政者既心怀慈悲,又深谋远虑,决定于每年二月十七日定期召开全民公会,以抽奖的方式定额发放两个女人出去。珠岛上的成年男人,每年至少有三千人将在这一天聚到山茶宫,翘首以待这两张彩票最终花落谁家。为了获得参与抽签的资格,这若干汉子不得不贡献出自己两个月的口粮。

中彩的几率人人心中都有数,但又好像都没数。二月十五这一天,渐渐变成新世界唯一的节日——大家习惯称之为选女节。有的人失败一两次就心灰意冷,觉得与其做虚无缥缈的女人梦,不如多花点精力维持实实在在的生计。但也有不少血气方刚的汉子,始终克服不过体内的荷尔蒙躁动,屡败屡战,绝不气馁,他们当中的一员,就是我今晚的同伴,其貌不扬的胖子庖祝。至于我,你以为我会跟他们一样白痴吗?绝无可能,我手中的竹牌,是庖祝用他另外一份口粮换的,这样他就同时有两个号码,中奖几率自然就变成原来的两倍。

“我听说,大灾难前,女人虽然多,但要想娶一个也不容易,如果你长得丑,你就没什么机会了,如果你又丑又没钱,那就注定孤独终生了。”他把自己有点松散的裤腰带扯下来重新系紧,继续说道:“还是现在好呀,一块竹片子,下半生如何,老天爷说了算。”

庖祝总能以最好的愿望去期许自己的未来,我时常对此感到羡慕。

“女人真那么重要?”我故意问他。

“这不废话嘛!没有女人,就没有未来啊。”

“又不是每个女人都能生娃,你要是中了一个不生娃的女人,你还要吗?”

他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饱含着嘲讽。“你把男女之事想得太幼稚了。你不懂,女人本身就是一种快乐。”我们此时挤在人堆里,他话说得很响亮,丝毫不怕旁人听见。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年前我曾听人津津有味的谈起,男女交合的愉悦是世间最高级的享受。但我从没把这话当回事,原因很简单,我身边的人都没“中彩”过,说这话的人度过了几十年的孤寡生活,跟我谈什么男女性趣!大概七八年前的一次睡梦中,我的下体发生一次令我毫无防备的“泄露”,当时只略微体会到一种释放的快感,后来这种事情一两个月来一次,刚开始感到兴奋觉得新鲜,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奇妙。

“那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抽签。”我尽量摆出最诚恳的样子,心想那样的话你以后也不用大半夜的跑来我家玩赏女明星海报了。其实我觉得这话题索然无味。我的生活目标不是对女人产生兴趣,而是不让男人对我产生兴趣。

这时候我的肩膀突然被后面的东西杵了一下,差点跌倒。等我站稳回头一瞧,一个魁伟壮汉站在我身后,身姿挺拔,比我高半个头,五官粗犷,阳刚气十足,眸子里射出寒光,凌厉无比。

他扭头朝我直视过来,我顿时感觉身前矗立的是一尊猛狮。

我把目光移开了,既是出于畏怯,更因为我这个人向来随意得很,觉得没什么值得计较的,至于旧世界常被人挂在嘴上的“尊严”二字,我更觉空洞无意义。

“周先生到啦!”庖祝使劲拉了我一把,示意我朝高台上看。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手舞足蹈,纷纷呼喊“周先生”的名字。

五个男人站到高台中央,居中的是个老者,看起来约莫六十耳顺的年纪,一头白发,前额宽阔,整个脸庞已经明显苍老,但眉宇间气质逼人,站得昂首挺胸,颇具威严。此人便是众人口中的“周先生”,他在大灾难之后给自己起名叫做周载世,却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名。在名誉上,他只是山茶宫的执政,无意对宫外群氓进行直接统治,但事实上,他的影响力巧妙地抵达珠岛新世界的每个角落,无远弗届。

周先生向前两步,身位与另外四个人分别开,原本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执政将做抽签前演说,人人皆当恭肃其志,洗耳恭听。

庖祝拉着我朝高台前挤过去,那老头清清嗓子,开始他一年一度的演讲。他的声音太过苍老浑浊,而我周围又总弄出些细碎声音,最后只断断续续的听得几句:

“我们的祖先自以为是地使用了他们的才智,认为科技足以征服一切,肆无忌惮地放纵他们的欲望,觉得自己无可阻挡,可是事实证明他们多么愚蠢,他们冒犯了自然之神,遭到有史以来最惨痛的惩罚。

“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是上天怜悯我们吗?难道自然之神杀人手软了吗?绝不!当我们静下心来细思,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降临在我们头上的东西不是幸运,而是更恐怖的惩罚,自然之神把祖先们犯下的罪过统统算到我们头上了。”

他说到“更恐怖的惩罚”时,全场的哀叹声此起彼伏。

“我们痛失父母、妻儿、朋友,被流放到这个孤岛上,被囚禁的不只是我们的身体,就连我们的精神也变得空虚无物。”

庖祝在一旁显得很不耐烦。“又是这套陈词滥调,什么时候他才会想起来该换一篇稿子呢?”

周先生突然提高声调,振奋说道:

“但是,我们仍然抱有伟大的希望,我们仍旧掌握着未来,有了女人,就有希望,女人,就是我们的未来!”

此言一出,群情瞬间激动起来,再次发出雷鸣般的喧闹声。刚才庖祝那句“没有女人就没有未来”的版权原来出自周先生这里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想笑,尤其考虑到它此时从一个老人家之口说出来。

周先生趁热打铁:“我们早已摆脱了野蛮的品行,让我们重新找回远古时代祖先们的光荣传统。”“今天,我们将用最公平,同时又是最具效率的方式来决定两个女人的归宿。”他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台下又响起比之前更轰动的欢呼声,响彻山谷,仿佛把一山的茶花都震落了。

两个身材魁伟的男人把一个木箱抬到周先生面前,全场肃静。周先生煞有介事地提提衣袖,伸手探进箱子里,捣了半天,拿出一块小竹片,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2018”,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高台周围。霎时整个山茶宫就像地震一般,惊呼声,叹息声,骂娘声,痛哭声,嘲笑声不绝于耳。稍许,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一边,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拼了老命举高竹牌,跟玉米堆里的虫子一样在人群里蠕动着。我看见他早已激动得老泪纵横。

这时候人群里传来咒骂声,“他妈的!便宜了这老东西!”“都快进棺材板了,还来凑什么热闹!”也有人大声呼喊道,“重新抽奖,他干不动了”,“白白浪费一娘们!”

众人发泄不满并没有影响到这老头的桃花运,他刚站上台,就有人领着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到他跟前。

我忍不住睁大眼睛,努力看清那女孩儿的脸,发现模样虽然说不上标志,还不至于丑陋,除了眼睛太小,鼻子坍塌,嘴唇厚实,下巴太宽,其他也都还好,不,应该说,如果美不限于五官,她头顶一袭美丽的长发,绝对足够让她称得上美人。

“幸亏不是我,不然我的余生怎么面对这张脸啊?”庖祝这话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自我安慰。庖祝算是见过世面的,他脑海里有几个模样端正的女孩的印象,才会如此感叹,否则像其他多数人,生平没见过几个女人,他们只辨公母,无论美丑。

“不管怎样,她的头发很漂亮啊。”我由衷说道。

“是啊,可惜了。”他随即补道,“可惜一头美发长在这样一张脸上。”这家伙太刻薄了点。

群情渐渐平息后,周先生开始抽取第二张彩票,我看见庖祝此刻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一粒粒汗水。

“十八号!”

“操!!!”庖祝愤然把手中竹牌摔在地上。这一刻,和庖祝一样用污言秽语表达对操蛋命运不满的人比比皆是。

庖祝恍然梦醒之状,揪住我胸口衣服问:“你是几号?”

“十七号。”我把竹牌递给他。

“他妈的!十七号!!这么不走运?我他妈怎么就着急这一步!谁他娘的那么走运,谁在你后面?”

“在那儿!”我指向高台。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被领到台上。

庖祝惊呼:“啊?那不是周先生家的憨包儿吗?”

我睁大眼睛一瞧,那人确实满脸呆滞,走起路来也晃晃悠悠的。这时人群的气氛也似乎变得不太对劲了。

我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一年一度的抽奖仪式,珠岛上每个男人最重要的日子,似乎又被一股神秘力量捉弄了。一个老而不坚,一个少而无用,暴殄天物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候,我后脑勺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呼声。我谨慎地歪着头一瞧,刚才那个差点撞翻我的黑衣汉子神情严峻,急切地盯着那高台。顺着他的目光,我这才发现台上已经多了另一个女孩,我心头不禁一颤。以我有限的阅历,很难说什么样的女人算美,什么样的不美,如果美是让人心灵愉快,那我可以肯定,此刻台上的这女孩美得一塌糊涂,因为我此刻已然心花怒放。

包括庖祝在内的男人们无不对这操蛋的命运厉声咒骂起来,个个张牙舞爪,无论手边抓住什么都一股脑砸碎。

在这一番躁动中,原先站在台上的一干人等已经悄然退到后台隐蔽处。

我立马撇掉庖祝,从人堆里挤出去,绕过高台。眼看周先生就要迈进一间装饰粗糙却颇具威严的木门里。

“等等!”我呼喊道。

周先生和他身旁四个人几乎同时转向我,以讶异的眼神瞧我。四五个警卫迅速将我围起来。

“不要大惊小怪。”周先生神情镇定,示意警卫退下。

我此刻距离周先生三四米远,这才看清他的面貌,发现此公果然无愧是山茶宫的领袖,尽管脸上的皮肤已经枯黄,满是褐色斑点,皱纹密布像斜置的梯田一样,然而,由那尖尖颧骨守卫的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十足令人懔然生畏。

遵照旧世界临末的礼俗,我恭恭敬敬的向其鞠躬:“尊贵的山茶宫执政,鄙人连舆,连殊之子,向您问候请安。”

听到连殊这个名字,周先生双目霎时放光,慢慢朝我走来,以和蔼的口吻问我:

“你是连殊的儿子?”

面对周先生的询问,我重重地点了头,显得毋庸置疑。

周先生显得很兴奋,走上前来,伸出枯瘦的双手抱住我,拍拍我的肩膀,对我上下打量一番,欣慰道:

“果然有连殊的气质!”“令尊近来可好?”

我大吃一惊,他怎么会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他不是父亲最亲密的朋友吗。

八年前,父亲突然被一个独臂男人带走,一去便杳无音讯,再没回来,留下我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两年后,一个老头跑来报信说父亲去世了,母亲悲痛欲绝,独自出门去寻找父亲的下落,也再没回来,我便又失去了母亲,只能在月色下同我的影子相依为命。

“我父母八年前就去世了。”

我简要把父亲离世的事情交待一遍,他听后神情甚是凄然。

“真是世事无常啊,你父亲当年英姿飒爽,想不到……。”他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先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来得正好,小儿今夜中了头彩,你若不嫌弃,请随我到后宫,见证小儿合卺之仪,如何?”

合卺之仪?我对这种事情根本没兴趣,我只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好,然后和庖祝一起趁夜赶回喀斯特世界——除山茶宫里的军队及其家属外,大部分劫后余生的男人都生存在那里。

我摸出一块玉珏,正打算递给周先生,可他右侧一个威武的军官迅速挡在中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让我动弹不得。我一瞧这军官凶神恶煞,右边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令人不寒而栗。

周先生一扬手,和和气气地让刀疤军官让开。我才有机会正对着周先生说:“我父亲离开前告诉我,如果我以后需要帮助,就拿着这块玉珏来找你。”

说话间,我发现周先生的脸色变得有些慌张。他拿过我的玉珏,放在手心里端详许久。他右手掌缠着一块纱布,掌心隐隐还有血迹。

他神色严峻地问我:“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说。”

“我母亲六年前去寻找我爹后也失踪了。”我犹豫一下,鼓起勇气说,“我想请求您顾念昔日情谊,帮我寻找母亲。我坚信她尚在人间。”

周先生认真听我说完,呵呵大笑起来:“好说好说,这本来就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这样,你先随这位老先生到客厅等一等,容我处理些许事务后,立即过来找你,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怎么样?”。

我向他道过谢,跟随一个带着近视眼镜的老先生向山茶宫后宫走去。这眼镜先生带我绕过一条条幽深小径,一道道曲折回廊,无论走到哪儿,随处可见的都是茶叶茶花。这儿似乎就是那种“有神人居焉”的仙境,而我日常所居之地,相形之下只能叫原始荒野。

这眼镜老先生一路蹒跚,弄得我心急火燎,但我还是一脸快活的跟在他身后。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站在一个洞门前,里面黑漆漆的,我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一间屋子,里面有一架尚未点燃的小火炉。

“对了,您老贵姓?”我转身问道。

“贵字不敢当,姓姜。”他慢条斯理地说,接着扬起右手,“里边请吧。”

他这把年纪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体面人的繁文缛节,没办法,可我讲究不了这些,迈开步子毫不客气的走进去。

我刚一迈入屋里,后背便轰隆一声巨响,吓得我回头一看,洞门已经被一堵巨木栅栏封住,眼镜先生也已不知踪影。

我这才明白,我被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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