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树铮紧绷着脸，半晌没有开口。

寇巡长抹着额头上大滴大滴不断渗出的汗，结结巴巴地说道：“陆处长，属下失察，失察……”

陆树铮道：“寇巡长，涉及到你管辖的警区，所以这个案件我打算交给其他区的警察去办，你意下如何？”

寇巡长面露难色，踌躇了一会儿，勉强答道：“是，是。”

陆树铮正色道：“既然如此，查案的时候有需要寇巡长协助的地方，还请寇巡长不要推辞。”寇巡长连连点头道：“请陆处长放心。人既然带到了警察厅，别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

陆树铮点点头道：“你去吧。”寇巡长答应着，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陆树铮吩咐道：“你们先找个地方把这名女子安顿好，按照她说的线索，把相关人等调查清楚之后，再向我汇报。”屋子里待命的三名警察齐刷刷地应了一声是，带着女子出去了。

处理完这一切，陆树铮站起来，郑重地对云珠三人说道：“警察厅一定秉公执法，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妥善安置这名女子，请三位放心。”

三人见事情这么快就有了进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的高兴。时英显得格外兴奋，说道：“当今女子的处境尤为不易，如果京师警察厅的警员都像陆处长一样雷裂风行，那女子的权益可就有了保障。”陆树铮听了时英的夸奖，报以微微一笑。

大事已了，云珠道：“这儿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碧薇低声嘟囔道：“坏了坏了，云姨肯定得骂我。”云珠道：“陆处长，那我们先走了。”

陆树铮答道：“案情的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三位。现在天色已晚，三位小姐回去也不方便，我派车送你们吧。”

云珠道：“我倒是住得不远，时英，你住学校宿舍，离这儿可不近，要不……”时英打断道：“我不怕，我自己雇个车就是了。”云珠又问碧薇，碧薇也摇摇手表示不必。

陆树铮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云珠告辞道：“今天打扰陆处长了，我们这就告辞。”陆树铮点点头，三人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云珠规规矩矩地出了督察处的门楼，再也按捺不住了，口中嚷道：“我们今天的经历，简直是一场大冒险！”

碧薇苦着一张脸，愁眉苦脸地说道：“云珠，我就惨了，回家还不知道被怎么数落呢！”

时英搂着碧薇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反正我回宿舍也是一个人，我先送你回去。”碧薇点点头，稍显宽慰。

“你们放不放我进去？放不放？再不放我一把火烧了你们警察厅！”三人还没走到辕门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叫嚷。

云珠侧耳一听，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走得近了一些，向辕门口一看，云珠暗叫糟糕，钱贵正在门口叫嚷呢！

云珠急忙走到辕门口，招呼道：“钱叔，我在这里，咱们这就回去了。”

守门的警察道：“这个人说是要找自家小姐，差点就和我们动手了。”云珠满脸歉意，赔礼道：“对不住，这是我的家人，见我这么晚没有回家，心里着急。”

钱贵不管不顾，一把推开拦着他的警察，瓮声瓮气地说道：“小姐，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要是伤了你，我钱贵可管不了那么多，只管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云珠急着直跺脚：“钱叔，我是来报案的，不是被抓来的。咱们回家再说。”

钱贵还不肯善罢甘休，哼了一声道：“小姐，别看他们穿了这一声狗皮制服，我钱贵可不怕！”这句话可把守门的警察激怒了：“你再生事，看我敢不敢抓你？”

云珠看这阵势，真怕生出什么事来，哄着钱贵道：“钱贵叔，咱们赶紧回家吧！”一边走一边回头，向着时英和碧薇挥手告别。

钱贵的车停在警察厅门口，云珠坐上车，向站在门口的时英和碧薇挥挥手，喊道：“时英，碧薇，我先回去了，明天学校见。”钱贵气鼓鼓的，将车拉得飞快，载着云珠绝尘而去。

到了家，云珠跨进客厅的门，薛太太正等得心焦，不禁数落道：“你这孩子，真是越闹越不像话了，好端端的去警察厅报哪门子案，让亲戚们知道了，又得派我的不是。”

云珠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嚷道：“妈，你可错怪我了，你听我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完，再数落我不迟。”

薛太太指着云珠道：“你说。”

云珠顿时兴奋起来，仿照前门大街的说书人，略去三个西装少年和小柳儿，将如何遇到女子求救、怎样去了警察厅、督察处的陆树铮如何雷厉风行，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韩妈和小翠听呆了。小翠拍手道：“小姐，你今天这一桩事，真真比大鼓书还精彩！”

薛太太耐着性子听云珠说完，摆摆手道：“我不信，你少哄我。衙门里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们三个女学生，警察厅能搭理你们才怪呢！”

云珠撅着嘴，没好气地说道：“你不信，打电话到警察厅去问好了。”韩妈在一旁打圆场：“太太，小姐打小就是菩萨心肠，见到流落在外面的猫儿狗儿，也要捡回来好生养着，更何况是个人呢！小姐现在好端端地回来了，您也就别生气了。”

薛太太仍然气鼓鼓地，说道：“你父亲去得早，我身上担着多重的担子！你这个孩子，不知道外面的险恶，做起事情来总是没有分寸，旺儿胡同是你该去的地方吗？你呀你，叫我怎么能够放心！”

云珠歉然道：“妈，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应该早点打电话回来的，您别生气了，成吗？”说罢向小翠使了一个眼色，躺倒在沙发上，一个劲地喊累，一会儿腰酸，一会儿腿疼，要茶要水的，支使得韩妈和小翠团团转，薛太太心疼起来，也就不言语了。

吃罢晚饭，云珠放心不下碧薇，打了一个电话到梁家去，恰好是碧薇接的电话。碧薇告诉云珠，今天父亲和云姨出门会客去了，到家的时候，他们还没回来，所以逃过一劫，云珠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小翠进来铺好床，云珠坐在床沿边，两条腿荡来荡去，不肯睡。

小翠笑道：“我的大小姐，折腾了一天，还不累吗，也该睡了。”云珠道：“我睡不着。”小翠道：“躺下就睡着了。”

云珠还不肯睡，小翠道：“再不睡，我去告诉太太了。”好哄歹哄，云珠总算躺下了。

小翠关了灯，带上门出去了，云珠睁着眼，脑海里面过电影似的，一遍遍回放今天的事。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