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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笔记之沙海诡墓》第二十八章 新娘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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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怕鬼不考古,考古不怕鬼,可在一座墓里哪里还有比看见一具新鲜的尸体更恐怖的了吗?!

我一口气拉得老长才喘上了,勉强定下心神,颤颤巍巍地用探灯去照,白光下是一排赤裸裸的、青紫相间的女人足。

而这些脚的主人正你挨我,我挨你躺在墓室正中央的那座青铜高台上,一身艳红色的礼服将她们的身影衬得更加玲珑纤巧,虽面掩红纱,但从裸露的四肢皮肤来看,这些尸体都正值青春年华。

她们都是新娘子。

“一、二、三、四……”

我从左往右数去,数到第七双脚时不由得怔了一怔,那双脚显然更大一些,骨节分明,透着一种奇异的白色。

当看到脚底板上的三颗痣时,我差点跳了起来,记得第一次和狄白白一块儿去大澡堂下饺子时,那小子指着自己左脚板上的三颗大黑痣,吹什么三星连珠,自诩是命中注定要拯救天下的男人,我挤兑他说那是上辈子紫霞仙子给他盖得章。

我忙探身上青铜台一看,狄白白竟然真的正躺在台上,他就是第七个新娘!

但是他看上去很不对劲。

只见狄白白原本白嫩嫩的脸蛋此时白得已经全无人色,墓室内寒气瘆人,但他却是满头大汗,四肢无力地瘫着,隐隐可见双臂双腿上肌肉不自然抽动。

“白白,白白?!你怎么了?!”

我纵身跃上高台,边喊边晃动探灯去照他的眼睛,但他始终一动不动,双眼圆瞪,几乎要裂开来了!

见叫他没反应,于是拉住他双臂,一用力将他从台子上拉了起来,顿时我听见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仿佛这会儿才喘上气,原本绷紧的肌肉瞬间放松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他,跳下了青铜台。

此时的狄白白就像条被人猛然从水里扔上岸的鱼,急促地,大口大口地吸入墓室内阴凉的空气,直到自己被呛得咳了起来。我扶住他,喂他喝了几口水,他才勉强缓了过来。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阵阵阴风绕脖,身前是诡异的不腐新娘尸,这种环境下令人心生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我边往狄白白嘴里塞姜片,边问他掉下地上暗门后的事情。

狄白白苍白的小脸上这会儿才有了点人色,我一问似乎又被吓了回去,他神经质地看了眼身旁的新娘尸,咽了咽口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唉呀妈呀,你声音小点,这些小祖宗我们可惹不起!”

边说边逃也似的,跳了下来。

想来这些不腐的新娘古尸的确诡秘非常,饶是像狄白白这般神经大条,乍然躺在这女尸之中,也忍不住心里发毛。

狄白白在地上又跪又拜,嘴里念叨着“南无忧最胜吉祥如来”,向着高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施施然起身了。

我很是看不惯狄白白这典型的封建迷信的作风,当即学着师父的口吻,说教道:“这个时候还拜观音是不是太晚了点?观音大士远在南海,等她来救你,你的魂早就被古墓里的女施主给勾跑了!”

“嘘——”

狄白白立刻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疑神疑鬼地瞟了眼台子上的新娘尸,好像她们真的会突然间跳起来似的。

他突然对我说:“我刚才遇见鬼压床了!”

鬼这一种生物应该是许多扑朔迷离的故事的主角,是人类想象力的集大成者,虽然多年的考古生涯中怪事奇事我都曾碰上过不少,但我仍然是一个严格的无神论者。

见我没有反应,狄白白又开口说道:“我一进第九扇门就发现门后是一个竖直向下的暗门,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掉了进去,然后顺着一条墓道一直滑到了这间墓室里,落在了这座青铜石台上。”

“你的意思是说一落到台子上就发生了鬼压床?”我打断他的话,问到,“但是我刚刚还听见你讲话呢。”

狄白白不否认地点点头,说:“我一落到台子上就立刻发现左右两边躺着两个身着红衣盛装女子,虽然她们一动不动,皮肤毛发俱在,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尸体!我吓坏了,立马想要爬起来远离她们,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动不了了!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用力,但就好像全身都被灌满了石膏,一动也不能动。不过这时我的意识还很清醒,我听见了你掉在墓室里的声音,所以当我看见你误把青铜台上的蛇面浮雕当作怪物时,才会出口相助。”

我点点头,狄白白沉默了下,眉头紧锁,额上渐渐有冷汗渗出,显然是在回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但他还是很快就说了下去:

“然后,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人猛地用手狠狠地按住了我的胸口,接着又按住了我的头,我想喊可张开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那感觉简直太真实了,好像,好像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人骑在我身上,用力按住了我。坤儿,你说,刚刚的那到底是人还是鬼?”

到了最后,狄白白几乎嘶吼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强镇定下来。

我见他冷静下来,才说道:“鬼压床虽然十分恐怖,但在医学上已经存在了合理的科学解释。这应该是一种睡眠障碍性疾病,主要的病因包括睡姿问题、睡前用脑过度,生活压力大等。古墓内的阴冷黑暗给了我们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那这种情况下鬼压床的发生也不奇怪。”

“真的吗?”狄白白看着我。

我点点头,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脸色虽然仍有几分苍白,双眼却先恢复了神采。

“搞了半天,结果是自己吓自己!”

狄白白两手一摊,笑了笑,我嘴角一撇,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嘲讽的笑,结果这小子气得真咬牙,却奈我无何。

我对狄白白招招手,喊了声干活啦,准备继续我的记录。

狄白白接过笔和本子,开始按照我说的记录。

“墓室面积大概在30平方米左右,约长6米,宽5米,中间有青铜台,四面上镶有蛇面浮雕,台上并排躺着数具身穿红衣的不腐女尸……”

考古多年,我接触过的不腐尸不少,世界范围内各种式样的不腐尸也是层出不穷,最出名的莫过于马王堆的辛追和埃及法老。但是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新鲜生动的千年不腐女尸,灯光下,新娘尸毛孔和血管清晰可见,宛若就在昨夜才刚刚死去一般。但是一靠近青铜台,一股掺杂了尸臭的糜香味就扑鼻而来。

狄白白戴上口罩,套上医用手套,伸出手轻轻地按压了下其中一具新娘尸脚上的皮肤,他一松手,按下的皮肤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才能回弹,看来尸体经过了一定的干燥处理,皮肤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弹性。

他利索地摘下手套,边记录在册,边沉吟道:“这些新娘尸的处理技术很古老,也很繁琐,这样的技术我在参观大英博物馆的时候听说过,是古埃及人用来处理木乃伊的,可以进行比对推测。据说古埃及人在制造木乃伊时,首先会把一根铁钩从尸体的鼻孔伸进去,勾出一部分的脑髓,然后再从鼻孔注入药水对尸体大脑内部进行三到四遍的清洗,接着再在尸体腹部上切开一个口子,把内脏完全取出,将椰子酒和捣碎的香料像做洋娃娃一般填充进去,最后按照尸体原有的样子缝合上,这股子香味应该就是来自尸体内部填充的香料。”

我点点头,心想尸体不臭反而香,这想想都觉得恶心。

我强忍住恶心的念头,继续往下口述记录,突地又停了下来,狄白白有些急了,囔囔道:“坤儿,你怎么又停了?!这地方邪门得很,还有这么些又爱又怕的小媳妇儿,我两还是尽快弄好,趁早离开,别等一会儿又生出什么邪门事来!”

这回轮到我咽了咽口水,指了指青铜台上他原先躺过的位置,问:“这地方是不是少了一具新娘尸?”

从青铜上留下的印子来看,在狄白白掉下来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第七个位置上应该还躺着一个人,不,一具尸体,但现在那具尸体不翼而飞了!

狄白白一听脸也有点白了,但随即笑了起来:“唉,陈坤啊,一看你就是老妈子命,这肯定就没有这第七具尸体,不然我掉下来的时候还不给把她压出翔不可?!哈哈哈!”

他开着玩笑,自己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忙自我安慰地接道:“与其站在这里盖棺定论,不如等古墓正是发掘的时候,证据充分了再来推理,这个地宫如此庞大,我两必须抓紧时间,况且现在林叶那丫头还下落不明呢!”

听狄白白这么一说,我也只得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毕竟此时师父交待下来的任务和林叶的生死更为重要。

记录完后,我和狄白白商量着给这八具新娘尸拍个照留恋一下,可墓室里光线严重不足,探灯又时好时坏,一连拍了几张都不甚满意,狄白白只好脱下手表放在青铜台,新娘尸旁提高曝光度。

“咔嚓。”

几声脆响,我检查了下相机的照片,勉强可以用,就在这时角落的黑暗里传来了“咦”的一声。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循声看去,狄白白正睁大眼睛蹲在东南角盯着一樽琉璃缠枝莲梅瓶看,鼻尖几乎碰在了瓶身上,看样子是想要看清楚瓶子里的东西。

奇怪了,刚才明明没有看见角落里有一只大花瓶?

我用探灯照了照,发现四个角不知何时都立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琉璃缠枝莲梅瓶。

我有些惊讶,走到了狄白白所在的东南角,借着他手中的探灯,我看见透明的莲梅瓶中盛满了青黄色的液体,冒着一只像是被剥了皮的小狗的动物,一靠近瓶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冲了出来。

即使隔了一层口罩,我还是被呛得直咳嗽,狄白白捂住鼻子躲得远远的,一脸嫌弃地指着那莲梅瓶问:“坤儿,这瓶子泡的到底是些什么?!又臭又腥!”

我皱了皱眉,摇头回道:“看不出来,不过唐末琉璃制品就开始在中原地区广泛使用,最常见的用途是盛酒。”

“你是说这里头泡得是酒?”狄白白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要是让我每天都喝这种酒我情愿做太监也不做什么鬼皇帝!”

“如果你真的做了太监,那这个酒你就是喝了也没用”我幽幽地补了一句,“你见过太监喝壮阳酒的吗?”

“壮,壮,壮阳酒?”这下狄白白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怎么知道这些个琉璃缠枝莲梅瓶里泡得是壮阳酒?”

“猜的”我半俯下身子,示意狄白白打灯,开始拍照记录,“我只想,一般用动物或昆虫泡的酒都具有壮阳的功能,像什么蜈蚣、蝎子,虎鞭酒之类的。”

“然后这里还有这些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狄白白扫了眼青铜台上的新娘尸,不由得叹了口气。

活人殉葬,以活殉死,是我在考古中见过的最可怕的黑暗了。

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眼前这莲梅瓶中的液体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但又马上自我否定掉了自己离谱的念头。

我竟然觉得这些液体有点像鸡蛋内无色透明的蛋白液。

我和狄白白分工对四个角里的四樽琉璃缠枝莲梅瓶进行了拍照记录,正当我们回到青铜台前准备收拾东西寻找出口离开这间墓室时,狄白白却意外发现他放在新娘尸旁用作反光镜的手表不见了。

“白白,你什么时候把手表收起来了?”我问。

“我没有啊”狄白白晃了晃白晃晃,空无一物的胳膊,一脸无辜。

说完,他还把身上的防水袋扔给了我,我又扔了回去,狄白白这个跨生物、考古学的双料高材生的记忆力还是可以信服的,但眼下手表不见了是事实。

我只好一面用探灯细细去照青铜台上,新娘尸间的每一寸缝隙,一面催促狄白白再好好回忆回忆,别自己吓了自己:“你再好好想想,你放在了哪具新娘尸旁了?”

狄白白挠了挠头发,说:“我记得清清楚楚,手表就放在第二和第三具新娘尸中间。”

不置可否,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刚刚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屏住呼吸”狄白白忽然说到。

我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1,2,3,……

此时,墓室内安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这里真的只有我和狄白白两个活物。

可就在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哒哒哒”的,清脆响亮,像是女人穿着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

“会不会是林叶?我记得她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没准她带到了墓里来?”狄白白推敲到。

专门把高跟鞋带到墓里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传说中的女性的仪式感?

我正想发表个人见解,却被狄白白拦下了,他整个人贴在墓墙上,听了听,突然伸手用力一推,紧接着随着一声沉闷的嘶哑声,他身前的墓墙竟然被推开了!

“坤儿,有门,快走!”

我两都被墓室里那种沉闷、黑暗的诡异感给逼疯了,也顾不上莫名丢失的手表,逃也似的走进了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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