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亮江易北那张苍白冷漠的脸，张佳佳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快步迎上去，下一秒就被抱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你去哪里了？”江易北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震颤传进她的耳朵，让她一颗忽上忽下的心突然就停跳了刹那。

江易北抱得特别紧，近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去。她挣扎半天无果，只好叹了口气，然后问他：“那对夫妇呢？”

“死了！”江易北说这两个字的声音冷淡的毫无感情，张佳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想起江易北剑上的血，眼睛突然睁大：“你杀了他们？”

江易北一顿，没有回话。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袭击了张佳佳，她伸手一把推开了江易北，冲他吼道：“要不是他们你早死了，你杀了他们？你没想到他们也许是受了威胁？”张佳佳敢肯定，在她离开的那一段时间，有人到了房子，并对那对淳朴的夫妇做了什么。

江易北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稳了稳身形，才抬起头用那对比夜色还沉寂的眼睛盯着张佳佳，道：“他们要杀我，而且我没看到你，以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张佳佳无话可讲。她能明白对方担心自己师弟的心情，也清楚这是江湖，不是都市，流血事件十分常见，但是，她无法接受就这样莫名其妙死了一个村的人。而且里面还有帮过她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冷着声音问江易北：“孩子呢？”

江易北一顿，接着道：“我没看到。”

张佳佳瞪了他一眼，错过抬开腿准备去屋子那边看看。可是在她靠近江易北的瞬间，江易北伸手一把用力拽住了她。

“放手！”她冷声道。

江易北不动。

“我他妈叫你放手！”她本来就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一把就将江易北的手摔了开来，然后快步往那个屋子跑去。

等进到那间小屋，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江易北要拦着她了。男人出手太过无情，那对质朴的夫妇几乎身首异处。

望着一屋子鲜血，张佳佳一个踉跄，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沿上。

“章斌！”身后传来江易北的叫唤，带着点小心翼翼。

张佳佳没理他。她张着对眼睛不知道要看向哪里，最后却落到了门口那排苍蓝花上，隔得最近的那朵花上落了鲜血，殷红的有些刺眼。

她几乎咻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快步向着外面走去。

“干嘛去？”江易北问了声，她没回，下一秒，她的胳膊被拽住了。惯性带着她回过头，江易北不由愣在了原地。

她的眼睛红了，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江易北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瘸一拐往山下走，回头冲着屋子鞠了个躬，说了身对不起，接着转身追了上去。

路上，张佳佳没有搭理江易北，江易北也很识趣的没再说话。

两个人下了山，然后绕着道又上了对面的山。天空很快亮了起来，晨曦在山林间跳跃，有鸟叫声传来，一派静和，并不会有任何东西因为昨晚的那场意外而变化，除了人的心性。

山间雨露多，两人走了没多久，裤腿便全都湿了。江易北看着张佳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是一把将她拉住。

“你要干嘛，等伤好了再去！”他说，语气不容置疑。

张佳佳看了他一眼，道：“等那时候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江易北一顿，问：“你知道是谁？”

张佳佳没有回话，只说：“你可以到山下等我，我好了自然来找你。”

江易北瞪着她不说话，她知道自己只要还顶着对方师弟的面孔这个男人就不会离去，但是局里有规定，绝对不能向过去的人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只好暗自叹气，想着待会保护好对方，然后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一定是从她所在的时代过来。她口袋里踹着颗染了血的子弹壳，那就是她的通杀令。

越往上走，山道越崎岖，江易北伤还未好，这时候走得难免艰辛，张佳佳有意放慢了脚步等着他。

这时候，张佳佳才注意到，这山野间几乎种满了苍蓝花。她驻足四望，眼睛突然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她凝神往那边看了一眼，立刻往那边跑了过去去。山坡很陡，她差点摔倒，幸好江易北及时扶了她一下。

“小心点。”他的声音再颤抖。

她回头，发现他面色苍白，看样子在强打精神。她有些过意不去，说话的声音自然放柔：“你就在这里等我就行。”

江易北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巴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只好随着对方去了。快步靠近那个泛着光的东西，等她看清那东西的真实面目，不绝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高倍望远镜，夹在一簇苍蓝花间，看方向正是对着对面小山上的那个山庄。

张佳佳蹲下来用望远镜朝着山庄那边看了看，放大后几乎能够看到那夫妇家门口的那排苍蓝花！难怪她昨晚到了那山村后一直觉得这山上有眼睛在看着那边，原来是这个东西。

想到这里，张佳佳迅速回头向着山上看去，果然，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军绿色的帐篷搭建在一个巨大的山石之间。

她将望远镜调转方向往上看了看，接着忍不住骂了声操！

江易北被这突然的一声谩骂吓到，过了半天才问道：“师弟，怎么了？”

张佳佳咬牙道：“晚了一步，他们跑了。”

江易北指着望远镜：“这是什么？”

张佳佳：“吐蕃的玩意儿，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拿着。”

江易北一脸奇怪地看着张佳佳：“师弟，你怎么会知道吐蕃的东西？”

张佳佳一愣，然后跨步往山道上走，一边道：“有次听国师说起的。”

江易北盯着她看了半天，这才跟着她的脚步往山道上走去。

两个人走到帐篷前看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个帐篷，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不过张佳佳大概猜出这些人是干嘛的，这漫山遍野的苍蓝花其实就是罂粟，那些人应该是倒卖鸦片的团伙。

这种团伙在现代就是杀人越货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到了治安远不如现代的古时候，那基本就等于放飞自我了。

只是，张佳佳想象不出来，这些人为什么会杀死那些给他们种植罂粟的山民，而且，他们既然是为了鸦片，怎么会就这样丢下这一山野的罂粟呢；还有，张佳佳敢肯定那些说是被贡献给河神的孩子应该也被这群人拐卖了，这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只是古时候的东西都无法带到现代，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听到江易北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看到江易北从正在拔一个固定帐篷的铁桩子。她觉得奇怪，还是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那贴装竟然就是那天袭击她的那个暗器。

黑色的，上面刻着字。

“你看。”江易北将那柄短剑递给她。

她接过来，发现上面刻的是个‘涂’字。正奇怪这‘涂’是不是代表了当今的谁，就听江易北道：“看来，我们得尽快回长安。”

张佳佳一脸疑惑看着江易北。

江易北瞪了她一下，说：“这是皇姓啊，师弟，你最近行为太古怪了，竟然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要不是你这容貌未变，我都怀疑你是谁假扮的了。”

张佳佳一顿，支支吾吾道：“估计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吓到了。”

江易北闻言，似乎一下子就不再怀疑她。他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那咱们先好好休息休息，到时候再一起去长安。”

他话音刚落，山腰处传来一声惊呼，仔细去听，竟是谁在喊救命的声音。

两人一愣，接着便不约而同向着山下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