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把头转向卡夫卡，他的眼里没有卡夫卡本以为的悲伤的情绪，他的眼睛像一口井，深不见底。

“你小子不要自作聪明，我见过太多人因为自作聪明死掉。”队长又把头转回去，“我可不想再参加别人的葬礼了，太无聊了。”

“抱歉。”卡夫卡说，“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来这里喝酒。”

酒保把调好的酒放在他们各自的面前。

队长端起酒杯，他先摇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

卡夫卡有样学样，只是他喝不惯伏特加，觉得喉咙很难受。

“第一次来这里？”队长问。

“是啊。”卡夫卡说。

“怎么会要伏特加？”

“知道的酒名不多，所以就要了伏特加。”

“滋味估计不好受吧？”队长问。

“在所难免。”卡夫卡回答。

没过多久，两个人的酒杯就见底了。

“谈谈正事吧。”队长开口道。

“不是出来吃饭吗？”卡夫卡说。

队长瞅了卡夫卡一眼，没有说什么。他叫来酒保，要他上两份三明治。

“这下满意了吧。”

“只是三明治而已。”

“不要拉倒。”

“哪有带人出来吃三明治的。”卡夫卡抗议道。

“那你还要什么？”队长问。

“唔……”卡夫卡想了想，“再加一份水果拼盘。”

“行。”

队长又要了一份水果拼盘。酒保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酒吧怪怪的？”卡夫卡说。

“怎么怪了？”队长头也不抬地说。

“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比如那个酒保，长得一副苦瓜脸，该不会是个外星人吧。”

“人家长得不好看，你就说他是外星人。照你的说法，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外星人咯？”

“倒不是说长得不好看就是外星人。”卡夫卡寻找合适的语言，“大概是他的形象比较像终结者，所以让人觉得古怪。”

“古怪的事情并不少见。”队长意味深长地说。

卡夫卡明白队长暗指之前的案子。说来说去，队长还是把事情摆回了台面。

“以前，我一直不相信超自然力量。”卡夫卡说。

“现在信了？”队长问。

“将信将疑，”卡夫卡接过那位长得像终结者的酒保递过来的拼盘，“你信吗？”

“不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啊。”

“什么事实？”

“三名死者的死亡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没有拍到可疑人，但是监控没有死角，也就是说，犯人凭空消失了。”

“也许用了某种诡计。”

卡夫卡夹了一块水果放入口中。

“这可不是推理小说，你我都去过现场，根本没有玩弄阴谋诡计能够逃脱的可能。这确实是智慧不能触及的另一个领域。”

“智慧无法触及的领域？”队长抬头问。

“也就是神的领域。”卡夫卡说。

“哪怕是神，”队长忽然抬起头，他直直地注视挂在墙壁上的壁画，若有所思地说，“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卡夫卡顺着队长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幅用无数的墨点组合成的一副画，像是用来做心理测试的罗夏测试。画面乱糟糟的，卡夫卡觉得那是一团火焰。

“那是什么？”卡夫卡问。

“谁知道。酒吧的老板总喜欢挂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估计是想彰显自己的艺术修养。照我看，倒不如挂上一副春宫图更应景。”队长说。

“是吗。”卡夫卡说。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要了一杯苦艾酒，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卡夫卡和队长的身旁。

队长见惯不怪，没有对那个男人多加关注。卡夫卡则时不时瞥那名男子一眼，他对这个酒吧里的人充满好奇，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也与众不同。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西装，脸上没有表情，像要去参加葬礼。

卡夫卡发觉只有自己才与这个酒吧格格不入。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愁眉苦脸。难不成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许久不见。”那个男人一字一句地说。

“嗯。”队长说。

卡夫卡一边喝酒，一边关注他们的对话。

“你还是老样子，说话硬气十足。是吧，海明威？”那个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队长沉默许久才说道：

“我说话方式如何不劳你费心，如果你只想对我寒暄几句的话，我想发一封电子邮件会更好，那样我就可以不去看你的脸了。”

“我是以老朋友的身份与你见面，而不是组织。”

“老朋友？”队长故意提高音量。

“认识十来年，说是老朋友应该不过分吧？”那个男人喝了一口酒。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队长冷冷地说。

“还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那个男人问。

“毕竟不是小事，不能像你们一样说忘就忘。”队长说。

“我们也是为了保护大多数的人。”那个男人说。

队长摆摆手，表示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找我做什么？”

“有事相求。”

“什么事？”

“那三起命案。”

“你们干的？”队长抬眼瞪着他。

“不至于，”那个男人解释说，“组织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也对，区区三人还满足不了组织的胃口。”队长说。

“何苦这样说，毕竟你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队长不说话，只是一直喝酒。

“那三名死者的心脏处是不是有贯穿伤口？”那个男子问。

“你怎么知道？”队长狐疑地说。

“一猜就中。”那个男子点了一支百乐门香烟。

“看来组织还挺体察民情的。”队长说。

“你是在讽刺吗？”那个男人吐出烟圈。

“不然呢，还歌功颂德？”队长厌恶地看了一眼天花板，“那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我找你是想帮你。”那个男人露出认真的神色。

“怎么帮？”队长问。

“不要再查下去，把案子完完整整地交给组织。”

“给我一个理由。”

“组织在追查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些线索，你的案子有超自然力量的因素。”那个男人注视着队长的眼睛。

“就知道。”队长一口饮尽杜松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