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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张牌》第一百五十章 消失者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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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闪烁了一下。

他伸手向腰后抓过去,而另一双手臂将他的警棍扒开。洛卡德的身体被压在下面,腹部有重压感,背部也绷不住,胃部的酸液翻腾着上涌,几乎倒灌进入食道,眩晕感,无法抑制的眩晕感,天昏地暗。

想要挣扎,却挣脱不开,被彻底压制住。

头部又挨了一下,手用力不稳,在扭扯中,警棍咣当落地。

它在眼前打转,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下,双手被压在背后,没法做什么小动作。

背后有人压在身上。

「怎么回事……」

「一件事,我只有一件事要问你。」

女性的声音从身后向自己迫近,几乎位处自己的头顶,洛卡德想要抬起头,用后脑勺狠狠地撞她一下,但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后脑勺就被手用力死死按住。她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手腕上。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你知道你自己的处境吗?」

这个问题让他卡壳……因为他知道。

洛卡德缓缓回答:「什么问题?」

洛卡德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宁死不屈,留下什么名声,他有妻子,也有小孩。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表现的足够好,对面的表现——而非行动——足够凶狠,对面的问题也足够无关紧要。要是这样,他可以丝毫没有负罪感地把答案说出口,之后,就可以简单的活下来。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反抗?不可能,从自己的脑袋被按住的那一瞬间开始,姓名就不再自己的手上了,所以一定要是自己可以回答的,足够简单的问题,这样一来,自己的内心能得到些微平静。

又或者,自己配合,才能够到反击,或者挣脱的机会。

「星陨剑在哪里保管?放在哪里?要怎么拿到?」

心一凉,他无法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或者从字面上理解了,却无法承认,也不想承认。

「你说什么?」

「星陨剑。」

「你不会,不会在说那个童话吧,那个不存在的童话?故事里的武器。」

而女性的口中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说法。

「我知道,那个武器的确有,就在这里。」

洛卡德无法做出回答,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有沉默。

而女性误解了他的沉默。

「是吗,不愿说实话,那也没办法吧,那么哪根手指最不重要?」女性自言自语,「无名指,对吧,尽管连接着静脉。但挥剑的时候,往往跟小指绑定,不会单独拎出来。而无名指也象征着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过对你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吧。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作用了吧,特别是左手的?你看,我很仁慈,非常仁慈。」

「你没法要求我说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我没有办法骗你。」

洛卡德艰难地咕哝,他觉得自己喉咙在灼烧,四肢却冰冷,思考变得更加艰难。

「左手的无名指,然后是右手,再下面是中指,小指,拇指,食指。我的时间有限,耐心不多。我很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我的错,是你不配合。你瞧,我不以折磨别人为乐,我喜欢有效率的说法。」

手腕上的呼救方式被第一时间卸除,无法呼叫治安署的支援,别的方法,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弗雷恩刚才给的护身符,自己刚才应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只要捏碎就好,虽然复杂的方法没法用,但如果只是捏碎,仍有机会,不能放弃。

够得到的话。

「你瞧,如果真有那个,我也不一定知道吧……我是说,一定会做些包装,你是要知道这个吗?是吗?对吧?没错吧?」

洛卡德啰嗦不堪,语气惊恐。

「所以呢?」

「所以……」

该说实话还是该扯谎?洛卡德费力地琢磨,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她不可能带自己过去,自己的这身服装还是明晃晃的有些显眼,要长驱直入治安署,大不可能。有没有可能一个人看住他另一个人去确认?不,也不太有机会,自己只是例行巡逻,刚才又已经耽误了这么久,很可能会被注意到。

而且,还有个不太好的结论,他方才反应过来。

她立刻切断了自己的求救流程,也就是说,对自己的工作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当然知道不能把他在这里放置太久。

同时还有两点。袭击者只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女性——不可能有人凭空冒出来。因为大大方方,反而掉以轻心,这是其次。要点在于,她对自己袭击她这件事毫无顾虑,没有面纱,没有蒙住眼睛,也没有别的。即使现在不许他回头,但总体来说……

「快点。」

「我想不到别的,只有城西的武器库,有人一直说有地下的一层,如果要有什么的话,可能就在那。」

撒谎,她没法揭破谎言,而且自己没法给出什么真的确切的实话——都是同等程度的流言。而那边比较远,方便进一步反应,提供周旋时间。

「你刚才没说。」

「你也没问……」洛卡德窥伺着破绽,「而且这个我也不确定,所以只能这样告诉你……」

「是吗?」

趁她松开的那一瞬间,洛卡德猛地把手往自己臀部一压,刚才那个护身符应该就被他收到了那个位置。

她没有及时拉住。

但手触碰到那里的时候,也没有打碎的触感,扑了个空。

「有趣的尝试……你在做什么?」

女性转而用膝盖压住他。他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扒拉着,手指,被摸索着按住。

「我的身体冷,冷的厉害……」

洛卡德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微弱。

「是吗?这个能让你暖和起来。」

左手的无名指变得灼热,火辣,虽然没有断,但也差不多。渐渐加深的疼痛感吞噬了他的理智,几乎无法思考。

他咬住嘴唇,才没有叫出来。

「我不喜欢别人撒谎,很不喜欢。」女性有些生气,声音如同一个半月前的寒冬,「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然下次就不会……这么仁慈。」

不,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坚持下去。

「我不知道那个武器,真的不知道。」他的语调绝望,近乎尖嚎,「如果有的话,那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执法者。」

「如果你们不知道的话,那就真没有了?」

「对……」

还有什么机会吗?

「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

「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不能放弃希望,不然自己真的要疯掉,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绝望,已经要疯掉了。

「的确没有,真的没有,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

「眼见为实,是吗?」

虽然不能动,但身体开始发烫,热到几乎无法呼吸。

只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不是女声,是另外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脑袋上压着的手松开了,虽然后脑勺依旧很痛,身体也变得更加软弱无力,整个后脑勺都温热而黏糊糊的,但挣脱了点束缚,可以转过头,所以他这样做了。

不然她为什么要松开?

自始至终,敌人只有一个。

然后他看见了,完全压住自己的人,身形并非刚才压制自己的流莺,虽然衣服不变,但也只有衣服还是那样。其他的都变了,头发,表情,瞳色,体型,都变成了自己的样子,比他在自己的铜镜里看到的还要清晰。

他看见青色的瞳孔嘲讽地对准自己,虽然得意。配合身上的紫色长裙可笑,非常可笑,滑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洛卡德自己的自制力几乎燃尽了,他现在真的想要笑出来。

眼前的人腾出一只手,把护身符被她着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这样啊,你在找这个吗?」

中年男性瞪了好他一会,声音低沉粗犷。洛卡德只是忍着,动用全身的自制力,才自己不要笑出声来。他看向护身符的眼神流露出绝望不甘的意味。

对,差一步,就差一步,一切不应该是这样……

「你瞧。」男性把护身符夹着,举过他的头顶,「真的用不着,为了这个消磨我的耐心,现在又要赌上你自己的性命……」

洛卡德用力把头朝上一顶,头尖撞到了他的掌心,也连带着夹碎了这片护身符。

没有发生什么,即使发生了什么,他也看不到了。

男性变了脸色,狐疑地左右看。

「你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洛卡德咕哝着,拖住他,把他在这里再拖一会。

「那就没办法了。」

「那么……」

他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男性没有多停留,起身,干净利落的跑开。他看着「自己」消失在街角。

洛卡德咳出一点血,他真的希望弗雷恩会有他夸耀中来的那么快。

应该喊出来,或者求救。

但没有力气了,头部挨了两下,手部一下。

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么累,刚才都还……

洛卡德的视线下移,看到自己的身体,右侧的背部染成了红色,在中心的区域插着一把刀。

该死。

意识到刀插在那里的一瞬间,疼痛感猛然袭来,自己浑身抽搐,想要用手臂去按住,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仍由痛感撕碎他的意识。

有人来吗?听不清楚,也看不见。

洛卡德的头渐渐垂下去,到最后,撑不住,摔在地上,眼前的世界开始塌陷,横线,条纹,星星点点出现,消失,直到最后,白色横条和星芒闪过,一切变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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