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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谍影》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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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总督上官路远一家被灭门前五年

乾隆二十五年秋

暴雨夹杂着大风肆虐着天津,河北,河南、山东等地,暴雨持续了半个月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而在这狂风暴雨的背后,一些人似乎嗅到了可以让他们兴奋的东西。

那时上官路远还很年轻,加上能干受到上面的赏识,从而被提拔到了直隶总督的位置上,刚一到任,年轻气盛的他打算好好干上一番事业,就算不千古流芳,也要做出点名堂。

上任半年的他一直没等到施展才能的时候,或许是上天让自己磨练一下意志吧,上官路远这么想。

半年后,暴雨悄然而至,上官路远知道,自己发挥才能的时候到了,他立即组织人力疏散被困百姓,亲自调配物力甚至亲自扛着麻袋去堵决口的河道,就这样拼死拼活的干了一个月,忽然有一天下属玄武告诉他,收到一封来自上面的书函。

上官路远本以为上面知道他不容易,也知道自己为了抢在下一次决口前堵住河道以至于几天几夜没合眼。

本以为书函上面满是褒奖夸赞之词,没想到字里行间却没有一句提到他的丰功伟绩,反而多得是莫名的斥责,怒斥喝不满,让上官路远看了以后大为惊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到上官路远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玄武试图旁敲侧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未等他开口,上官路远坐在沙袋上垂头丧气的说。

“这上面说我怠慢工期,以至于百姓多死,怪哉!这何以算在我的头上,难道他们不是人吗,难道他们不吃不喝不要睡觉吗,难道他们……哎!”

上官路远抬起头看了看正在倾听自己往外倒苦水的玄武,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此刻的玄武就是上面的人该多好,可惜他不是,自己满肚子的冤屈他听了去也就是湖泊里荡起的涟漪。本以为会掀起很大的波浪,可是就像石沉大海,鱼入海洋,看上去很美。

“属下闻大人从小饱读圣贤书,可曾读过列子?”

上官路远本以为玄武是要像自己卖弄学识,本来就心烦意乱的他更加提不起来兴致了。

玄武见上官路远不答话,继续道:“……列子中汤问一则讲了一个叫做愚公移山的故事,说的是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7九十……”

未等玄武说完,上官路远眉头低沉,怒视着他:“你好大的胆子,你拿古喻今,可否想说本官就像那愚公一样冥顽不灵,刚愎自用”

话音刚落,他站起身准备甩袖而去,不理自大的‘智叟’玄武。

玄武看到上官路远要走,赶忙站在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大人,且慢,且听小的说完”

“那好,本官就听你说,倘若我听到有一句讽刺之言,定将你治罪,去堵决口的河道”

“遵命”玄武直起身像竹筒倒豆子般缓缓说道:“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愚公移山的故事说完了,上官路远似乎还不明白玄武给自己讲述这则故事的寓意,自己又不好发作让玄武以为自己是有学无识之辈。他默默的点着头装作似乎听明白又似懂非懂的样子。

“属下虽然把大人比作愚公其中道理虽有不妥,可是大人可曾想过,那操蛇之神远在天边他如何得知愚公的辛劳,就算他知道愚公的辛劳,他又何必为这么傻老头去烦劳天帝呢,这其中如若没有利益驱使,环环相扣,这愚公的后代如若活在大清也只是个挖山的,他的事迹更加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是说……”相比之前,上官路远低沉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似乎听懂了玄武的话中玄机,可是上官路远并不确定那玄机一定是这个意思,所以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在等玄武全盘托出。

“大人,您殊不知,那操蛇之神就好比您的上面,操蛇之神不是不知道您所辖的地区发生了水灾,可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倘若他感念百姓疾苦,赈灾之物面面俱到,事成之后百姓只会感念大人的恩德,反倒无人念操蛇之神的好处,换做是属下也不会做这种替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上官路远初等官场时便听人说官场之黑暗,甚至母亲大人在他即将赴任前拿出她压箱底钱物让他到任之后上下打点,虽然上官路远后来并没有这么做,并凭着他的耿直做到了现在的直隶总督,不过这其中艰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走一步就是一部血泪史。

这操蛇之神的好处,上官路远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并不想那么做,并不想用权钱的交易来换得百姓的丰衣足食,不想用这看不见的规则去毁掉自己一直以来供奉的良心。

“倘若我满足了操蛇之神,那我和他们不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吗?”上官路远对玄武这么说,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人那,这直隶总督之职自打顺治爷入关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虽然您觉得您出淤泥而不染,但是您已经在这条船上了,您是什么这无所谓,哪怕你哪天发现自己是混账王八蛋这船你也万万下不来了!”

玄武一席话说的上官路远心惊肉跳的,他曾经不耻为伍的操蛇之神,曾经暗自唾弃的操蛇之神,难道只是时间的问题,自己正在向他们靠拢?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望着暴雨过后倒塌的破败房屋,看着泥石流践踏而过毁坏的田园,那流离失所的人们整天望眼欲穿向参天祈祷何时才能重建我们的家园,这一刻,上官路远的心如刀割,如滴血,如被万箭穿心,虽痛,无药可医。

就让我成为医你们的药吧,或许只要你们可以得到幸福我就不会痛了吧!

上官路远将那封书函狠狠的握在手里,那书函从崭新的变成破旧的,过程,似乎像极了此时此刻的他。

回到书房,上官路远给上面回信,请求拨下十万两银子用于救灾,在玄武的建议下,他从最初的十万改成了五十万。

用玄武的话说运送赈灾银两不需要人吗,路过沿途的州县不需要打点吗,这么一大笔钱没有好处谁会对你的事上心。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上官路远忽然有了一种想要一双眼睛的冲动,那双眼睛可以看透人世间的复杂,可以看透人们心灵的丑恶,可以看透整个帝国的万恶之本。

银子很快到达了灾区,不过不是十万,因为经过所到的州府衙门都已经伸了一手,等到了上官路远手里连一万两都不到,这并不让上官路远意外。

一万两银子要挺过暴雨季节,何谈容易,难道每天只给他们喝粥吗?不管了,上官路远心一横拿一两银子当二两银子花,很快附近的粮食都让他买光了,从那以后米米价飞涨,民众怨声载道,传至上面,上面却坐视不理,上官路追其缘由还是银子起到了好处。

这一日上官路远搭棚施粥,老远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踉踉跄跄端个碗,向厨子要了碗水,上官路远见其可疑,叫住他狐疑的问:“只喝水吗,那边有粥还有馒头咸菜”

男孩支支吾吾的道:“馒头咸菜刚刚吃了些,现在只觉得馒头噎得慌,要碗水解一解”

“原来是这样”上官路远听着男孩的回答也放松了警惕,他心道,或许是我想多了,粮食足以挺过这个秋季,似乎并没有出现不堪的场面。

男孩走后,上官路远紧接着去巡视下一个地方,不过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忘记那个踉踉跄跄的瘦弱男孩,他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偷偷的观察着男孩。

远远的上官路远看到,男孩端着水走到一小撮人群当中,那群人中一个年龄稍大的看到男孩平安的端碗水回来,显得很高兴:“常洛好样的,白大哥没有看错你,那现在我们开始吧!”

说了句开始,男孩从地上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指肚上划了一刀挤出一滴血滴在碗里,然后将这碗血水传递到下一个人手里。

传了一圈在回到男孩手里时那碗水已经不能叫水了,红色的液体夹杂着腥味着实不敢让人相信,他们会把它喝掉,然后跪在地上小声的虔诚发誓。

“凤花亭,高溪庵,马溪庙,明主传宗,今夜我赵常洛与众家兄弟歃血拜盟,结为同胞兄弟,永无二心……”

上官路远看到这个叫做赵常洛的小伙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暗自生出一个计划,这计划足足花费了两代人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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