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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砒霜》第四百二十六章:盗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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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青帮,拜码头,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餐,宿勾栏,花钱好似江水流,双枪别在腚后头,恰赛个神仙太自由”。(关东的绺子在上海滩找靠窑(同伙)时念的起皮子)。

那个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见孙瑞良下了场,就先没头没尾的念了几句定场诗。

外行人听了一头雾水,宋春茂、花六郎以及孙瑞良从军前都在道上混过,一下就听出对方说的是黑话,这是询问孙瑞良他们的来历,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孙瑞良拱手回道:“蓝天高悬一朵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是黑云是白云”(告诉对手别套近乎,双方是敌非友)。

那大汉又回了一礼道:“黑云过后是白云,黑云白云都是云”(都是一家人,何必动粗)。

孙瑞良道:“走单帮,砸孤丁,传正瓢紧吃横的”(别废话,我独来独往,专干黑吃黑的勾当)。

那汉子脸一沉,怒气匆匆的道:“报报迎头什么蔓儿”?

孙瑞良道:“龙子龙蔓儿”(姓孙)。

那汉子道:“原来是孙掌柜,幸会”。

孙瑞良道:“好说,你也报报蔓儿吧”。

那汉子道:“虎头顶蔓儿”(姓王)。

孙瑞良道:“王掌柜,咱们话不投机,动手吧”。

那汉子道:“怎么比”?

孙瑞良道:“随便你说了算”。

双方现在比了三场,比分却莫名其妙的成了2:2平,对这个比分双方都不满意。因此对第4场都是在必得。

杜勇大声提醒道:“王良,怎么比他让你说了算,你就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比试一场硬功”。

王良回头看了一眼孙瑞良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咱们就只能在拳脚上见真章了”。

孙瑞良道:“可以,你进招吧”。

王良道:“拳打脚踢那是俗人干的事,咱们今天就比得高雅一些”。

孙瑞良道:“怎么比,你划出道儿来,我绝对奉陪到底”。

王良左右环顾了一下,在赌桌旁抓过一把檀木太师椅,却没有坐下,而是运气凝神,大吼一声,一拳砸在椅子面上。就听得“咔嚓”一声,坚硬的檀木椅面上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透过窟窿里可以看到,椅子面的厚度不低于两厘米。王良的这一拳力量惊人,少说也有六七百斤的力道。

本来王良刚下场时,一直唯唯诺诺,试图避免和孙瑞良交手,大家对他不免有轻视之意,万没想到这家伙深藏不露,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大家对王良的轻视心顿去,又不仅为孙瑞良担起心来。

孙瑞良左右看了一下,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练的是铁砂掌,打穿一张太师椅,是轻而易举的事。看王良刚才击穿太师椅的功力,两个人想要分出胜负,需颇费一些时间,凭杜勇的赖皮劲,时间拖得久了,孰胜孰败还是个未知数。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能拖泥带水,最好让王良知难而退。这家伙虽然投靠杜勇做了汉奸,但从他刚才的言语举止之间,看出他本性并不坏,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伤了和气。

孙瑞良的犹豫,在条子们看来就是怯战,他们开始大声鼓噪,要孙瑞良俯首认输。孙瑞良性格单纯,缺乏急智,对手一挤兑他,他就手足无措,脑门上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马钰款款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头上却不合时宜的扣了一顶大礼帽,又戴了一副不伦不类的墨镜,这副打扮,不熟悉她的人很难认出她的真容,谁也不知道她这样打扮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马钰素有智计,有女诸葛之称,他这样打扮自由自己的深意,其他人虽然不解,也不方便过问。

马钰静静地来到孙瑞良身边,掏出手绢,细心的为他揩净额头的汗水,并小声提醒道:“他把椅子打了个窟窿,你就把那张椅子拍成碎末,才能让他知难而退”。

孙瑞良脸上露出喜色,连连点头。也没见他如何做准备,手起一掌,来了个力劈华山,把那张倒霉的檀木太师椅从椅背直劈到底,随着檀木椅不断的断裂声,太师椅被劈的粉碎,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孙瑞良一击击出,便垂手肃立,静静的看着王良。孙瑞良这是一等一的真功夫,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

王良呆呆的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尊驾好俊的功夫,王某自愧不如”。

王良说完刚想退下去,就听杜勇厉声喝道:“这算什么,两个人又没交手,充其量算平局,这场不算,还要重新打过才是”。

王良看了杜勇一眼道:“在下技不如人,有负杜司令重托,就是再比,也是自取其辱”。

杜勇并没有理会王良的解释,而是冷冷道:“两条路,第一条路,现在给我滚回去,把这一局比完,直到分出胜负。第二条路……”。没等杜勇讲完,王良就斩钉截铁的答道:“我选择第二条路”。

杜勇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我成全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王良向杜勇抱拳道:“多谢杜司令连日来的款待,王某无以为报,今日别过,以后如果有用得到王某效劳之处,杜司令尽管开口”。

杜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骂道:“别假惺惺的给我在这充大尾巴狼,滚”。

王良脸一红,转身就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王良后背中弹,正是心脏位置,他脚步踉跄,想努力站稳,最后却失败了,庞大的身躯扑倒在地,又挣扎了几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杜勇故示闲暇的摆弄着一支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有意无意得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却给我来个临阵脱逃,真是死有余辜”。

王良虽然做了汉奸,但他还不失是个敢做敢当的硬汉,杜勇就这样把王良杀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在杜勇的手下人中弥漫。

杜勇根本不理会王良的死活,而是转过头对石英道:“我们警察是清理门户,倒叫司令见笑了”。

石英道:“久闻杜司令御下极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杜勇道:“本来这一局我们是能打赢的,但是因为这个姓王的缘故,咱们又战平一局,可见老天对司令有多么眷顾,好事都让你赶上了”。本来就是因为王良感觉技不如人,俯首认输才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此刻却成为杜勇耍赖的借口。

这场尴尬的平局让石英十分生气,他强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对杜勇道:“杜司令,依我看这场比赛就这样吧,你我兄弟一场,真要分出个高低,难免会伤了和气”。

杜勇冷笑道:“今天石司令手下的人这脸可是露了个十足十,还杀了我们的人,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这警察署长可就没脸再在上海滩混了”。

石英道:“杜司令的意思是这比赛还要继续下去”?

杜勇道:“那是自然,既然开始了,就要分出个高低上下,半截想打退堂鼓,除非从我的胯下钻过去”。

石英勃然大怒,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难道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杜勇道:“石司令息怒,您的手下龙精虎猛,打伤了我的人,我要是不为他们讨回点公道,以后在弟兄们面前头也抬不起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石英道:“诚如你所说,咱们胜负已分,就该话符前言,不要阻住我们的去路”。

杜勇道:“石司令此言差矣,明明这几场比试不分伯仲,而且我们还略占上风,只是顾及你们的面子,才没有和你们斤斤计较”。

石英道:“公道自在人心,刚才的结果大家有目共睹,你说是平局也就罢了,还说什么你略占上风,真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杜勇道:“我们这里折了一个弟兄,你要是敢开枪把刚才比武输掉的两个人杀掉,我才佩服你真正的治军有方”。

石英登时哑口无言。

杜勇得理不让人,继续追问石英,是继续比赛还是就此认输?石英脸色赤红,脑门青筋直爆,咬牙切齿的道:“既然杜司令有此雅兴,我们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杜勇哈哈大笑,双手一拍,居然走出一个面目凶恶的和尚来,杜勇替他介绍道:“这位了尘大师出身少林,视水泊梁山上的鲁智深为楷模,吃肉喝酒,杀人放火,百无禁忌,手下从来不留活口,你们谁要和他交手,可要仔细掂量掂量,万一丢了小命儿,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石英一方有实力出战的只剩下姜立柱和邢慧杰二人,候七和马钰擅长谋略,比武格斗实非她们所长。姜立柱紧了一扣腰带,就要出阵迎敌,却被邢慧杰一把扯住道:“碰到这麽好玩的对手,你要不让我来试试,就不怕我不开心吗”?

姜立柱响铃镖打的不错,拳脚功夫和邢慧杰比却颇有不如,和这个叫了尘的凶僧过招,姜立柱没有半分把握,只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上冲了。姜立柱那点儿小九九其它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他脸皮薄,好面子,如果强加阻拦,可能会适得其反,邢慧杰不动声色的把任务揽下来,大家又不禁为她担心不已。

了尘见一个,年轻女子款款的走下场,不禁脸色一变道:“洒家从来不和女人动手”。

邢慧杰笑盈盈的道:“大师说的甚是,好男不和女斗,和我交手,大师无论是输是赢,都有损你的威名”。

了尘道:“女施主说的甚是,但我和人交手从来就没有输过,你现在下去,把那个小白脸子换上来,你看我怎样捏扁他的脑袋”。

邢慧杰道:“那小白脸子是我兄弟,想欺负我兄弟,我这做姐姐的可不依”。

了尘挠了一下发光的头顶道:“这可如何是好”?

邢慧杰道:“大师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再换一个上来,免得坏了大师的名头”。

了尘道:“女施主且容我三思”。

没等邢慧杰搭话,杜勇在后面就大声喝道:“了尘和尚,你敢退后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了尘道:“不客气又怎样”?

杜勇指了一下王良的尸体道:“他就是你的榜样。”

了尘道:“我从来不和女人交手,希望杜司令不要强人所难”。

杜勇道:“规矩是人定的,也有人来破,你号称百无禁忌,又何必因为一件小事而斤斤计较”?

了尘道:“可我总觉得打死一个女人,有些胜之不武”。

杜勇道:“那你就等着被她打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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