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翠娥躺在秦大刚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也奇怪，以往秦大刚喝酒喝多后的呼噜声很大自己也能不受影响地安睡，今晚听着秦大刚的呼噜声却感到心烦意乱。听女儿秦丽莹说梁满仓当年承认自己改标语是说的气话之后，程翠娥把当时的情景又回忆了一遍。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误会了梁满仓。觉得那时候自己太年轻、太幼稚，不该转身就走，应该详细问问情况。可现在说啥都没用了，自己已经嫁给秦大刚这么多年了，孙子都有了。程翠娥心里清楚，秦大刚在自己和梁满仓的关系上一直小心眼，从不允许自己和梁满仓有任何来往。就是自己从梁满仓家门前走过，向梁满仓家院子里多看一眼都会遭到秦大刚训斥，指责她旧情难忘。为了避免秦大刚产生猜忌而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程翠娥总是躲着梁满仓。因此程翠娥心里十分清楚，即使确定标语不是梁满仓改的，秦大刚也不会允许女儿和梁浩轩来往的。

程翠娥知道秦大刚的脾气，梁满仓改标语的事绝不能再和秦大刚提起，不许女儿和梁浩轩来往的原因只能由自己告诉女儿了。

秦丽莹把一个影碟放进电脑主机播放器，开始播放一部爱情轻喜剧。但她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却在反复回味着妈妈刚才说过的话，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梁浩轩，于是拨通了梁浩轩的电话。

在惠民小吃店。

店外，马路上行人不多，各种类型、大小不一的汽车马达声却连绵不断。因为过了晚上十点，白天限行的货车也可以通行了。满载或者严重超载的大货车发动机沉闷的显得有些吃力的轰鸣声，空载货车疾驰而过时因颠簸导致的车体发出的轰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店内，为了方便看书写字，梁浩轩把原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线往下拉低了二尺多，光源近了，看书写字亮堂多了。他时而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数学复习资料，时而趴在床上，提笔在本子上演算，论证。因为自己觉得数学科是弱项，这些天他在全力突击复习相关章节有一定难度的的综合题。

放在枕头边的电话响了，梁浩轩一看是秦丽莹的号码，立即坐起接听。

“浩轩，你现在在哪？”秦丽莹关切地询问。

“我在店里。”梁浩轩不由自主地回答。

“在店里？在哪个店里？你不是在工地打工吗？”梁浩轩脱口而出的回答把秦丽莹搞蒙了。

“啊，是这样。”梁浩轩发现自己说走了嘴，急忙撒谎说：“因为住在工地太冷，老板给我们租了一家小旅店。”

“是这样啊，店里冷吗？”秦丽莹对梁浩轩的话深信不疑，关切地问道。

“不冷，不冷。咱们两家的事，你问你妈了？”梁浩轩知道秦丽莹这时候打电话一定是这个事。

“问了。”

“你妈咋说的？”梁浩轩急切地问道。

“我妈回答的很明确，她说不是你爸改的标语，也不允许咱俩来往。”

“这是为什么？”梁浩轩不解地问。

“我妈刚才没说为什么，她说跟我爸商量完再告诉我。看样子，咱两家不只是改标语这一个矛盾。”秦丽莹告诉梁浩轩。

“还会有啥矛盾呢？”梁浩轩在问秦丽莹，也是在问自己。

“我爸今晚喝多了，等明天我妈问完我爸再告诉你。”秦丽莹本想说可能跟感情有关的话，又没说出口。

“我等你消息。”

“行。你早点休息。干活注意安全，马上过年了。”秦丽莹嘱咐道。

“放心吧，你也早点休息。”

二人同时挂断了电话。

“还会有啥矛盾呢？”梁浩轩苦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继续看书复习。

店外的汽车轰鸣声渐渐稀少了，梁浩轩也有了睡意。他合上书本放在床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凌晨一点，梁浩轩拉灭电灯，钻进了被窝。

在半睡半醒时，“嘭”的一声，从店外传来的巨响把梁浩轩震醒。他忽地一下坐起，“什么声音？是爆炸吗？”好奇心驱使梁浩轩立刻穿衣下床，穿上皮鞋，开门，站在门口观看。

眼前的情景震惊了梁浩轩。

在距惠民小吃店五六十米的五金商店门口，两辆小汽车显然因相撞而跃上了人行道，其中一辆红色轿车四轮朝天，另一辆白色轿车冒着浓烟。

深夜，马路上没有行人，有两辆汽车先后驶过现场，但没有一辆停车施救。

五金商店底商的上面就是住宅楼，一些住户因为听到动静亮了灯，有的还拉开窗户朝外观看，却没有一人下楼。

“救人，必须先救人。”梁浩轩做出决定，他一边往事故现场跑，一边拨打120急救电话，报告了事故地点，告诉急救中心有两辆汽车相撞，伤亡情况不详，请求马上救援。然后又拨打了122电话报警。

梁浩轩跑到现场，借助五金商店门口的灯光，看见那辆四轮朝天的汽车的驾驶室严重变形，驾驶员被挤在驾驶室里没有丝毫动静。梁浩轩用力拉了拉扭曲的车门，哪里拉得动？梁浩轩又跑到距红色轿车二三米远、冒着浓烟的白色轿车旁边，发现驾驶员被夹在变形的驾驶室里头部挤扁肯定已经死亡，吓得梁浩轩一扭头，发现在后座上侧躺着一人，满脸是血。梁浩轩迅速打开后门，试了试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就立即将伤者抱到马路边上。梁浩轩刚刚放下伤者，白色轿车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又有三辆汽车从马路上疾驰而过，扬长而去。

看着燃起的大火，梁浩轩却无能为力。眼前没有水，上学的时候他虽然学过如何使用灭火器，他却不知道去车上寻找灭火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汽车上应该有灭火器的规定。但梁浩轩知道，汽车燃烧有可能引起爆炸，于是梁浩轩急忙把伤者抱到马路对面等候救护车和警车的到来。

救护车首先赶到，停在梁浩轩身边。从救护车车厢里跳下四个人，从帽子上看，像是两个大夫，两个护士，其中两个护士抬下一个担架。救护车驾驶室里的司机跳下车，拿着灭火器跑向白色轿车灭火。

“大夫，他的头在流血。”梁浩轩大声喊道。

两个护士抬着担架，放在伤者身边。

“其他人呢？”一个大夫问梁浩轩。

“还有俩司机卡在车里了，白车上的司机脑袋都挤扁了，肯定死了。”梁浩轩回答。

一个大夫蹲下身子给伤者检查，止血包扎。另三人跑向红色轿车，其中一人从车门破碎的玻璃空隙伸手摸了摸司机的脖子，然后摇了摇头。其中一人拿着手电照了照车内，确信没人，又跑向白色轿车。

救护车司机的灭火器中的药品很快用完，却没有扑灭大火，火越烧越大。包扎伤者的大夫朝救火的救护车司机喊道：“老李，快撤，小心爆炸。”

又有几辆车从马路上疾驰而过，扬长而去。

“老刘，你们都回来！”救治伤者的大夫朝着跑向白色轿车的三人喊道。

被称为老李的救护车司机遗憾地倒提着灭火器，和另外三人几乎同时回到喊话的大夫身边。

“老李，开车！警察现在还没来，咱们不能等了，他伤势很重，必须马上抢救。”包扎的大夫好像是个领导，对大家说道。

救护车司机老李打开车门，几个人把伤者放上担架，抬上了汽车。

梁浩轩站在地上不知所措。

那个包扎伤员的大夫对梁浩轩说道：“上车走哇！”

“我也去？”梁浩轩犹豫着问道。

“你不去还行?上车！”大夫命令般说道。

大夫把梁浩轩当成了伤者家属或者是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