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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吾山魂》第二章 心揪的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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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家实在穷的没法子,没有钱给每个孩子都做套棉袄,只能缝缝补补的给上面两三个大闺女凑合着做了件棉衣,其他孩子包着薄被大眼瞪小眼围坐在炕上,一个都不敢出门。

哪个孩子要想出去,就把姐姐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穿上才敢往外跑,小铁牛可不管天冷不冷,瞅空溜下炕,趁爹妈不备,早跑的没了人影。

王大贵成天为了家里的吃穿发愁,这样的穷日子,煎熬的他这个才三十几岁的汉子,头发都见了白。细高挑的个子越发显得消瘦,缺粮少穿的磨难全写在脸上,灰白的没有血色,叫人一见就觉得可怜。

他平时一点功夫都不敢松闲,干完地里的活坐在灶前就搓绳,结成草包挑到集市上卖了换钱贴补家用,就这样还是穷困的抬不起头。

这时的王大贵看着身边自己搓的一圈一圈绕在一起的稻草绳,心里轻叹了一声,喃喃的自语:“他妈的入冬以来就不停的下雪,连个集市都赶不成,这下天气好了,明天就是个集,还是抓紧把结好的草包换成粮心里才踏实,嗨。”

突然,晴朗的天空爆出‘轰隆隆......’震耳儿的雷声,吓得炕上的孩子‘吱哇娃’的往周玉华的怀里拱,王大贵受惊的冷不丁撑开板凳一腚坐在地上。

“妈呀这是......,大冬天青天白日的怎么打起雷来啦?真是吓死人了,大贵,你死人哪,还不赶紧上炕陪孩子。”

周玉华被雷轰懵了,吓得她开口骂丈夫麻溜的上炕给娘几个壮胆。

王大贵边往里屋走边嘟囔“真他妈的见鬼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天上没云,日头亮晃晃的咔嚓的就打雷。”他半片腚坐在炕上一条腿耷拉在炕前,一家人就这么挤挤巴巴坐在炕上包着被,透着糊窗纸往外看,看不到实景,只觉得天色越来越暗,一会暗的屋里看人都模糊。

王大贵摇了摇头自语地说:“他妈的还真是狗吃天日,正晌午时,天倒黑的邪乎。”

前一刻天空阳光明媚,这眨眼雷声轰鸣乌云翻滚,风静树不动,大片的雪花纷纷飘落,无声无息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在虔诚的接受洁白的雪给予的庄严洗礼。

雪就这么无风的飘落,一层层的重叠,重叠在一起的不一定就是曾经飘落时身边的那一片雪,三天三夜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下,雪落大地,越积越厚,大地一片白皑皑的苍茫,千山鸟飞绝。

村落已是雪的世界,远远望去,一**凸起的屋舍和房前屋后的粪堆草垛,在厚雪的覆盖下,就像一副洁美的画。还有那被雪包裹呈白色的树,雪压枝头弯起优美的弧,颤巍巍的依附着树干,挺拔立于天地之间。

雪还在绵绵的飘落,地面的雪也在一点点的增高,已是齐腰深,不疲的雪何时才能停下。

苍茫大地一片银白,万径人踪灭,雪的世界充斥着一切。

大雪封门,村落里的人都窝在家里,三天三夜的落雪,院子已堆放不下,去茅厕去草棚得用铁锨铲出一条窄道才能进去。雪堆起老高,都触到了房檐,大街上的雪堆满了,院子里的雪不知再往哪里搬,愁得王大贵在家里直转圈圈。

王大贵心里怕呀,怕房顶上的雪太厚重,他这三间年久失修的破草房,要是......。

站在灶间的周玉华,看到大贵拿着铁锨铲出的两边一人多高中间只能走一人的窄道,气哼哼的嘟囔道:“我说你王大贵真是个犟牛种,好天叫你把院子里的雪搬到大街上,你可好死活不听,你看看这、这满院子触房檐的雪,把窗子都堵上了,要是再......。”

“快闭上你那乌鸦嘴,都是你这臭老娘们成天叨叨叨的没有个好兆头,天不下雪才怪呢,哼,你说的轻巧,满大街都是雪,我就是想搬出去也得有地方堆呀?你就别在这啰嗦啦,快滚上炕包你的被子去吧,少在这惹我烦气。”王大贵没好气的呛白了老婆几句,提着铁锨拉开街门。

街门一开,齐腰深的雪把街道塞得满满,别说是脚印就是平时飞来飞去的家雀,都不知躲到了哪里。

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雪,村里人出不去门,被雪堵得都到不了井台,缸里没有水只得从院子里挖上几盆子雪添到锅里,在锅肚子里烧上几把草,化雪水急用。

王大贵看着平展展齐腰深的晶莹雪面,摇头苦笑的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挥锨铲出一条一人宽的雪道。

雪停了,家家户户都出来铲雪,铲来铲去整个村子的大街,形成两人刚能错过的战壕式家家互通雪道。

这下可热闹了,村里那些十岁八岁的顽皮男孩子,哪还能耐住几天憋在家里的性子?瞅着父母一离眼的空子,光着头穿着单薄的衣裤,踢踏着露脚后跟的半截鞋,撒欢的跑出家门钻进雪道。

孩子们好像都是提前约好,不大一会儿,三五个凑在一起,一帮帮的在雪道戏耍奔跑,只听见孩子们‘咯咯咯’的笑声,一会儿在这边,仔细一听又好像跑出老远。

他们在齐腰深的雪道藏猫猫,雪深见不到他们的身影。跑的急了滑倒跌进雪窝,几个孩子故意压摞在一起,最下面的受压喘不上气,发出尖厉的谩骂和嘶喊,皮实的站起来厮打着又是一阵追逐疯跑。

冬天里的雪,是顽皮孩子的最爱,溜冰、抛雪球、堆雪人打雪仗,哪怕是小手冻得僵硬两耳通红,鼻下‘两河’冰冻,脚没了知觉,孩子们还是乐此不疲的戏耍。不等妈妈站在街口呼唤、恫吓怒骂,他们是不会自动散去。这就是无邪的孩子,五冬六夏玩的就是个童真。

雪,对庄稼人来说,入冬以来最大的祈盼就是多下几场雪,土地滋润来年才能有个好收成。像今年这么大的几场暴雪封门,给庄户人家带来诸多不便,那就成了灾。

王大贵从早晨起来就一直忙活着院里、街上的铲雪,一直到了晌午,周玉华还没见丈夫的影子。她在灶间着急的搓着手来回走动,不时地抬眼望向街门口,天到这般时候大贵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周玉华在家里实在坐不住,跑到街门口四下张望,还是不见人影,她这急脾气再也耐不住性子,顺着窄雪道小心的边走边大声喊叫:“大贵、王大贵,你死到哪去啦?都什么时候了,还知道回来吃饭吗?大贵、王大......。”

“你这大白天瞎招嚎么?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嗓门大是吧?”只听人声不见人。

“你、你个死东西到底在哪?还不快滚出......。”周玉华还没喊完,就被身后从另一条雪道钻出来的王大贵,一巴掌拍在腚上,吓得周玉华戛然止住,霍得跳起来,红着脸转身一看是王大贵,没好气的抬起手对着丈夫就是一拳“我的妈呀,是你这死鬼,吓死我了。”

那些还在铲雪的庄稼人看这两口子动手动脚的嬉闹,平时没正经的王木立俏皮的对周玉华喊道:“小嫂子你手下用劲再大点,一拳要了俺贵哥的命,呜哇,小嫂子你这白白净净、身条又好,脸蛋嫩的一掐就能出水,守寡我看着也难受,嗨,我王木立就发个善心把小嫂子接到俺家,和俺那老婆一块儿好生的伺候我,再给生七八个孩子,我的那个天——呀,可就美死......。”

“呸,你这死栗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今天就不信撕不了你的嘴。”周玉华说着伸手握起两个雪球,紧跑几步朝着王木立就甩了过去。

王木立吓得赶紧猫着腰在雪道东转西躲的藏起来,半天不敢露头。逗得大伙都哈哈大笑,周玉华看不见死栗子,故意大声的喊道“我看见你了,你等着”。说着故意跺了几下脚,随后拉起大贵悄悄地转身就走。

嗨,庄户人家,日子过得再苦再累,为了好好的活着,那点乐观的精神头始终不掉。

茫茫的大雪过后,天空就像被清洗过的蔚蓝,冬天的阳光普照着晶莹的雪,耀的刺眼,给人一种暖洋洋的亲热。

大贵两口走进自家堆满雪的小院,看着阳光下屋面融化的雪水,顺着房檐滴滴答答的顺势落下,穿透雪堆形成一个个的雪洞向外扩展,王大贵几天揪着的心慢慢的舒展,愁眉的脸露出了憨憨的笑。

周玉华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丈夫,瘪嘴摇头的讥笑道:“哼,看你那傻乎乎奶奶不亲舅舅不爱的样子,这下可放心了吧?你这几天夜里愁眉苦脸的坐在炕沿,眼瞅腰杆(屋面檩条)提心吊胆生怕大雪压垮房顶,一袋一袋抽烟不敢睡觉,我一看你那倒霉嘴脸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嗨嗨,现在踏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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