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方源自己也租了住处，非得死皮赖脸地蹭秦扬的大床，直接导致秦扬在熟睡中被一脚踹了下来，迷迷糊糊地找了半天薄被，发现入手的地方无一不冰凉冰凉的，这才惺忪地在地上坐起，满脸苦笑地看着把床占满的方源，此时已经四点半，盛夏的东方已经隐约有些亮光。

方源侧了个身才有了秦扬的一席之地，但再躺在床上却发现睡意全消，满脑子即将到来的中考，此刻它成为无数学子共同的敌人，把它砍下越过去就是两个月的无忧无虑的假期，这个假期是没有作业的。但如果砍不下，倒下的就是自己，到时候非但脸面无光，就连父母给的补给也难拿到，之后的两个月会是很恐怖的牢笼！

清晨，匆忙吃完早饭，两人就奔着一中考点跑去，住的地方与一中紧挨着，七点半时已经有不少送考的家长挤在校门口，虽然老师们已经叮嘱尽量自己去考场，但东原县与北水城距离并不近，许多家长安排孩子在附近旅馆住下，闲着没事就来校门口站站。

榕树柳树枝叶繁茂，一中建校的时间比较早，建国前的建筑已经全部消失，年代最靠前的就是那座两层小楼，墙面被粉饰一新，二楼栏杆上的绿漆被磨掉不少，木门上的玻璃是班主任老师的利器，上课时不经意间看到有个脑袋挂在那里，不少同学都能吓得心脏一缩。尤其是后排捣蛋的男生，每被抓到，就恨不得把玻璃敲碎。最后不知谁捣的鬼，把每rì擦得锃亮的玻璃换上毛玻璃后，那些同学便真正地无法无天起来。

二十四考场就在这座楼上，与二十三考场之间隔着楼梯道，秦扬走到教室门口时正好监场老师已经夹着考题站在那里安排考生入场，远远地与冯楠对视了一眼，发现她脸上挂着黑眼圈就知道昨晚没睡好。不过对于她这种尖子生，就算昨晚失眠，今天也不会发挥失常。

秦扬微微一笑，转头看见监场老师那微秃的脑门上两三根头发在风中摇曳，一愣之后，再看监场老师那滑稽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后面的几个考生再也安奈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哼！”范光亮狠狠地冷坑一声，再看秦扬的眼神明显不善，就像绿茵场上的裁判，把秦扬视为惯犯，无论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该吹哨时吹哨，该亮牌时亮牌，自己这个裁判虽然不是一中的老师，但从准考证上来看，秦扬也是客场作战，一点思想觉悟也没有！

考场里的桌子全部翻过来，书洞朝前，避免学生暗度陈仓，两边的书桌靠墙，尽可能的拉大考生之间距离，有效防止传球出现，学生们的能力和想象力是无穷的，这点国足比不了，他们助攻总能到位，所以监场老师非但要尽裁判职责，更要当好守门员！

秦扬看着自己考桌上的裂缝，没想到一中也会这样艰苦，把垫板放上面用笔杵了杵，发现垫板勉强能撑得住，才松了口气，如果考试中不小心把试卷写漏了，那就玩大了！前后左右看了看，秦扬并没有发现熟人，不过左后方的那个女孩好像是昨天比琴的那个女孩。

“呃……”女生抬头，秦扬确定了，就是她！

“是你？”方瑜略微愕然地看着秦扬，没想到秦扬竟然和自己在一考场。

“是我！”秦扬笑笑，在一中考试的除了北水一中本身的就只剩下桐城一中的考生了，虽然秦扬初中三年闭塞了很久，但也知道没有方瑜这号人物，便清楚对方是北水一中的学生，当然是北水一中的学生，不然也不会和那些实高的人混在一起。

“你弹钢琴不错，就不知道学习成绩怎么样。”方瑜撇了撇嘴，有了上次教训，她不敢轻视秦扬。

三名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那个半秃老师眼睛不时地瞄向秦扬，似乎想抓住他的小辫子，而那名年轻貌美的老师则是走到方瑜的跟前，询问该带的用具准备齐全没有，两人显然是认识的。

秦扬讪讪地笑笑，方瑜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起眼，甚至现在很多人都叫不出它的名字，在这个阿迪、耐克大行其道的年代里，不管真假，学生们反正已经穿上了，而方瑜身上穿着的是去年才进入中国市场的阿玛尼，只在几个大城市才有销售，女人从来对衣饰有着变态的敏感，但也表明了她家中的实力，反正在十年之后，秦扬仍然穿不起。

想了许久，秦扬才在一声清心的铃声中回过神来，他身旁的矮个子女生明显有些幽怨，班里不少男生都看向美貌的方瑜，被忽略的女生嫉恨他们的同时又有些嫉妒那些美女，暗骂老天不公平。

秦扬转头又朝她笑了笑，那矮个子女生好像心灵一下子满足起来，又感觉被sè狼盯着有些羞愤，白了一眼秦扬，留下一声冷坑，别过头去。

秦扬摸着鼻子，有些无语地低喃道：“你到底是让看还是不让看？矛盾动物！”

‘反光亮’恰好这时候把打稿纸发到秦扬那里，听到他的低喃声，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更把他划为盯防的重点对象，绝对不能让他‘偷看’成功！

第一场是语文，因为语文拉不开分，学生们多多少少都能做上，除了用词、注音和从课本中抽出来的诗句是要背诵的，错一点也是错的外，其他题目的答案都不固定，所以即便有些同学乱写也能给上几分，只要不空着就行。

把包装试题的封袋给同学们亮了亮，示意是密封的，不存在漏题嫌疑，语文试题就分发到同学手中，闻着铺面的书卷味，愣愣出神地看着铅印试题，秦扬心道，终于来了，学术帝的第一考！

轻车熟路地做完前面的题目，除了有几个注音的音调有些拿不准外，其他题目失分的可能xìng非常小，至于后面的阅读理解和作文，算是秦扬的强项，直接揣摩出题老师的思想，比如，本文想表达作者的什么思想感情，如果和作者较真那就错了，关键在于那些专家们想要借这篇文章表达什么，专家们凑在一起七言八论地商量出了文章的答案，然后给这篇文章定了xìng，即便你说的是对的，如果和专家的思想不符，那也是错的！

专家总比作者知道作者想要表达什么，不是因为旁观者清，只因为他们是专家！

零二年，北水市的中考作文是话题作文，比材料作文的难度小了不少，秦扬看完作文要求那一段简短的说明后笑了，这篇作文的就是语文的分水岭，前面的题目通篇不难，当然，这是秦扬的观点，至于别人难不难就不得而知了，但阅读理解上的几个坑却是被秦扬很容易地找到了。

“成长伴随着人的一生。成长的过程曲折坎坷，成长的故事丰富多彩。人是这样，世界上万事万物莫不如此。关于成长，你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请你以“成长”为话题，自选角度，自拟题目，自定文体，写一篇文章。”

秦扬思索了一会儿，便以‘成长的代价’为题目写了一篇，字体方正地安坐在方格子里，三十多个问号连成一串，给人的感觉眼花缭乱，而且还是以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交叉出现的方式写的，咋一看就有种眩晕感。

写完后秦扬便深叹了一口气，自己冒险了，无病呻吟的文章最好写，批卷老师也喜闻乐见，得高分并不难，而且自己阅历丰富，字里行间中不会给人‘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但内心那股‘正义’和强烈的‘先见之明’在作祟，非要把好好的一篇文章写得让人看起来充满惊恐。

但秦扬并不后悔，就算得分低一点也不后悔，写完后反而有种解脱感，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分享了一样。当重生看起来并不是秘密之后，心中魔障顿消。

无论大考小考，语文的时间都是不充足的，许多考生压着点画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连检查的时间都没有就草草交了上去，但所有人的表情是轻松的，但又想到下午的数学考和政史考，又登时头大起来。

语文的监场相对较松，这之后就要求监场老师们擦亮慧眼，多多扑出几颗球，就像本届世界杯上的卡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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