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传来了八姨太的声音：“杨囧，杨囧！快给我开门！”

一听八姨太的声音，杨囧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转身将门打开，在昏暗的楼道中显出了八姨太壮硕的身躯，她穿了一件自制的花布大袍，艳丽无比，再加上一脸的黄褐斑和狰狞的表情，要不是有心理准备，大半夜能把人下个半死。

杨囧堵在门口没好气的地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八姨太眼睛向屋子里瞟，可嘴却冲着杨囧说：“你垃圾清扫费什么时候给我？”

杨囧实在是压不住火了，瞪起眼睛问：“我说八姨太，有大半夜上门收钱的吗？您看看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面对杨囧的质问，八姨太毫无惧色，也瞪起眼睛说：“怎么着？我就来了？”

说完一把推开杨囧，冲进门里，指着九天玄女说：“杨囧！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爷爷不在，就没人管你了！咱们这宿舍区可是五好社区！你大半夜的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这是犯法的！信不信我给派出所打电话！”

杨囧就知道这多事的八姨太把九天玄女当成鸡，把自己当成嫖客，他这火就更大了，原本对这位老娘们，他还是顾忌几分的，毕竟即是长辈又是邻居，人情世故上怎么也得客气客气。

可是今天杨囧的心情乱急了，自己的事还没弄清楚，又跑来一个捣乱的，于是也就不顾情面地喊了起来：“你管得着吗？我是成年人，我可以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说了我违法犯罪，有警察管我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呦呵？”八姨太对杨囧今晚的态度着实吃惊不小，但是这娘们毕竟是老江湖，将双手插在胸前，扬起双下巴，怒视杨囧说：“杨囧，你少跟我耍混蛋！别的地方不管你，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儿我就管的了你！你大半夜找个小姐回来就是不行！知道吗？”

杨囧红着脸反驳：“谁是小姐？这是我女朋友！我带我女朋友回家，有你什么事儿？那条法律写着女朋友不能来我们家了？”

“你女朋友？”八姨太对杨囧这个说法有些吃惊，转头看着站在一旁亭亭玉立的九天玄女，上下打量了半天开口问：“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商若！”九天玄女心平气和地回答。

“住哪儿？”

“东单金鱼胡同。”

“在哪工作啊？”

“清弥国际投资基金。”

八姨太亮出手掌：“有身份证吗，我看看。”

杨囧心中登时一紧，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九天玄女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卡包，从里边抽出身份证递给了八姨太。

八姨太接过证件仔细确认后，便还给了九天玄女，但是她还是疑神疑鬼地说：“你这姑娘也是，跟这小子瞎混什么？大晚上的不回家，这家里大人多担心啊！”

九天玄女点点头，一脸邻家女孩的笑容，和颜悦色地说：“谢谢阿姨提醒，我跟杨囧也好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父母也挺喜欢他的，要不怎么放心让我跟他在一起呢？您说是不是。”

八姨太上下打量九天玄女，态度依旧怀疑：“我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没听杨囧说他有女朋友啊。”

杨囧白了八姨太一眼说：“你又不是我妈，我用得着什么事儿都跟你说吗？”

九天玄女拉住八姨太的胳膊说：“阿姨，您甭理他。时候不早了，打扰您睡觉了，实在是对不起。”

八姨太本想抓嫖，可是没成想人家姑娘是良家妇女，自己也算讨个没趣，再加上今晚杨囧这小子跟自己犯浑，自知理亏也不好在说什么，眼见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就又开始数落杨囧：“你这小子，有跟长辈这么说话的吗？瞧瞧人家姑娘多懂礼貌，你好好跟人家学学！”

杨囧刚要顶嘴，就被九天玄女拉着胳膊，使尽拽了拽，他转头看九天玄女依旧笑容满面地说：“回头我好好批评他。他就这样，说话不中听，您看我面子上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给您赔不是了！”

九天玄女这个态度，总算是让八姨太多少找回了些面子，她转身出了门，皮笑肉不笑地说：“行了，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洗脸洗脚什么的，轻着点，这楼里老人多！回见吧。”

等门一关，九天玄女又恢复了本来的冷若冰霜，可能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的烟味，她大步走到窗前，将窗户又向外敞开了许多。

杨囧看着九天玄女，笑吟吟地问：“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九天玄女转头瞪了杨囧一眼反驳说：“怎么？难道我杀了她，就算是神仙了？”

“杀了倒不用。”杨囧坐到沙发上说：“你是神仙，施点法术，让她滚蛋不就得了？”

九天玄女正色道：“天界有规矩，凡是各路神仙下凡，均不得擅自使用法力，以免破坏人间正能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只能这样。”

杨囧本想再抽一根，见九天玄女瞪着他，便将烟和打火机放下,没话找话地说：“我说你刚才跟蟒蛇精干架，怎么还用枪呢。您好歹也算是正牌的神仙，用我们凡人的武器，这场景挺违和的。”

九天玄女转换了话题：“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一提起睡觉的事情，他立刻显得有点紧张。毕竟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说也暧昧的要命。

想到这里，他的脸微微一红，扭捏地问：“我这地方小，就里屋一张床，怎么睡啊？”

九天玄女环顾了一下凌乱的房间，说：“我不用睡觉，你自己睡就好。”

“那你在哪里待着？”

九天玄女一指椅子说：“我就坐在这里。”

“这不合适吧？怎么说你也是客人。”杨囧开始虚头巴脑地假客气：“要不，你睡里屋，我在沙发上凑合一宿？”

九天玄女眉毛一挑说：“你不用跟我流氓假仗义，你的心思我知道。凡间的男人就这点最没出息，你最好少动歪脑筋，我可不是那蟒蛇精。”

一听这话，杨囧一缩脑袋，心说这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啊，简直就是胡同里的丫头片子，人情世故比谁都精，于是说：“得，我不管了，您爱睡哪睡哪！”

说完，抄起门后脸盆架子上脸盆毛巾和洗发水就往外走，等他出了门，发现这九天玄女也跟了出来，便说：“我去水房洗脸洗脚，你也跟着？”

九天玄女说：“我不想出意外。”

深夜的水房里，杨囧对着水龙头一通猛冲自己的脑袋，想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顺着下水道冲走。

九天玄女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槛静静地看着杨囧，说道：“不怕感冒？”

杨囧低着脑袋打洗发水说：“没事，我从小就这么洗，习惯了。”

九天玄女不再说话，依旧愣愣地看着杨囧，此时的气氛有点尴尬，杨囧一边洗一边隔着水帘看到这位女神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神情似乎是再看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

为了缓和一下略显沉闷的气氛，杨囧问：“你和那个蟒蛇精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九天玄女回答：“这那个妖孽冒出我的面貌在人间为非作歹，在你之前她为了采食人间男子的纯阳之气修炼她的阴功，已经害了无数人命。我两百年前就抓住过她一回，她苦苦哀求我，让我放过她，好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没想到，终究是我错了，对这种妖孽就不能心慈手软。”

杨囧洗完了头，用毛巾擦干，有抓住水管子窜上水池里，坐在水池沿儿上开始洗脚，听了九天玄女这样讲，他呵呵一笑说：“你也够狠的，砍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要不是我还算见过世面，非让你吓死不可。”

“唉，对了。”杨囧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这蟒蛇精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我看你跟她在哪里打哑谜，这是神马情况？”

九天玄女站直身子说：“跟你说了，最好少问！洗完了就回屋。”

杨囧见九天玄女不想回答自己的提问，也就闭口不再说，草草地洗了脚便踢啦着湿拖鞋回了屋，一进门就问：“你不洗吗？”

九天玄女跟着进了屋，将门锁好说：“不用。”

“那我可睡觉去了。”杨囧指了指里屋说。

九天玄女点点头，咬着嘴唇说：“去吧。”

杨囧回到里屋关灯，倒头躺在了床上。这时，九天玄女也将外屋的灯关了。房间里瞬间一片黑暗，在瞳孔适应了黑暗之后，窗外的月光使得屋子里又亮了起来，家具陈设看得清清楚楚。

杨囧伸着脖子向外屋看，见那九天玄女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昏暗中一双闪亮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这要是换成别人，大半夜黑灯瞎火地盯着自己，非吓死不可。但是，杨囧觉得那目光是如此的柔和，叫他觉得说不出的温暖。

他不再看九天玄女，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对于在朝内大街81号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愿在想，而且他也确实累了，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大亮，等他睁开眼睛时，向周围一看，却发现自己好像换了个地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