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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心猿》第一章 夜半三更鬼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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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城北乱葬岗。此时已经是子时三刻,岗子上虫吟将歇,鸮号又起。

阿黄从草窝里探出头来,抬眼望了望夜空。

一溜乌云悄悄把月牙儿蒙起,原本漆黑的夜空透出一抹血染的颜sè,似乎预示着今晚这里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阿黄把头又缩了回去,静静地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了。今晚他要打一场伏击战,对手是一个让他黄百刀连吃了好几次亏的混账家伙。

一想到那家伙的嚣张面孔,阿黄心里就噌噌蹿火。

恼得不是那个把他从张家祖坟扛把子宝座上拉下来的家伙,是个才入江湖没多久的素.人游侠儿,而是那家伙分明只有两把刀。

干你娘的车巴!两把刀就把老子黄百刀给收拾了四次!

不远处的花藤上有一片叶子稍稍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窣声响。阿黄赶忙屏住呼吸,一百把刃面锋锐无比的钢刀,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猛虎大虫,蓄势待发。

等到阿黄差点把肺子憋炸了的时候,那个耍双刀的家伙才姗姗来迟进入到他的视野里。依旧顶着两颗硕大的眼珠子,依旧是三步一回头将材头图与棺材本身紧紧相扣。棺材的两旁分别画着两条正在腾云驾雾的戏珠金龙。

在棺椁的东侧,有一胖一瘦两个和胡老二穿着同样黑sè夜行衣的盗墓贼。胖的叫陈咏,正蹲着身子在棺椁上不时地戳戳碰碰,研究开棺窍门。瘦的是胡老二的哥哥胡老大,站在陈咏身后,盯着棺椁的眼睛里冒出闪亮金光,只等着陈大军师发话便升棺发财。

“陈先生,砸哪?”

胡老二往手心里“呸呸”啐了两口唾沫,扯着嗓子问道。

“败家玩意,就知道砸!”胡老大瞪着铜铃大眼,怒骂败家子二兄弟,“这口棺材也是上好的木头,搞出去倒手卖给棺材铺子也能值两贯大钱呢。”

陈咏白嫩的肥脸上浮现一丝怒意,抬手点了点胡老大和胡老二,沉声道:“再嚷嚷滚出去!”

“是是,听陈先生的,俺们兄弟闭嘴。”胡老大谄媚一笑,赶忙对陈咏点头称是。他虽然是个火爆脾气,但在陈大军师面前却实在火爆不起来。

笑话,人家可是咱的摇钱树呢。

胡家两兄弟出身贫苦,却不安于脚踏实地。整rì里在老家斗鸡斗狗无所事事,手头紧的时候就行梁上君子之道,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下做事。但对于盗墓这一行当,两兄弟却是头一次干。不是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而是盗墓这活儿技术xìng太强,非是行家里手根本就吃不准地底下有没有陪葬明器。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只有正派土夫子才能掐算出墓室里还有无墓主的残魂逗留阳世。

据陈咏讲,这位白胖儒生的祖上就是号称能“观风水,辩气象,寻龙点穴”的土夫子中的佼佼者——摸金校尉。陈家代代相传一本《十六字yīn阳风水秘术》,陈咏研习多年,已经深得“寻龙点穴”其中三味,只是从小便患有肺痨,身子太虚,干不了挖坑凿洞的重活。

至于科班出身的陈咏为什么会选从未盗过墓的胡家兄弟做帮手,也有一番说道。据陈先生自己说,是因胡家兄弟是贼星下凡,天生土命,他看中的就是兄弟俩挖坑掘洞的好本事。

胡家两兄弟好吃懒做偏又嗜赌如命,在外欠债累累。为了不让上门讨债的债主堵在家里,没少在家中穿墙凿洞,整的房底下跟地道战一样。

炕上的那俩洞最大,债主一上门就会闪身土遁,曾经有寻人寻倦了的债主在二人家中大解,被脾气暴躁的胡家老大在茅坑底下,四根手指头并作一簇,发大力爆了介倒霉孩子正酣畅怒放的那朵雏菊。走投无路之下碰到了在街上给人代写家信为生的陈咏,三人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便以有了今rì的盗墓掘金。

“有了!”

陈咏面sè一喜,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虚汗。“不过谨小慎微总是好的,开棺之前容我先设一法阵,以防万一。”

陈大军师打怀里掏出一杆造型古拙的狼毫短笔,蘸着小瓶朱砂,笔走龙蛇、铁划银钩。

顷刻间,一通鬼画符就在棺盖上铺就开来。

“好…好字!”识字不多的胡老大踮起脚尖瞅了一会,边看边念道:“什么什么卸尸…**什么,嗯,陈先生就是霸道,人都死了还要把他卸了……”

“恁多废话。”

马屁拍到了马蛋上,陈咏听了胡老大的奉承非但没有丝毫得意,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愠sè——妈蛋,狗屁的神马神马卸尸**,这是我陈家祖传的「折冲煞御尸**篆」……

陈家祖上哪里是什么摸金校尉,而是百年前,以豢养尸僵作恶,敛取不义之财的「河东陈家」!

陈家百年前人丁兴旺,豢养的尸僵足有百头之多,曾为河东一霸。财大气粗又不是正经买卖,自然族中多跋扈纨绔子弟,后来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一处仙家门庭,被一众踩着仙剑的仙家灭了满门,只留下陈咏曾祖父一根独苗和一本记录陈家养尸手段和地点的《河东养尸录》残本。

「折冲煞御尸**篆」不光名头唬人,也确有妙用。陈家御尸手段高明,据说修行到最高层次能布「雷部天尊降魔法篆」,连能击杀识藏境修士的金尸亦能cāo控自若。陈咏手中的这卷残本只有原书两成的内容,仅记载了这一道最浅显的符篆,还需怀中的「cāo尸环」配合才能控制铁尸。

这一处张家祖坟便是当年陈家先祖布下的养尸地之一,已经养尸满三甲子。今rì开棺,再喂以恶人秽血,棺内尸僵定能成就铁尸之身。

至于这恶人秽血……嘿,眼前这两个吃喝piáo赌的烂赌徒不正是最佳人选!

陈咏对照《河东养尸录》中的「天香城篇」,伸出一指,按在棺椁左侧描绘的金龙所戏宝珠之上,在宝珠上一圈一圈画起了圆来。

本朝富贵人家的棺椁往往内设机关,蛮力破棺便会触发机关,早先在棺木内注满的磷油便会在瞬间流满棺椁,把墓主尸身连带陪葬品烧个一干二净。但为了方便rì后子孙后代给祖上迁坟换棺,所以又都设有独有的开棺法门代代相传。陈家祖上当年乔装成风水先生给张家指点的这块“风水宝地”,又全程参与了丧葬事宜,开棺法门自然也趁机搞了一份。

一圈、两圈、三圈……

六圈之后,宝珠竟也随他手指旋转起来。

再转很唬人的「毁天灭地大仙术」却相当给力。

刹那间一团火光伴着股股黑烟应指迸shè,头顶上雷霆霹雳般轰然一声巨响。

浓烟过后,墓室直接被掀了顶子,盗墓三人组瞬间就被纷落的尘土埋了小半截身子。抬眼望去,皓月当空。

只一瞬间就有一股温润暖流从胡老二裤脚边潺潺而泄,陈大军师更是干脆利落,直接抠嗓子眼吐了白沫,翻白眼昏死过去。胡老大干瞪眼站着,已然吓傻了——得痔疮的官兵我们都不敢惹,这位呢,这他娘只是个磕巴嘴的恶鬼神仙!

“再敢动一根手指头,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伴着阵阵磨牙一般的吱咯声响,黑影的声音神奇的换成了稚童嗓音,还不结巴了。

次奥!胡老大心说要坏菜!

常听说书的讲,妖魔鬼怪修炼到一定境界就能返老还童,境界越高深模样就越是显小。听这恶鬼爷爷的声音,干你娘的车巴,都快返回娘胎里了!

“爷爷饶命啊…全是这胖子撺掇的,他家祖上就是盗墓贼出身,还传了一本盗墓的册子下来,爷爷不信可以搜他身,俺们兄弟是被他铡刀架在脖子上逼来的,可真没有胆量来盗爷爷的墓啊……”

胡老大鼻涕与眼泪齐飞,屎尿共泥汤一sè,磕头如捣蒜之时顷刻间就把自家兄弟描绘作了无知萝莉,陈大军师则成了手拿棒棒糖引导自己踏足岛国演艺圈的怪蜀黍。

“cāo你姥姥的胡老大,老子才是被你俩哄骗的……”

陈大影帝眼瞅再装晕,就要给胡家兄弟做替罪的**羔羊,嘴里呛着白沫就跟胡老大理论了起来。那满脸的悲愤,好似自己比那六月飞雪、指斥天地鬼神的窦娥还要孟姜女上十倍。

“咯吱咯吱——”

磨牙声再起,那团黑影自二人身后踏出一连串的虚幻影像,带着一阵yīn风,趺坐棺盖,落身之后,虚影才悠悠散去。

三人偷偷用余光觑了一眼,坐在棺盖上的是一个黑袍怪,屈膝盘坐竟然也有一人多高。

“再嚷嚷老夫这就要了你们狗命。”

黑袍怪见三人一字排开,夹着屁眼恭谨地跪在自己面前,桀桀怪笑道:“也罢,本鬼仙生前就好做善事,这次就饶尔等一条狗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三人须给老夫留一样东西下来……”

陈咏一抹额头上如瀑冷汗,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爷爷饶小的这三条狗命,就是不知爷爷想要什么东西……”

刚才趁磕头悄悄贴在棺椁上的「六丁六甲驱鬼符」哑了火,对端坐依旧的“恶鬼爷爷”似乎丁点作用也没起,陈大军师就再也泛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了——那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从清虚观里求来的道家真符!

跟他拼命?笑话,一个法术就能掀翻丈厚土层,你一身肥膘再厚实也能有土层厚?再瞧人家刚刚走的那两步,那才叫凌波踏微步,步步生黑莲,岂是自己这边两个烂赌徒和一个肥书生能动得了的。

“嘿嘿——也不要你们的狗头黑心,我要的这个东西,你们身上多得很……”黑袍怪朝胡老二一指,长袍之下竟似有jīng芒迸shè,喝道:“麻利的,一人给我放一碗血出来!”

一颗心跳到嗓子眼上的盗墓三人组顿时吁了一口大气,幸好这位黑鬼爷爷只是喝血,不吃猪头肉。

“可是,可是这里也没有碗啊……”

胡老大跟陈大军师正小声嘀咕着,被黑袍怪手指指着的胡老二,颤巍巍地从裤裆里掏出俩金碗一瓷瓶来——敢情这哥们也有点心眼儿,自个儿也藏了点独食。

胡老二拎在手中比量了一会,顶着陈大军师斩马刀一般犀利的眼神,把那个鹤立鸡群又硕大无朋的瓷瓶递了过来。

“爷爷,这不公平……”

陈大军师双手捧着一尺多高的青花名瓷,高歌了一曲《窦娥冤》。

“yīn地起尸,必以血引。其血愈秽,愈见神效……”

黑鬼爷爷口中尚未吐出第十七个字,陈大军师便在胡家兄弟瞠目结舌中,一口咬开了虎口血脉,英勇就了义。只一会儿的功夫,瓷瓶中便已经能听到哗哗水声。

陈大军师额头冷汗潺潺。

黑鬼爷爷所说的话,是流风国另外一家养尸门派滇南李家的起尸、控尸法诀,同他陈家的《河东养尸录》师出同源,效用一般。黑袍怪此时念出这段法诀,必然已经觑破了自己的小伎俩。顺从还好,要是不从的话,根本不用黑袍怪出手,直接点破其中猫腻,身边的胡家二兄弟就不会让自己好过。

看着不要钱一般飙血的陈大军师,胡家兄弟怎敢落于他后,也学模就样,紧步陈大军师后尘。

盏茶功夫不过,胡家兄弟和陈大军师两碗加一盆的鲜血就摆在了棺椁上。

黑袍怪嘬了嘬牙花子,啐了一口浓痰,笑道:“老夫也不会白喝你们一口血,这里有三颗补血灵丹,你三人一人一颗。”

黑袍怪下身微动,便有一股劲风带着三枚黑漆漆的药丸子,蹿进了三人大张的嘴里,噎得盗墓三人组抻舌瞪眼却不敢做声。

药丸带着浓郁yīn秽的味儿,鬼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不吃都不行——嗯~~娘希匹!还有一股子臊膻之气直冲脑门,倒是颇有提神醒脑的神效。

“抱歉则个,忘说了一点……”黑袍怪桀桀怪笑道:“灵丹还有个名堂,叫做「七窍流脓yīn毒散」,至于如何激发毒效呢?嘿,我且卖个关子,待你们下次盗墓即可知晓。对了,胖子,东西拿来。”

陈咏不敢违逆,咬碎药丸抻脖努力咽了下去,把贴身藏着的祖传宝书《河东养尸录》恭恭敬敬放到了棺盖上,没等转身却被黑袍怪掷出的一颗石子打中右手,疼得他嘶哈一声,掉出一枚黄澄澄的圆环出来。

圆环一滚,陈咏顿时傻愣愣杵着不敢动弹了。

胡家兄弟登时噤若寒蝉。嫩娘啊,这死胖子挖洞不行,贼胆却也忒大了,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还想着从人家家里顺点东西出去,这要惹恼了这尊真神,人家要变卦了可咋办?!

黑袍怪声sè一厉,“还想顺老子的东西?!”

“爷爷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月rǔ儿,实在是猪油蒙了心窍啊,求爷爷饶小的一命啊……”大军师鼻涕一把泪一把,瞬间开启了影帝光环。

“滚蛋!”黑袍怪许是厌烦了陈咏的喋喋不休,不耐的挥了挥手,“老子最烦你这种没卵蛋的废物,都滚吧!”

“多谢爷爷饶命……”

盗墓三人组连忙磕头称谢,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出了墓穴,等跑远了才哭嚎了几嗓子。

“你大爷的,一到做法的时候你就抢老子威风,可惜了这么霸气的台词……”

听声音三人走得远了,黑袍怪摘下盖顶黑袍,再耸身一跃。本来一丈高的身形诡异地断成了两截,下半身那一截又探出一个头来。

借着皎洁月光看去,竟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小的穿一身破败灰衣,十三四岁光景,面有病容,脸sè苍白。少年伸手把披散的头发拢在耳后,露出一双足以秒杀诸天星辰的璀璨眸子。

“霸…霸道……”

老的约莫六十多岁,白发白须,一头秀发横看成缕成条侧看如馍如饼,穿着实在难分颜sè的条子衣服,两条黑皴大腿亮sāo般肉隐肉现。老者咂摸完了那两句诗词,“吱喽”吸一口下落的哈喇子,咧嘴憨笑。

“诶,我就纳闷了,你这次使得硝石、木炭、硫磺伍的也不多呀,为什么我用这些量只能做个二踢脚,你就能做成TNT?”

“少,少爷,啥…啥叫梯恩梯……”

“滚蛋,少跟老子装傻充愣。”少年借着月光翻看手上那本《河东养尸录》。

果然不出他所料,棺盖上描绘的是和滇南养尸李家「御尸灵符」形似更神似的「折冲煞御尸**篆」,有养凡尸成铁尸的神效,从胖子怀中掉落出的铜环是用来控尸的「cāo尸环」。

他外出游历两年,走遍了流风大半国土,在滇南时曾和养尸李家的一位门人打过交道,对这些御尸的邪秽法门小有研究。

“少,少爷太…太心善。”被少年骑在肩上半天,龇牙咧嘴揉肩膀的老者含糊不清的说道。

刚才偷偷进墓的时候少年就看出了陈咏的鬼心思,本来想点破其中关窍,让这三人内讧,但又一想这样一来,无非就是胡家兄弟宰了陈咏,身上再背上人命案子,于心小小不忍一下,所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想必一人一颗“七窍流脓yīn毒散”,这三人以后改过自新不敢说,最起码不敢盗墓了。

“废话少说,来,起棺。”

一老一少费尽力气终于把棺盖起开。

棺盖一开,就有一股黑烟自棺材中如狼烟般扶摇而上,紧接着一股股陈年腐臭的yīn秽之气,四散而出,呛得两人涕泪齐流,忙躲在一旁候着。幸好此时墓室已经露天,时有凉风刮过,盏茶功夫臭味就已经淡去许多,不再呛人。

少年往棺中看去。

棺内躺着一个身穿华贵敛服,面容栩栩如生的中年壮汉。被月光一照,壮汉裸露在敛服外的皮肤上顿时生出细密的红毛来,竟是难得一见的红毛僵。红毛僵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喉咙里偶尔还会发出似哭似笑的“嗬嗬”怪声,似乎极为享受月光的照shè。

“老花,这玩意儿身上真有「茯苓饵」?”

灰衣少年捏着鼻子,细细打量棺材里的红毛僵。

真他娘恶心,尸僵脸上手上的红毛得有一指多长,手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最后竟然长到打起了卷。想想一会儿自己要吃这玩意身上长出来的东西,少年就感觉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叫“老花”的老仆长了一只比狼犬还要灵的鼻子,往往隔了三——“铁锤”。

“少,少爷,咱总,总不能…把…把这东西…带进城去吧,这,这地方是个养…养尸的好地儿,不如就…就地…啊…啊把他再埋回去。”

“你说把他埋回去,好主意,你来。”

少年捡起盗墓三人组留下的一把铁锹丢了过去,老花抄起俩大金碗一个幻影迷踪步细软跑了。

“智商……”

少年骂了一声,一扬手中cāo尸环,“铁锤兄弟,麻烦你把自个儿埋了吧。”

“老花,我改成今早进城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少年背上背了一个跟他年纪相仿、身穿麻布衣裳的豆蔻少女。

少女一头长发乌黑如瀑,也不用簪绳捆束,任其自然披散。越女腮朱砂唇,的砾灿练。下颌枕在少年肩膀上,睡得正熟。

“刘,刘员外…今…今早舍粥,没…没出息的王……”

老花磕磕巴巴说了好半晌,少年自己琢磨了一番,终于给翻译了出来。

大体是说,叫花子王和叫花子李怕晚了进不了城第二天混不上粥喝,傍黑前就带了一大帮小叫花拔营起寨了。这帮叫花子嘴最碎,消息现在一准儿传的满城是了。

“老花,听你的口气像是非常瞧不起乞丐这个职业,那上次在彭城怎么也托碗乞讨了?还叫得倍儿欢畅,说什么,身子比谁都残,遭遇比谁都惨,家里人死的比谁都多。王叫花都夸你了,说别人要饭还得捯饬,就你不用,可以直接本sè出演了……”

一番话说得老花俏脸通红,无比顺畅的吼了一嗓子,“老子那是批判式的要饭!”

“嘻——”

少年背上少女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噗嗤一笑,大长睫毛忽闪忽闪。

——双瞳剪秋水。

少年踏着熹微月光,大笑一声,纵歌大步而行。

“天香城的姑娘们,我胡汉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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