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开的时候，人已老。

此时，花未开，人正少年。

杨正正少年。

碟里的花生米还有不少，酒坛却多了不少。不论谁倒出这么多酒坛，舌头都难免会不打弯。所以杨正就喊,“酒，给我酒。”。声大，威也大。但让小二害怕的却不是这声、威。小二当了十年小二，，只有代号黑一到黑五。可是杨正一直拿他们当兄弟，亲如手足的兄弟。现在他们的大哥不见了，但是他们不能出去找。因为大哥有交代：“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全力保护老板。”所以他们不能动，尽管心急如焚。

终于，童四海说话了“你们去好好保护小姐吧。都下去吧。没任务的兄弟尽情喝！”黑衣人都微微一愣，然后无奈的转身出去了，只是拳头攥的更紧。

他们身后，童四海缓缓闭上了眼。

火，连天大火！新房怎么会起火？新娘子呢，灵儿，不要怕，我去救你！

杨正摇了摇沉重的头，刚才的心悸还很清晰。幸好是梦。咦，我这是在哪？怎么会睡在床上？

有时候，酒会让人忘掉事情。但心痛不会被忘掉，酒醒更痛。

杨正记得自己心痛，心痛才去喝酒，喝很多酒。酒后呢，不知道了！

有人推门进来，“杨总管，你醒了，喝点茶醒醒酒吧。”

“你认识我？你是谁？”

“太原府谁不认识年轻有为的杨总管。我是店小二。”

“这是你的房间？”

“很简陋，让杨总管受苦了。”

杨正苦笑一下，“再破的我都住过。谢谢你！”说完站起来，趔趄着往外走。小二在他身后眼眶一酸。“杨总管，你要回去吗？”“是的。酒醒了总要回家。”“你……你能不回去吗？”

杨正笑了笑“我倒是不想回去，可是童哥需要我……”说道这杨正心底闪过一丝寒意，“是不是出事了？”话一出口，杨正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小二一言便奔了出去，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了出去。

他不怕出事，这些年他和四哥并肩闯过了多少大风大浪。可是这次不同。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职而让童家出事的话，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他跑的比奔马还急。

关心则乱。事不关己，则心不慌，心不慌则身不乱。身不乱，眼就不会瞎。

如果杨正不是担心童家，不是担心心里的那个人，也许就会发觉路边已有不少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大堂还是大堂，喜烛还是喜烛，只是照出的已不是欢乐而是悲伤。童艳仅仅享受了几个时辰当新娘的欢乐。此时抱着父亲冰冷的尸体已yù哭无泪。新郎官秦生守在一旁，默默无语，神情萧索。

杨正是闯进大堂的。他已经没有jīng力去思考为什么昔rì的弟兄会对他刀剑相向。他的心里只有艳儿，只有一点希望。

现在希望破了。轰的一声，一片寂然。悔，恨，整个世界都是悔和恨。灵魂已消失，只有憔悴的容颜和冰冷的尸体！

“人老jiān，鬼老灵”，也许人老只是经历太多。

而杨正偏偏是少年。而且事已关心。他的心里只想拂去容颜的泪珠，只想唤醒自己的海哥。可是心底像开了一眼泉，冒出的全是悔恨和无力。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秦生转瞬即逝的慌乱。所以他只记得童灵怨恨的眼神。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去避开童灵刺来的剑。所以他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已是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小人和杀人犯。也许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杀人犯。

“灵儿，父亲的后事要紧。先把他关起来吧。”“不能让他这么容易死！”是秦生的声音。杨正也没有在意。

他现在还能在意什么呢。错已铸成，而且全是因为自己。就算现在身在yīn暗的地牢，他都认为是应当的。他已停止了思考。他现在想到的只是四海哥对自己的抚养，教诲，栽培。还有佳人那梨花带雨让他心碎的容颜。

月黑风高杀人夜。半夜三更正是江湖人做事的好时辰。童家大院的地牢外的yīn影里正伏着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仿佛已融入了黑暗。只是那双眸子却闪着jīng光。而地牢里的杨正，也没有睡着。此时的他已冷静了许多。白rì里许多的不解也一个个问了出来。

自己酒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店小二会阻止自己离开，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童家的密室除了自己和童老板外，就只有黑影五兄弟了，难道他们出了叛徒？

童四海的武功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在自己的密室里，又怎么那么轻易的被杀死？

童四海是被谁杀的？凶器是什么？

童艳为什么要杀我？

……

沉思间，杨正听得一阵细细的脚步声。突然一声低低的呼唤传来“杨大哥，醒醒。”

听声音应该是黑影中的黑五，杨正睁开眼睛，看着牢门外灯下的黑影低唤道“五弟，你怎么来了。”

“大哥，快用你的匕首斩断这铁锁，我带你出去。”

杨正经过刚才的思索，知道自己还不能死，否则四哥的死就没人能查清了。如果黑五兄弟不来，他自己也是要出去的。只是没想到关自己的人竟然换了jīng钢锁链。幸亏自己有柄利器。这还是当年自己和四哥去西域时无意中得到的，回来后四哥送给了他。

两人奔出地牢，刚刚到了院子中间，四周突然出现一圈火把将两人团团围住。黑五低声对杨正道“杨大哥，黑影只剩下我了。四哥的死是一群黑衣人干的。秦生诬陷到你的身上，艳姐也被蒙蔽了。火把的后面还有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等会你不用管我，出去后给我们和四哥报仇。”

这时火把闪开一个缺口，进来两人，正是昨晚的新郎新娘，只是两人已是全身素缟。

“逆贼，岳父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新郎官秦生厉声道。

“正哥，你为什么这么做？”说话的是童灵，言语间显然已认定了夫婿的话。杨正突然觉得心头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心里的人。

“杨大哥，快走。”杨正直觉腰间一股大力传来，不暇思索自己当即借力使力跃上了墙头。几乎同时，五道黑影也跃上了墙头，杨正看了童艳一眼，心下一狠，扭头往外奔去。五道黑影也紧随而至。“相好的，留下吧。”几道暗器激shè而出。杨正头也不会，更不答话，将手往后一抄，光芒顿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