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也醒的很早，湘西的冬天潮湿且冰冷可他却不愿在床上再多躺一会。他昨晚上梦到了林仙儿。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女人，他已许久没有梦到过她了，梦里她笑魇如花她抚着他的脸，他清楚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也早已不再那么美了，可是他还是没能抵抗。他没有经起她的诱惑。阿飞不喜欢这个梦，于是他要让自己清醒清醒。

林桃儿醒来，她没有看到阿飞，这么早他去了哪里。林桃儿并没有慌，她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他知道他不会不声不响的离开自己。他不是这样的人。

晨雾打湿了他的衣服。太阳又把它晒干。他终于察觉出一丝暖意。

林桃儿在等多久都没关系，他定会回来。

“你回来了”时间并不早了可是她还是像没事一样欢喜欢着站起来迎接他。

“菜有些凉了我去热热。”

阿飞看着林桃儿如春花般的笑容有那么一丝恍惚，他曾过过两年这样平静的日子。他回来林仙儿也如些迎接他笑颜如花。

“桃儿，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呀。”

林桃儿绽出笑容那是从心底开出来的真的开心，那是她要的，她终于得到。

“好。”她冲过去伏在他的胸堂将自己的脸上贴在他的脸上她是那样感动。

她像又不像。阿飞知道她是林桃儿。

阿飞当然还不能走，湘西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他留在湘西为的就这是件事情。他要将湘西的势力扫平，湘西这边城本就不是安宁的地方边民教派间着有大大小小的摩擦这里需要新的秩序。建立秩序时要先建立威信。

威信这东西总需要一些手段才可以得到的。这并不是阿飞善长的。

信可以，但威却是另一样的东西，威与信在一起时便有至少八八六十四种说法。

这真是够厌恶的。

江燕语那里到现在还没有信。南宫家已在洞庭湖闹腾了起来，可是太不容易，王青麟早已拉着青帮的人落到了暗处，钱均不在其他的势力也没有那么的安宁。这航道上有着莫大的油水也有着无数的麻烦。

阿飞安静的看着，他并不喜欢这一切可是他已身在其中，无能为力。

江燕语在干吗？阿飞不去想也不去猜这是种定力。

这样就不必苦恼。

世事如此简单？

廉王爷来了，总得面对。

“我想请你帮个忙。”

阿飞安静的听着，他必须听着。

廉王爷不急不燥的慢慢诉说着。

“我想将敏敏嫁给江燕语。”

阿飞不语。

“但是你是知道的，紫藤与江燕语算是青梅竹马同甘共苦走过来的。那孩子是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怕是不愿委屈了紫藤也不愿委屈了敏敏。”

“两个女人不是不能好好相处，他也不是不能娶两个，可是一个男人若有两个妻子那他的用心，用在一妻子身的心终是欠缺的。你可以两个都爱但你不能时时刻刻的爱。”

“我说的你是否明白。”廉王看着阿飞要他回答。

“我明白。”阿飞怎能不明白——那是怎样的寂莫。他曾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数梅花看花上的雪。

那时的他不知道或是不愿意知道，他还认为林仙儿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可既是如此。可既是他也被那名为寂莫的东西侵蚀。

更何况清楚知道还有另一个女人，还必需天天见。

“我知道这不好，可是我还是希望江燕语能娶敏敏。他若不娶她，她便只能萎谢，枯槁成灰。”

萎谢，多么熟悉的词。

“你也许会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江燕语？”

他本不比他适合敏敏。

“并不是因为外面的传言让我和敏敏

难看——江燕语还是她名义上的弟弟，我的儿子，她要真嫁给了他才难看。”

阿飞霍然抬头，他是她名义上的弟弟。

“他们还活在俗世当中。这让他们背负很多。”

廉王还看着他。目光沉重悲痛：“可是唯有江燕语，唯有他或许有办法让敏敏将你忘记，她若不将你忘记她余生都会被你折磨。可你是个很有特别的人要将你忘记并不容易。敏敏需要一个与你势均力敌的人来争回她已被占领的心。”

阿飞在这一刻变得冰冷——廉王是要将他从敏敏的生命里赶出来。那是种剥离，连血带骨的剥离。抽髓的痛痛到颤栗。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只有这样她下半辈子才能有些乐趣。你说是不是。”

廉王看着他，他要他回答。

“是。”牙齿已咬出了血可是他必须回答。

“虽从江燕语那里敏敏得到的爱是残缺的可是也终是一种慰籍。为了这一丝丝慰籍我也顾不了许多了，别人说笑话就让他们笑去吧。”廉王悲伤到。

“那就让他先娶她吧。”廉王定了定情绪坚定说到。

“你要我做什么。”阿飞终于回过神来。

“我要你去让江燕语娶敏敏——为不辜负紫藤，也怕误了敏敏江燕语定是不会娶敏敏的。我和他母亲去说是没用的可是你去说他一定不能反对。”

阿飞倒抽一口凉气。

是太痛吗？

阿飞眼里已有火在燃烧将要他灼成灰烬，这火既无法扑灭也不能避开他唯有承受。

“这对你并非难事，你本就认为他们是一对不是吗？”

“你现在就去跟江燕语说吧。一定要看着他娶了敏敏。要看着他对她好。”

阿飞已感觉不到自己自己的灵魂了，他的灵魂已被燃尽。

他不能拒绝。他不能拒绝的不是廉王是父亲——爱着敏郡主的父亲。是将女儿交给他的父亲。

廉王已离开，阿飞还坐在那里。阿飞一直都不太喜欢椅子，他坐在椅子上并不觉得舒服，这可这次他坐在那里已忘了站起来。

林桃儿看着廉王离开。

她知道他到来是为了什么。

她本不想让他们见面，可是她不敢，她不敢让阿飞躲，她唯有看着。

阿飞不会躲，她唯有跟着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