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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青冥》第一章 随风潜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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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下的小城十分静谧。 首发--无弹出广告

一阵微风吹过,小城忽然活了起来,街上的人流渐渐变多,叫卖声,说笑声……小城虽小,随着几缕淡淡的炊烟缓缓飘起,倒添了几分生机。

“林二伯,你这遛弯溜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回家啊,是不是又惹婶子生气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对一个中年男子嘻嘻笑道。那男子听了这话,对她的早慧没有感到奇怪,神sè不变,呵呵一笑,“甜甜,瞎说什么,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好不容易碰上个大晴天,为何不多走走?”甜甜还真抬起头看了一下天气,发现除了黑漆漆的天之外没有发现什么晴天,想说些什么,被急匆匆赶过来的母亲逮个正着,“死丫头,怎么跟你林二伯说话呢,没大没小的!都这么晚了,也不懂得回家吃饭!跟谁玩了这么久啊,疯丫头!”伴随着甜甜妈的唠叨声和甜甜不满意的哼哼声,母女二人渐行渐远,终于转过街角,消失不见。而在一边躲躲闪闪的小伙伴们终于作鸟兽散去。林姓男子嘴里低声嘀咕几句,“哎,小丫头懂什么!不过,我真的是应该回去给夫人赔个不是,无论如何也是我的不是,再说,也有几天没有交公粮了,”想到后来,不知想到何种美妙事情,嘿嘿一笑,眉飞sè舞,却是不再言语。

林二转身扬长而去之时,夜sè渐深。街上的行人慢慢变少,撤摊的撤摊,回家的回家……小城没有多少夜生活,所以大家都早早歇息。微风飘过,飘到林二家窗外,交完公粮,和夫人再次和好如前,林二与夫人相拥而眠;被母亲呵斥着,不再调皮地东跑西颠的甜甜吃完饭,终于撑不住满满的睡意,爬上床就沉沉睡去,睡梦里还嘟囔着,“果果,我要果果……”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美梦,但没有人发现,窗外有些模糊的样子,似是在看他们的睡梦,又像是,别有所图……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只听那林二大喊大叫起来,“是谁,是谁?到底是谁?我家的金鸡被人偷了!”与此同时,像是彼此呼应一般,“我的嫁妆,我的嫁妆!”这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少女声音,“我的银子,银子啊!那个杀千刀的把我的银子偷走了!”哭天喊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竟是半个城都笼罩在这悲苦的叫声中。就连做梦想吃果果的甜甜也被着急上火的母亲大声呵斥两句,跑到街上嗡嗡地哭,甜甜的身边还有十来个小伙伴,一般大小的年纪,也是他们昨rì和甜甜在小城里窜来窜去,忘记了回家。他们因为同样的缘由被赶将出来。这些小孩子聚在一起,哭起来就像是要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声儿大,最后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也不管不顾,咧着小嘴,鼻子吸溜吸溜,肩膀一垮一垮,极是委屈。

晨光里的小城,一阵愁云惨淡。

喻杰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这个小城。小城的街道一纵三横,正门处的大道便是将小城一分为二的纵贯线,另外三条小路宽度仅容两人行走。这小城的布局虽然一目了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喻杰一眼看去就十分满意,这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歇脚处。只是街边的吵杂哭闹声令他心烦意乱,“难道这里也被高来高去的窃贼光顾了吗?临近东都之地也是这般混乱?”

被喻杰定义为无比混乱的中原其实在三个月前还是国泰民安的。然而在三个月之前的某天夜里,东都洛阳最大的珠宝商最大的绸缎庄最大的当铺……最有钱的人家几乎一夜间都被不明身份的窃贼抢了个七七八八,搞得这些巨富之家元气大伤。之所以说这窃匪“身份不明”,是因为已经有足足三十年没有贼敢在四都,尤其是东都内犯下如此大案。而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巨富家里无一例外地延请了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坐镇,而这些高手竟没有一人发现这偷盗行径,更不要说阻止了。

“难道那些人不光偷盗能力惊人,连武功也高的吓人吗?”已经在江湖上行走了月余的喻杰早就听说了三个月前的那场惊天大案,既然案件已经惊天,当今圣上连下十七道圣旨,一面敕命东都各职司通力合作,限期抓住贼人,一面调兵遣将,下令东南大营的左将军彭南华率领三万jīng兵支援东都。一时间东都风声鹤唳……然而这风声鹤唳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东都大案发生三rì之后,dì dū也曝出惊天偷盗案件,偷盗目标相仿,成果也极“斐然”。这两次被窃取的财物,粗略估计价值至少在八百万两以上,相当于中原一年赋税的四成。

还未等朝廷与天下百姓从这两起几百年不遇的偷盗案件中回过神来,各地的窃贼好像如梦方醒,“原来,偷东西可以偷得这么惊天动地啊?”于是乎,从之前不停地踩点斟酌盘旋胆怯犹豫彷徨走向另一个极端,他们开始不计后果不计风险地将手伸向一切稍有财物的人家。偷不行就窃,窃不成就盗,盗不得就抢,各地百姓怨声载道,各级官府压力甚大却又无能为力:每地的盗匪比官府的衙差多出十倍百倍不止,怎么抓?而摆在朝廷面前的问题就是,那偷盗了东都和dì dū的贼匪,到底是何方神圣?各地如雨后chūn笋般冒出来,数量几同牛毛的窃贼并没有放在朝廷眼中,那些胆敢并且成功在守卫森严并有高手隐伏在侧的两都搞出如此大案的盗匪,手段何在?依仗何在?目的何在?

这最后一点是朝廷不得不考虑了,现如今四海升平,民心思定,老天爷也似顺了心,十数年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按说朝廷上的大人们就没有多少事情了。然后事实上,中原三面环敌情形不妙,北方的匈奴与契丹,西面的吐蕃和南部的安南。这四国,安南是不用考虑的,单靠豫宁两州军力足以抗衡甚至占据上风;吐蕃与中原的关系本来十分密切,然而十年前建安公主悔婚,没有依约嫁给吐蕃的利帕赞普,双方开始交恶,对于造成双方紧张局面的建安公主,皇帝竟没有过多的惩罚,连呵责几声都没有,让人不禁怀疑这悔婚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前两个都可以敷衍了事,然而北方两个草原民族却始终是中原的心腹大患,中原的风调雨顺,却被他们看做所谓长生天对他们的恩赐,这几年变本加厉地向着雍幽二州劫掠,朝廷苦于防线过长、骑兵不足等各种原因,只是消极防御。

“难道是那些草原人变聪明了,开始往中原掺沙子了吗?”这是朝廷中有心人想出的一种可能。审慎思考了许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有定论,朝廷中的大人物们举棋不定。暂且不理会他们的想法,这小城的知县老爷碰上这事儿也是直呼倒霉,但妥善处理肯定是没错的,于是他派出县衙里全部的五名小吏和十四名衙役,满城找寻苦主抄录供述,忙得不可开交。

喻杰牵着瘦马,遍寻客栈而不可得——连城里仅有三家客栈都遭了贼,客栈里的人全都哭丧似的逢人便是一顿唠叨诉苦。喻杰皱着眉头,无奈找到一个街边面摊旁,要了一碗清汤面。面摊老板五十岁上下,面相却是极为愁苦。一碗清汤面,竟然真的仅仅是一碗清汤面,两根青菜叶子,一碗清澈见底的面汤,而汤中仅有可数的十来根面条。“这是,明摆着欺负人的缺斤短两啊?”但想想这城里的人都遭了贼,这些人的脑子估计都不正常了,喻杰便也不郁结了。

然而自打清汤面一端上桌子,那老板的死人脸就在旁边转啊转的,似乎在念叨什么,但却没有听到声音,只是嘴唇的嗫喏。喻杰无奈,放下筷子,“老板,你有何为难之事啊?”这话问得突兀,只是刚遇到的人,两者又毫无瓜葛,这就如此直白地就问出探究**的问题。而老板却似在等喻杰在问这个问题一般,回转过身,自然而然地叹了口气,“这位小哥儿啊,小老儿本是宁州府瑜故县人,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攒了些银子想给小儿子结婚时用。谁承想两个月前竟然被贼人尽数偷去,小老儿这头发也是那个时候变白的。趁我还能动弹的年纪,想赚一点棺材本,所以背井离乡,来到这雁中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也被抢了,我刚刚攒下的二两银子又没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说着,老板重重敲着自己的胸口,声音竟似有些哽咽。

这种沮丧失落无措近乎绝望的感觉,喻杰年纪尚轻,经历的事情也少,没有多少感触,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这人感到可惜。一旁咀嚼着墙角杂草的瘦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摇晃着颧骨高耸的马脸,似抬非抬,斜睨主人一眼,继续吃草,只不过它的马脸晃悠半天也咬不住一根草,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它喝醉了,怎么连一根草也咬不住?又或者,今天的风很大吗?这样想着,瘦马仰起脑袋,没有感觉到很大的风,却忽然感觉到,它蹄子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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