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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贼》第321-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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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登城

王玄恕傻站在粮草库前,欲哭无泪。

世上有些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巧,落下来的数百只风筝里,有两只正好落进了防守严密的粮仓之上。卫兵便是再过机警,也没想到天上会落下这些下速之客,还没等去寻找风筝摔下来时发出的声响源头,火焰巨石就砸进了洛阳城,而更巧的是,其中一块石头,正好砸进粮仓里。这一下子,可就引发了大火,等到王玄恕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数十仓的粮食都化成了灰烬,本就缺粮的洛阳,立刻陷入了饥荒的困境之中。

不过对于王玄恕来说,缺粮这个巨大问题此刻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城外的喊杀连天,城里的火光熊熊都预料着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至少对于他这位郑国太子来说,明日的晨曦都是一种奢侈。如果不能打赢今晚的这一场战争,缺粮根本就不会变成一个问题。

段达在东城,朱粲在北城,高士达高士魁在西城,王薄在南城,四人带领着洛阳守军拼死的抵挡着城外唐军的猛攻。而城中除了王玄恕以外,唐璧,夏迎春,刘葵,伍云召,伍天锡等人都忙着救火。跋野纲,陈智略,张童儿则在皇宫附近守卫,生怕有唐军的内应趁机攻打皇宫。

看到城中乱七八糟一片,陈智略和张童儿使个眼色,来到一旁僻静之处。

“我看势头不好啊,唐军这回肯定是早有准备,洛阳城恐怕受不住了。”陈智略小声对张童儿道。

“那你说怎么办?”张童儿问,“少帅那边恐怕还不知情呢。”

“这样好了,我先给少帅报信,一会见机行事。”陈智略琢磨了片刻道。

两人商量好之后,陈智略匆匆回到府中,来到后堂,这里有两个笼子,里面养了四只自鸽。陈智略匆匆写了一式四份的密报,装进鸽子腿上的小小竹筒里,来到后院将鸽子放了出去。这些鸽子都是六道尽心喂养的信鸽,飞行速度极快,看到它们飞散在夜空之中,陈智略只盼武安福能尽快得到消息,作出决断。

猛攻西城的是唐军的精锐部队,李世民的堂叔李道英和大将刘弘基,殷开山,段志玄指挥这边的战斗,他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英勇善战,此刻身穿重甲,傲立在众将之中,神情兴奋不已。看着唐兵从云梯上纷纷落下摔成肉泥,又有人被滚木擂石击中,脑浆进裂,就在空中散落红的白的,让人见之欲呕。

看着无数的唐兵丧身在高耸的城墙下,李道英的脾气上来了,他抽出腰间李世民赠送的宝刀,从一旁亲兵手中夺过盾牌,高声道:“我要亲自上阵。”

李道英乃是皇亲国戚,年纪虽轻,辈份却比李世民还要高。他平素里总把李世民当作偶像一般来崇拜,羨慕他亲身上阵杀敌的勇猛。今日非要亲自上阵,就是要学习李世民。不过一旁刘弘基几人却吓的浑身冒汗,心道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几人只怕都要掉脑袋。三将知道不好,连忙拦在前面,刘弘基道:“惠王殿下,这攻城实在是凶险无比。殿下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啊。”

李道英脾气倔强在皇室之中是有名的,区区三个将军哪里能拦得住他,他虎目一瞪怒道:“给我让开。”说罢伸手一扒拉,他的力气不小,三将本来也不敢冒犯,叫他给推到一边。

李道英龙行虎步,来到城下,刘弘基见势不好,一面叫段志玄飞奔去报给李世民,一面和殷开山两人也各持兵器,跟在李道英的身后保护。

李道英用盾牌护住身体,攀上了一架云梯,缓缓向上爬去,刘弘基和殷开山一面叫下面

的唐兵拼命的用箭雨压制住城上的洛阳守兵,不叫他们有机会向下扔滚木擂石,一面各自攀上李道英左右的云梯,伺机保护。

三人都是勇悍之辈,比起寻常的小兵强上不止一星半点,下面又是唐兵的死命掩护,这几丈高的城墙居然让他们三下两下的就冲到了顶端。

城上的守军被唐军这持续不断的乱箭压迫的抬不起头来,纷纷躲在掩体后面,却也不时的有人被从天而落的利箭射中,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城上高士达高士魁兄弟躲在门板制成的“盾牌”下边,苦不堪言。

恰在这时,城楼上响起一声暴喝,李道英乘着如麻的箭雨蹦上了洛阳城头,成为自从洛阳新城耸立起来之后,杨玄感,李密,李世民三次围攻洛阳以来第一个冲上城墙的猛士。

“惠王李道英在此!”李道英高声叫道,顺手一刀劈在了箭垛下的一个守兵头上。守兵惨叫一声,倒地身死。这个当口,城下的箭雨也停了下来。李道英都已经爬上城去了,唐军便不敢乱放箭,唯恐误伤了他掉脑袋。

李道英冲了上去,给守兵造成了瞬间的恐慌,尽管箭雨骤然停息下来,高士达高士魁以下的数千守兵还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勇猛的甚至有点鲁莽的皇亲国戚,趁这个机会,刘弘基和殷开山也蹦上城头。他们的身后,唐兵蜂拥的往上爬着,都希望借此机会立下战功。

高士达和高士魁这才醒悟过来,两人一起大呼:“把他们给我赶下去,守住了,若有畏战后退者,杀无赦!”

守兵们这才反应过來,知道若不奋力死战,被唐军冲上来和逃走横竖都是一个死,便都振作精神,各持刀枪,一起冲了上来。李道英看敌军蜂拥而上,也不畏惧,一手持刀,一手握盾,反而迎了上来。刘弘基和殷开山没有法子,一左一右护在李道英的侧翼,三人组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和守兵们混战在一起,倒也没吃太大的亏。

唐军的后续络绎不绝的爬上城来,在西城的城墙上层开连番的恶斗,李道英勇猛无匹,抡起宝刀,偏往敌军最厚实的地方冲杀,刀光剑影之下,下少守兵断头流血,惨死在他的刀下。刘弘基和殷开山两人左右支撑,跟下上李道英的脚步,没有几下,就被守兵混乱的冲撞开来,再无法掩护。

李道英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孤军,一味的前冲,他看到敌军背后有两人身穿将军的铠甲,知道是对方的重要人物,便要冲过去擒拿,立下头功。

高士达和高士魁看到李道英不要命的猛冲过来,吓的肝胆俱裂,高士达大声喝道:“快挡住他。”

高士魁稍微镇定一些,低声吩咐身旁近卫道:“快放箭,用长矛。”

他身边的士兵听了,有数人连忙搭起弓来,瞄准人丛中的李道英射去。

人丛中拥挤不堪,李道英挥刀冲锋,意气横飞,正豪迈的举刀砍下,看着跌倒在身前的敌兵那发抖身躯时,一支羽箭下偏不倚穿过人丛,正中他的小腹。

李道英身体猛地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插在小腹上的利箭。血喷溅出來,把他旺盛的生命力一点点的抽离身体。

一旁被李道英逼得步步后退的守兵看到李道英中箭,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性子急的大吼一声跳过来,当头砍下,想要杀人斩头建功。

就见刀光一闪,李道英的宝刀耀出勇士最后的强悍来,那性急的小兵被刀光卷过脖颈,脚步顿时停下来。脑袋在脖子上恐怖的歪了过来,噗通摔在地上。脖颈断处,血流如注。

一刀斩杀了来犯的敌兵,李道英终于支撑不住,虽然众多敌兵围在身旁,却都畏惧他的

虎威,不敢上前。李道英费力的支撑着身体,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模糊,双眼也睁不开了。小腹的箭伤让他浑身的力气再也凝聚不起来。

刘弘基和殷开山看见了李道英中箭的一幕,奋力想要杀过来,可是守兵越来越多,围成厚厚的人墙,一时哪里冲的过来。只见李道英的身后,数个守兵手持长矛,瞧瞧靠近,猛地刺过去,李道英惨叫一声,被数只长矛从后背刺入,前胸穿过。他的身体抽搐两下,终于不甘心的合上了双眼。手中的宝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李道英一死,守兵士气大振,有人将李道英的人头割了下来,奉给高士达高士魁。至于唐军则被困在城墙边缘处,不过刘弘基和殷开山都是唐军中著名的猛将,他们虽然打不散守兵,却也坚守住了这一小块的阵地,下至于被打退下去。随着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唐军从云梯上爬了上来,唐军的阵地也越来越宽广,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每个人都知道,再无退路,回过身去,就是死路一条。

“啊!”一声惨叫,一个守兵被钢鞭扫中肩膀,半个手臂上的骨头都寸寸断裂,疼的满地打滾。随着他的倒下,一员猛将跳上了洛阳城头。正是唐军的第一猛将尉迟恭。

“尉迟将军,快去抢回惠王的尸身。”刘弘基一见尉迟恭来了,连忙喊道。

“惠王死了?”尉迟恭大惊失色。

刘弘基悲愤的点点头,心里满是愤恨。

尉迟恭大怒,怒吼道:“哇呀呀,你们这些混账!”一边吼着,手中的铁鞭好似一道黑色闪电,在人群之中纵横睥睨。他力大无穷,寻常小兵哪里是对手,顷刻间哭爹喊娘,倒下一片。叫尉迟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李道英牺牲之处。

尉迟恭一看李道英尸身上没有头颅,怒目一张,正好瞄见高家兄弟。他冷笑一声道:“你们看起来是大官啊,便给我们惠王陪葬吧。”

说罢,尉迟恭钢鞭一抡,向高家兄弟杀了过去。

第322章巷战

尉迟恭好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公牛,钢鞭就是他无坚不摧的牛角,洛阳军中论起武勇来,伍云召和伍天锡都能和尉迟恭一战,不过如今他们兄弟都在城中奋力救火,尉迟恭面对普通的洛阳小兵们,猛虎扑羊,轻松无比的就打散了面前的阻隔。几个大步来到了惊慌失措想要逃走的高家兄弟身后,举起钢鞭,啪的打了下去。

高士达走的慢,落在后边,他身旁的亲兵早被尉迟恭吓的傻了,眼睁睁看着尉迟恭冲上来一鞭打下,把高士达的脑袋打的凹了进去,眼珠子扑哒掉了出来,脑浆则从变形的脑袋里冒出来,流了满地都是。

高士达哼都没哼一声就魂归天外,前面的高士魁转过身来,惊骇欲绝,大声喝骂:“你是何人,来人啊,快给我杀了他。”

尉迟恭嘴里冷哼一声,钢鞭一摆,打飞了一个想要护主的亲兵,趁着其他亲兵惊愕之际,跨上一步,挥鞭打下去。高士魁毕竟也是武将出身,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鞭,不料尉迟恭的大手一把抓过来,正巧将他的脑袋扣在手中。

尉迟恭的手十分粗大,竟然就将高士魁的脑袋抓住,使劲的一拧。

咯嘣一声,高士魁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好似一滩烂泥。强悍如尉迟恭者,竟然一拧之下弄断了高士魁的脖子。这惊人之举不但杀了高家兄弟,让守兵失去了指挥官,也彻底摧毁了他们抵抗的勇气。

尉迟恭杀了高家兄弟之后,刘弘基和殷开山在后边一起发力,在随即登城上来支援的段志玄的帮助下,终于将失去了指挥和士气的守兵击溃。

守兵连滚带爬的逃下城去,有不少人为了躲避唐军的追赶,纵身从城墙上跃下,结果可想而知。

杀散了守兵,不断有唐军攀爬上来,尉迟恭将李道英的头颅寻找回来,交给几个小兵,让他们连同尸首一起带下去。然后对刘弘基道:“刘将军,你如今犯了死罪,如果不想株连九族,需得拼命杀敌。比如你我一起攻入皇宫,抓了王世充,将功赎罪。”

刘弘基道:“我保护惠王不利,死罪难逃,如今别无他法,一切听从将军的指挥。”

尉迟恭笑道:“就算回去降罪,也得杀个痛快。”说罢一马当先,冲下城去,数百唐军紧随其后。刘弘基,殷开山,段志玄三人振作起精神来,暂时把身背重罪的念头忘记,奋勇的跟了上去。

尉迟恭等人先来到城楼之下,这里的城门早就被各种石头麻袋堵塞住,以防备唐军冲撞城门。尉迟恭一下来,就挥动钢鞭打死了数个守兵,其他人一见唐军不断的从城上杀下来,个个心惊胆颤,早就失去了奋战之心,倒有几个把兵器一丢,跪地投降。

刘弘基后边一看,忙大声喊道:“唐皇仁厚,降者不死。”

其他唐军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喊道:“唐皇仁厚,降者不死。”

这一心理战术配合着尉迟恭勇冠三军的杀人如麻,起到了奇妙的功效。越来越多的守兵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跪地投降,片刻之间,城门的两千守兵倒有一半归降,小半被杀

,还有一些看势头不好落荒而逃去了。

刘弘基见这么快就控制了局面,不禁大喜,一面吩咐士兵搬动堵塞城门的障碍物,一面走到尉迟恭身边道:“尉迟将军,咱们得快点叫大军进来,才好一鼓作气。”

尉迟恭笑道:“何必等他们,我要去城中抓王世充,你们要来便来,不来便算了。”

他说完,飞身跨上一匹夺来的战马,抓起一只长枪,大呼小叫着就往城中杀过去。倒有不少的唐兵是他忠实的追随者,也舞刀弄枪的一起尾随而去,声势倒也浩大。

刘弘基看看城上越来越多的唐军赶到,西门基本上己经控制在手中,便叫段志玄留守指挥,和殷开山也带上几百人一起去了。

洛阳城中,到处是燃烧着的房屋,无数的灾民躲在大街小巷之中,以泪洗面,哭喊着看着自己的家园化为灰烬。

伍云召和伍天锡洛阳最宽敞的大街之上,紧张的指挥着手下的兵丁们将一桶一桶的水浇在燃烧的沿街店铺之上。这里是洛阳的商业区,如果大火燃烧起来,形成连锁的趋势,损失的钱财只怕要以亿万计。

正在忙碌之中,猛地听见西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伍云召皱起眉头,心道难道有人趁着大乱趁火打劫吗?他回身看去,只见数百士兵拼命向这边逃过来,一边逃还一边喊道:“唐军打进来了,唐军打进来了。”

伍云召大吃一惊,连忙拦住这队败兵,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一个小兵道:“两位高将军都被唐军给杀了,他们从西边的城墙上翻进来了。”

伍云召气的要命,骂道:“这可怎么是好。”他知道现在情势紧急,忙命两个亲信的亲兵前往皇宫去报信,叫王世充快调兵来增援。

安捧好了前去报信的人,伍云召招呼伍天锡道:“大哥,这里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咱们就守在这,决不能叫唐军过去。”

伍天锡呸的吐了口唾沫在手心,蹭了蹭道:“有我的镏金镗,谁也别想过去。”

话音刚落,远处的街道上就传来响亮的马蹄声,一马当先,一条威猛大汉挥动长枪,杀奔过来。

“尉迟恭在此,哪个敢挡!”来的正是唐军猛将尉迟恭,狂暴的杀气,远远就能被人感受道。除了伍云召和伍天锡两个猛将,其他小兵都不寒而栗。

“原来你就是尉迟恭,伍天锡在此。哈哈。”伍天锡见来者是尉迟恭,不惊反喜,他早就想和这唐军第一猛将打上一场,如今正巧遇上,如何能错过机会。

尉迟恭飞马过来,见对面也是一个大汉,挥动镏金镗杀过来,他大枪抡过去,当当当和伍天锡过了三招。

三招一过,两人都知道对方不可小视,中规中矩的簧马圈地,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

这边尉迟恭和伍天锡旗鼓相当,那一边伍云召面对的却是刘弘基和殷开山两人。刘弘基和殷开山曾经经过了当年平定杨凉的战役,虽是小官,却依稀记得当年纵横天下的伍云召模样。此刻一见伍云召,知道他勇悍无比,两人不敢怠慢,对望一眼,心领神会,一个挥刀,一个抡枪,一起杀奔过来,以二敌一,团团把伍云召围起来。

伍云召的吐珠钻云枪哪里是好对付的,他不愧是伍建章的儿子,一条枪完全得到其父的

真传,想当年初遇武安福,一枪就将他挑下马去,差点丧命,如今经历多年的沉淀,枪法更是震古烁今,俨然是一代名家。刘弘基和殷开山虽然勇猛顽强,两人联手进退有度,却依然不能奈何得了伍云召。不过片刻,伍云召一枪刺中殷开山的肩胛,殷开山怪叫一声,丢下手中的枪,转身就逃。那边刘弘基见势不好,知道不敌,也掉转马头。伍云召打马去追,刚跑两步,就见前边刘弘基在马上猛一转身。

刘弘基这一转身,身后唐军们手中所高举的火把恰好就露了出来,夜色中几束火把的光亮映进伍云召的眼中,让他一瞬间被晃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便是这片刻的模糊,刘弘基手中的弓弦响了。胡乱之中,伍云召躲闪不及,胸口正中一箭,闷哼一声,从马上栽倒下来。这一箭射的凑巧,正好射进伍云召的心窝,一代豪杰,稀里糊涂丧身在洛阳城中,徒留一世的悲怆和遗撼。

那边伍云召被刘弘基暗算送命,这边伍天锡正和尉迟恭杀的兴高采烈,翻天覆地,猛地听见身后的亲兵大声哭喊:“伍二爷死了,伍二爷死了。”

伍天锡大惊失色,奋力一镗将尉迟恭逼退,将马一拉,退出了战团。他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伍云召的尸身躺在地上,心窝上插着一支利箭。

伍天锡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五雷轰顶,浑身战栗。他和伍云召从小一起长大,其后身怀刻骨仇恨,经历无数风雨险阻,本以为能够守得云天见月明,此时却莫名其妙身死在这长街之上。一时间伍天锡满心悲愤,不禁狂吼一声:“贼老天,你为何如此心狠啊!”

长歌当哭,却不是时候。尉迟恭见伍天锡状若疯狂,心知这是好机会,跃马而上,一枪刺过去。

伍天锡狂呼之后,只觉得身前劲风扑面,他手中镗一立,啪的把尉迟恭的枪挂了出去,怒目圆睁喝道:“卑鄙小人,暗箭伤人,又要害我,你去死吧。”说罢手中镏金镗高高举起,猛的砸下。

这一镗势大力沉,蕴含了伍天锡所有的力量。尉迟恭横枪奋力去挡,他虽然力气不输,可是手中的枪不过是普通的长枪,被这一镗砸中,枪杆顿时变了形状,好似弓弦一般。只再差一点,便要害得尉迟恭脑浆迸裂而死了。

尉迟恭见状不妙,把枪一丢,调转马头就跑。伍天锡挥镗要追,刚一打马,侧方一支冷箭射了过来,正中腰肋。伍天锡吃疼,哎呀一声,停了马来,捂住伤口,疼的无法直起神来。

殷开山放下长弓,看着伍天锡瞪过来的眼神,不禁心寒。尉迟恭那边看到伍天锡中箭,返身回来,抽出钢鞭,照伍天锡头上打去。

伍天锡吃疼,根本无法抵挡,被尉迟恭这一鞭砸个正着,当场毙命。

伍家兄弟,一世英豪,没有光明正大的死在沙场之上,却在长街中被人暗算。可怜英雄天妒之。

击杀了伍家兄弟,尉迟恭三将又将他们的士兵击溃,趁着士气大涨之机,向着皇宫奋勇杀了过去。

第323章混乱之局

“扑落扑落”,翅膀扇动的声音在清晨显得十分清晰。

一直支耸着耳朵假寐的张称金猛地惊醒过来,就看见院子里那训练信鸽的木粱上,一只雪白的信鸽正欢快的啄吃着木梁上的米粒。

张称金走到木粱前,将信鸽抓进手中,轻轻取下信鸽腿上的小小竹筒,他知道那里面必定是十分重要的情报。

“少帅,有洛阳军情。”张称金拿着竹筒来到武安福的书房外。

“进来。”武安福的声音传出来,张称金走进书房,见武安福身批着大氅,正从椅子里直起身子来。自从淮水一战江淮军被娘子军伏击击溃,武安福一直没怎么休息好。面对李世民这样的强敌,他不能松懈。

张称金将竹筒递了上去,武安福接过来打开,将其中的纸条拿出来展开一看,脸上顿时放出光彩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对张称金道:“立刻把这个给李靖将军送去,让他马上布置兵力,进攻洛阳。”

张称金不敢怠慢,接过那承载着这片大地命运的纸条,转身离去。

武安福并没有闲着,匆匆的换上了盔甲,等到睡眼惺忪的罗士信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里跨上了呼雷豹。

“哥哥,咱们这是要去哪?”罗士信揉揉眼睛,不解的问。

“洛阳。”武安福踌躇满志的道,“去那里拣便宜。”

洛阳,不愧为两京之一,也不愧宇文恺的苦心营造。尽管尉迟恭天生勇猛,却也在固若金汤的皇城之外没了法子。

巍巍洛阳皇城,好似无可逾越的堡垒,在洛阳坚城之内,又开辟了一个可供坚守的阵地,唐军数次的冲锋,都无法跨过那象征死亡的皇城护城河,城下纷纷如麻的羽箭,夺去了数千人的性命。而唐军的攻城武器,则因为距离太远根本无法发挥作用。不但如此,其他三门的洛阳守兵在洛阳的各个巷子里展开了亡命一般的最后反抗,到处都是战场,到处都是敌人,唐军攻进城来,才发现这里是比城外还要残酷的无间地狱,更好像一个深深的泥潭,一旦踏入,就难以自拔。

李世民在众多唐将的簇拥下,进入了洛阳城内。不时有从房顶,小巷,民房内射出的冷箭,却都被护卫们拦下。殷开山对李世民道:“皇上,城里现在还未平定,十分的危险,还请皇上回城外大营等候消息吧。”

李世民道:“一日未破王世充,我便不放心。据说洛阳内城十分的坚固,我到要看看如何攻打。”

众将劝不得,只能一旁保护,一路来到了皇城外,尉迟恭和刘弘基正在指挥士兵们泅水过护城河,往往半途就被乱箭射中,徒然的沉入河中,成为水鬼。

一看到李世民来到,尉迟恭和刘弘基连忙过来见驾,两人一起跪倒在李世民面前,齐声道:“皇上,微臣没能保护好惠王千岁,万死难赎,请皇上降罪。”

李世民早己经知道李道英阵亡的消息,也问过详细情形,只听他道:“你们不必惶恐,朕己经知道事情原委了。道英太过鲁莽,也是怪朕没有提醒他。你们辅佐道英破城有功,何罪之有,如今洛阳内城就在眼前,你们不快去攻城,妄论什么功过。”

尉迟恭和刘弘基一听,明摆着这是不追究他们保护李道英不利的罪了。两人心中顿时涌起战意来,尉迟恭跳将起来,把头盔扯下来丢在一边,狂叫一声:“小子们,给我架上投石机,我就不信砸不烂他个破城墙。”

唐军忙碌的搬运起攻城的器械来,而殷开山庞玉等将也奉命带上精锐的人马在洛阳城里四处搜捕蕺匿其中的洛阳守兵。李世民看着皇城里如焰火光,脸色越加的凝重起来。

“皇上,想到什么了?”长孙无忌一旁轻声问道。

“也不知道武安福如今在做什么?”李世民喃喃道。

“皇上怎么想起他来了?”长孙无忌一怔。

“如今正是咱们军力最紧张的时候,如果他这个时候打过来,咱们可就危险了。”李世民道。

“武安福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就算他的斥候再厉害,总也得过午之后才能得到消息。等到出兵,起码要到明日,皇上不必担心。”长孙无忌道。

李世民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朕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啊。”他的目光投在皇城之中,寻找着那些***,一边说着,一边揣测着如今被围困在孤城之中的王世充心中该是如何的想法。

“等到天明,清空了城中的残兵,洛阳就大势己去。内城之中没有存粮,王世充最多只能支持一两日,扫平洛阳,一统北方指日可待。”长孙无忌一旁志得意满的道。

李世民微微笑笑,心里受用,警惕心少了许多。他却不知道,事情总是有变化的,尤其那些变化让人意想不到,虽然因果,早己经注定。

清晨微微曦光照耀下的淮水静静流淌,南边的河岸传来隆隆的声响。

驻扎在淮水岸边的唐军哨兵睁大眼睛,只见地平线上的漫漫烟尘升起,哨兵们惊恐万分,正要高声呼叫,不知何时早已经潜伏在水中的燕云十八骑已经射出了手臂上的袖箭。

利箭不偏不倚的正中咽喉,把将要吐出来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燕翼为首的燕云十八骑从水中冒出头来,飞快的游上了岸。当年在北平府除了训练以一当百的武艺和骑术,更有上山下海的严酷生存训练,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燕翼的身上缠着一条长长的结实绳索,另外一头拖在对面的河岸上,这边的警报一解除,数百早就蕺匿好的工兵立刻从隐蕺的地方冒出来,而不远处,地平线的烟尘象征着无数人马正在开拔而来。

此时,距离武安福接到洛阳密报,只有不到两个时辰,李靖的三万先锋就已经来到了淮水之滨。

横刀立马在淮水岸边看着工兵们忙碌的搭建着浮桥,再回首望向来路,那里还有五万少帅军战士正在一路兼程,李靖不禁万分的佩服武安福的先见之明。

三万少帅军衣不解甲,枕戈待旦,为的就是如武安福口中所说的“快速反应”,两个时辰集结三万大军飞奔四十里,奇袭对岸的哨兵,要趁唐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渡河强攻,除了武安福,世上恐怕无人再有这样的想法。身为一代军神,李靖对此也不禁佩服,这样才叫做兵贵神速。

被李靖暗自夸赞的武安福打了个喷嚏,此刻的他,正在奔往淮水岸边的途中。一个多月以来,为了随时能够快速而准确的对唐军的任何行动做出反应,少帅军中永远都有三万人左右的先锋队处于一级战备状态。也因此一接到洛阳来的密报,少帅军可以立刻行动起来,以

远远超出了李世民想象的速度强渡淮水,然后直扑洛阳。按照武安福的计算,只要渡过淮水,速度最快的龙骑兵将在午后到达洛阳。他满心里希望的就是王世充能多拖延一下时间。

王世充何尝不想拖延时间,只不过他现在的处境艰难到武安福无法想像。

尉迟恭被李世民赦免了保护李道英不利的罪之后,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之前半个夜晚战斗所积累下来的疲惫似乎一下都不见了,一边指挥着工兵用投石机不停的向皇城里猛砸石头,一边点了三百个最精壮的士兵。

尉迟恭站在护城河岸边,手抓在胸前,一把将盔甲扯下去,赤着上身,将钢鞭持在手中,下边只有一条短裤。

“儿郎们,要是汉子的,跟我游过去把吊桥放下来,然后一起冲进去把王世充给抓出来。”尉迟恭大声吼道,他的声音粗犷豪迈,十分鼓舞人心。

三百士兵被他激励着,也都脱光了衣甲,一个个都只有一条短裤蔽体,手持钢刀,齐声呐喊。

尉迟恭第一个跳进河中,三百士兵也都噗通噗通的跟上,岸上的投石机和弓箭手用毫不间隙的活力掩护着他们,皇城上的洛阳守兵头都抬不起来,除了偶尔有几只冷箭射下来,根本形成不了任何有规模的反击。

王玄恕躲在一扇门板下面,脸色铁青,心道若不是刚才跑的快,只怕己经在城外被杀了。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还不依不饶的鼓励着部下们道:“大家顶住,等其他三门的人马过来救援,咱们就一起冲出去把唐军打退。”

这种鬼话此刻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听信的,若不是唐军的箭雨和飞石太密集,只怕早有人顶不住这种心理压力叛逃了。

陈智略和张童儿躲在角落里,心急如焚,不知道武安福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正烦躁间,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连接皇城和外城唯一通路的吊桥轰然落地。

尉迟恭的人影从烟尘里冒了出来,第一个跳上吊桥,挥舞手中的钢鞭,大声喝道:“跟我冲啊!”

洛阳皇城,王家天下,危在旦夕。

第324章奇兵

浮桥一造成,少帅军的人马立刻整齐有序的渡过了淮水,有些就地驻守,以防备上一次娘子军伏击江淮军的事件重演,一部分则立刻整装,随时准备出发。

当驻守淮水防备少帅军的娘子军统帅李颜樱接到急报的时候,天己经完全亮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项,无私的奉献着光和热。日光暖暖,李颜樱的心却冰凉一片。

“全军立刻出发,务必赶在少帅军的前边,决不能让武安福偷袭洛阳。”李颜樱咬紧着牙关,脸色通红。一声令下之后,部曲纷纷出去整顿人马,李颜樱看他们离去,整个人如同泄气了的皮球,瘫坐在软椅上。

“公主。”一旁的亲信马三保连忙上前,关切的问。

李颜樱摆了摆手,强自振作起来道:“不妨事。”

“公主,这几日来你的操劳军事,大夫开的药也不吃,如此下去,仗没打完,身体先垮了啊。我要派人禀告驸马爷,叫他劝劝你。”马三保道。

“别去烦恼他,他辅佐皇上,近来忙的很。”李颜樱悠悠的道。

“那公主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我这就叫大夫去熬药。”马三保急道。

“别,马上就要出发了,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去将养身体。”李颜樱阻止了马三保,勉力站起来,“取我的红鸾宝甲。”

娘子军在唐军中是著名的强兵,在李颜樱的率领下军容严整,颇知进退。等到李颜樱穿戴好了衣甲出帐时,先锋部队己经在史万宝的带领下列好了队,只等出发的命令。

“公主,一切就绪,只等出发了。”史万宝来到李颜樱身前道。

“史将军做的好,一切就拜托你了。对了,如果形势危险,就往十里坡走,何潘仁在那里寂寞好久了。”李颜樱道。

史万宝点点头:“末将领命。”说罢转身而去,片刻之后,五千娘子军的骑兵飞奔出营,向洛阳方向赶去,他们要阻截住突破淮水的少帅军。

而与此同时,娘子军的主力人马也聚集起来,准备和少帅军滞留在淮水沿岸的主力决一死战。

洛阳城里,没有被火灾殃及的民众都紧闭上门窗,心惊胆颤的听着历经一个夜晚和一整个白昼的厮杀声。洛阳城虽然被破,被困在城中的守兵却十分的顽强。王薄,朱粲,段达三人在三门各带领着上万人殊死抵抗了整整一夜。当唐军的大部队都冲进城中之后,三支人马终于抵御不住,化作无数个小队,散落在洛阳密若蛛网的巷子街道中,给唐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王薄躲在一处阴暗的巷子里,身边是五六个亲兵,他们穿越了大半个洛阳城,一路杀死了数十个唐兵,终于来到了西门附近。这里首先被攻破,唐军早早的就清除了守兵,大部分都去增援城去其他地方,这里的防御反而最为薄弱。

“大王,咱们这就冲出去吧。”一个亲兵道。

王薄摆摆手小声道:“不要着急。”他眯缝双眼看着城门处,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除了偶尔有几队唐军士兵增援入城,再无其他的异动。

“咱们走。”王薄看到事不宜迟,而城里其他地方的喊杀声渐渐微弱下来,知道唐军己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一旦皇城被攻破,唐军控制住整个城市,再想逃走就难如登天了。

王薄和几个亲兵从巷子里跃出来,向着守卫城门的数十个唐兵冲了过去。唐兵们看见来

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王薄一马当先,一刀将第一个冲上来阻挡的唐兵砍成两段。其他几个亲兵都是多年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众人猛虎一般冲进唐兵的队伍之中,既出其不意,又的确是武艺高出一筹,片刻之间杀开了一条血路,就要冲出城去。

刚刚跨出城门的门洞,王薄猛地一惊,只见面前一捧唐兵,早就搭好的弓箭。

万箭齐发,不等王薄脑筋转动,已经变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刺猬。这个首先起义埋葬隋朝的反王,终于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射死了王薄,柴进吁了一口气,对部下道:“继续守株待兔,那几个反王,迟早都会跑出来的。”

布置完毕,柴进叫人将王薄的尸首收了,正要进城,只觉得眼皮乱跳,心神不安,正犹疑间,猛的听到城外铺天盖地的喊杀声袭来。

柴进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武安福渡过淮水来袭击洛阳,他转身望去,脸色苍白,只盼望李颜樱平安无事。

一面大旗高高飘扬,却不是柴进恐惧的“武”字旗,那旗帜上一个斗大而血红的“单”字,似乎在倾诉着一件不能忘怀的仇恨。

“单雄信?”柴进愣住了,本在山西,一直和太原的唐军纠缠不休的单雄信怎么千里奔袭而来了呢?如果没记错的话,两天前接到的密报里还说单雄信的人马正在围攻太原,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柴进完全忘记了去年武安福是如何被罗成偷袭的,不过他己经不需要为这个问题困惑了,因为单字大旗下当先冲过来的两个人,柴绍再熟悉不过。

薛万钧,薛万彻,在玄武门之变中逃走的薛家兄弟此刻雷霆万钧的杀了过来,带着单家和李家的血仇,己经他们主子李建成与李世民的血仇,复仇而来。

唐军的精锐大多数都已经进入洛阳城参与攻打皇城和围剿残兵,在城外的只有不到一万人的老弱病残,突然被单雄信的这支精兵袭击,顿时乱作一团。柴绍看到势头不好,不敢硬挡,转身就向城里奔去,刚进西门,就听城里也喊杀声一片,一伙人猛冲过来,大头一个身高体壮,手中舞动一支大刀,口中呼喝道:“挡我者死。”

正是号称南阳王的朱粲。

朱粲一直以来都以力大勇猛著称,多年来的反王生涯养尊处优,此刻一路上过来,为逃脱生天,可谓尽了全力,他迎面见到柴绍,虽然不认识,却也从衣甲上看出来对方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便奋力舞动大刀,将数个唐兵拦腰斩成两段,直奔柴绍而来,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前有困兽犹斗的朱粲,后有欲报血仇的薛家兄弟,柴绍的形势可谓十分的凶险。危机闪现之间柴绍显示出不可多得的冷静来,低声喝令部下道:“放箭,射朱粲。”

身旁的数十亲兵摘下硬弓,不顾背后一路践踏孱弱唐军的薛家兄弟,一起向朱粲射去。朱粲见有箭来,不敢怠慢,将数十斤的巨刀挽一个刀花,砰砰砰砰,竟然将射来的羽箭全数挡开,不过他这一挡,却也慢了下来,身前顿时又堆满了奋不顾身保护柴绍的士兵。

“朱粲休得狂妄!”朱粲正要再将身前的唐兵打散去拿柴绍,就听背后一声暴喝,他回头一瞧,一员大将飞马杀了过来,手中长枪来势凶猛,直奔前胸要害。朱粲横刀一挂,两人都觉出对方的莽力来,不禁都是一怔。

来将乃是翟长孙,他得到城内士兵的奏报,一路追击朱粲来到这里,恰好解除了柴绍的

险境。不过薛家兄弟此刻己经冲到了门洞之内,正在将拥堵在门洞中用身体阻挡他们前进的唐兵一一斩杀。而更远处的城外,单雄信和当年瓦岗的八彪将军,以及冯立,谢叔方,李志安,杨文干等李建成余党也鼓嗓而来。一时间风声鹤唳,形势险峻无比。

城门处的唐军陷入被前后夹击的险境,攻破了皇城护城河的唐军也并没有取得想象中势如破竹的胜利。王玄恕,跋野纲,还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陈智略张童儿并不是草包,立刻在吊桥之内组织起了三道防线,弓箭手,长矛兵,甚至还不惜放火形成一道火墙来阻挡勇猛的尉迟恭。至于唐璧则带着夏迎春和刘葵以及三千名山东精兵埋伏在两侧,一旦有唐兵冲到近前,立刻就死在乱刀之下。依靠地形的优势,他们就这样和唐兵僵持住,就连尉迟恭也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皇上,段达首级在此。”秦武通和丘长恭飞马而来,带来了段达的头颅。洛阳东,北两面的洛阳残兵已经被清扫干净。

“干的不错。”李世民微微颔首,虽然皇城还没有攻克,毕竟城里缺粮,就算有地形的帮助,也不可能支持太久,一旦洛阳外城全数平定,皇城之内的顽抗就好像风中之烛,没有任何的前途可言。

“皇上,不得了了。”喜报还没来得及咀嚼其中的甘甜,危机就扑面而来。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的带来了柴绍遇险和单雄信大军忽然来到的消息。

李世民听了,脸色铁青顿足道:“这个单雄信,怎么阴魂不散。”当年他亲眼目睹李渊在潼关山林间射死单雄信的哥哥,那也正是他初识武安福的地方,因果报应,环环相扣,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将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这洛阳城来,算一笔总账。

单雄信的这支奇兵,打乱了唐军的节奏和阵脚,却并不是致命的一击。更为致命的还在后头。

第325章伏兵

武安福的少帅军是出了名的名将云集,光是天下闻名的勇将就有雄阔海,裴元庆,薛仁贵,姜松,罗士信等数人。除了罗士信脑筋不清楚,只能做个近卫之外,其他几人都是当之无愧的无敌猛将,也都是先锋官的人选。这一次,出任先锋的是裴元庆,除了他的武艺乃是李元霸宇文成都之后盖世无双的第一人之外,更源于武安福对他的信任。

裴元庆的身后,是他的姐夫程咬金,另外三名副将是尤俊达,盛彦师,丁天庆,都是瓦岗山上的豪杰。而五千龙骑兵则是武安福训练出来的精锐,这一次负担了最重要的使命。

裴元庆的战马跑在最前面,昔日瓦岗山上的年轻小将,此时下巴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胡须,他一边听着姐夫的喋喋不休,一边眺望远方,眉宇间洋溢着对战斗的渴望。

“我说小舅子,你跑那么快干嘛?咱们得和大部队走一起啊。”程咬金骑着他那大肚子蝈蝈马,晃晃悠悠的跟着裴元庆。虽然他还是一身绿油油的打扮,显得滑稽无比,不过肩膀上扛着个大斧子可不是吃素的,颇立下一些战功,在少帅军中也是人人敬佩的怪才,叫人不敢小视。

“不快点怎么行?”裴元庆恨不得背生双翅直接飞去洛阳,一锤子砸死李世民,然后再去找罗成算账。

“快了也没有用。咱们才五千人,得等秦二哥的三万人过来才行。”程咬金嘟囔道,“这么点人去了,难道送死吗?给老虎塞牙都嫌肉少。”

裴元庆对程咬金的唠叨早就习以为称,不过这时候也问道:“难道姐夫你怕了?”

程咬金急了,一撒嘴道:“我怕了?我老程背私盐卖命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想当年我劫皇杠……”他一急,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吹嘘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这些裴元庆听得都会背了,连忙逃命一般的打马狂奔出去,把他丢在后面。

虽然这么聊天,路程可一点没耽搁,五千龙骑兵行动迅速,不到半天的功夫,己经来到了距离洛阳不到两百里的三岔口。这里是通往洛阳的大路所在,两条通路,一条从东,一条从西,都能前往洛阳。当裴元庆程咬金等人来到岔路口时,迎接他们的,是也刚赶到不久的史万宝和李仲文的部队。

史万宝和李仲文的人马走的是小路,只比裴元庆等人早到片刻,来不及设下埋伏就和裴元庆遭遇。裴元庆一个人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见唐军旗帜,微微一怔,立刻摘下双锤大声喝道:“裴元庆在此,哪个敢挡?”

李仲文跃马而来,大声喝道:“早闻你的名声,今日且叫我见识见识。”

他说罢挺枪杀过来,裴元庆哪里把他放在眼里,左手锤一摆,砸了过去,李仲文根本不知道裴元庆的厉害,挺枪去挡,当印被振得两臂酸麻,再也抬不起来。裴元庆右手锤扬手补了一锤,当即将他打的脑浆迸裂,惨死马下。

这交锋的片刻间,唐军蜂拥而上,而程尤盛丁诸将也带龙骑兵赶到,双方立刻展开了混战。

裴元庆为首的原瓦岗英雄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猛将,李仲文一死,史万宝独力难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部下都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他一看形势不好,醒起李颜樱的嘱咐来,大吼一声:“走!”回马便往西边的岔路而去。

“追!”裴元庆大喝一声,跃马而去。程咬金后面忙叫道:“我说小舅子啊,可要小心

啊。”

“残兵败将,何足惧?”裴元庆不屑的道,“快与我追上去将他们全数杀了,免得叫李世民警觉。”

当下裴元庆和盛彦师丁天庆一马当先,程咬金和尤俊达在后,五千龙骑兵风驰电掣的追杀上去。史万宝的人马对然打仗不济,逃跑倒是不慢,虽然不时有掉队的被杀死,大部人马却一溜烟的跑在前面,直到了一处山峦叠嶂处,这才渐渐慢了下来。

裴元庆追的紧,来到一处山坡前,只见不远处一座山的峭壁上三个血红的大字“十里坡。”

“裴将军,这里地势险要,可得小心埋伏。”盛彦师一旁谨慎的道。

“不过是逃命的没胆鼠辈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埋伏。”裴元庆没当回事,不等盛彦师再说,拍马继续追了下去。盛彦师和丁天庆忙跟了上去,一千多龙骑兵也都跟着上了一条山路上。

裴元庆冲紧山路,走上没有几步,猛的见前面逃命的唐军停了下来,史万宝横着大枪立在山路的险要处,一脸的得意。

“不好!”裴元庆心知不妙,连忙呼道,“有诈,速退。”

可哪里又来得及,顷刻之间,两旁的山崖上无数的石头火箭滚木砸下,如同雨点一般,将裴元庆等人笼罩住。这山路狭窄崎岖,哪里躲闪的开,便是天下无敌的猛将,也只能束手就擒。可怜裴元庆一世英雄无敌,声都没出一个,便被一颗巨石砸在头上,坠马身亡。至于盛彦师丁天庆和一千多龙骑兵也逃脱不了,尽数没在此处。一时间山路上血光冲天,火焰横飞,直若人间地狱一般。

程咬金和尤俊达落在后边,来到山路口时,正是里面血肉横飞之时,两人顿时变了脸色,程咬金惊叫道:“我的小舅子啊,你叫我回去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尤俊达也怒了,大声呼喝部下前去营救,可是里面乱石横空,火焰冲天,哪里冲的进去。等过了半晌,惨叫声断绝,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出来,叫人直欲呕吐。而史万宝借着伏击成功的良机,带着人马呼啸杀出,两边山崖上,何潘仁也率领着伏兵冲了下来。这十里坡乃是通往洛阳的一处要害之地,李颜樱早就在此伏下一支人马,为的就是防备少帅军的突击。如今恰好派上了用场,一下坏了少帅军三员猛将和上千精锐。

一见史万宝和何潘仁杀了出来想要拣便宜,程咬金和尤俊达把泪水擦干,两人齐声怒吼,带领着剩余的三千多龙骑兵在这狭窄的山间猛扑过去,战友的牺牲燃烧起将士们熊熊的战意,一场激烈的厮杀随即展开。

在这样狭窄的地形上,骑兵的机动力根本体现不出来,双方完全是肉搏式的战斗,更是男人和男人之间,仇敌之间的殊死搏杀。

程咬金在混乱之中,直奔史万宝而去,史万宝身为娘子军中第一猛将,并没有把程咬金放在心上,见他杀过来,举枪就要刺过去。

程咬金心知自己的斤两,决不能叫史万宝先发制人,那他的三斧头绝招可就彻底没希望了。他一边高举起大斧,一边叫道:“小舅子,照他后脑勺打。”

史万宝一惊,只觉得浑身发麻,连忙回头看去,可哪里有人影。他这才醒悟过来,回过头来,正见程咬金的大斧子劈头盖脸的砍了下来。

“我劈脑袋啊!”

“当啷。”斧头砍在枪杆上,史万宝士气大,倒把程咬金震的胳膊发麻。不过他的斧头

还是顺溜的一转,削向史万宝的手指头。

“削你手指头啊。”

“我再削。”

史万宝为人机警,没有上当,一连两下,都没削着,程咬金斧头一翻,献斧纂,捞向史万宝的额头。

史万宝一个大低头,算是躲了过去,不过程咬金下一招他可万万没想到,斧头从他脑袋上边过去,直接绕了个大圈,从底下捞了上来。

“我海底捞啊。”

“喀嚓。”

史万宝的战马没逃过噩运,愣是让程咬金一斧子把马头给剁下来了。

史万宝一落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程咬金大斧子抡下来,噗哧从他的肩膀砍进去,这一下势大力沉,直接把他斜着劈成了两半,内脏肚肠散落了一地,血腥无比。

这边程咬金砍杀了史万宝,那边尤俊达也正好一叉刺中何潘仁臃肿的大肚子,将他的下水也都给搅和出来了。

失去了两位指挥官,唐军混乱起来,在勇猛无比,怀抱复仇信念的龙骑兵们的死缠烂打之下,死伤惨重无比。

激战很快就结束了,史万宝和何潘仁的七千多人丢下了三千来具尸体,还有三千多做了俘虏,其他的命大逃走了。程咬金和尤俊达把剩余的龙骑兵召集起来,只剩下两干人,两人面色凝重,知道他们肩负的先锋重任只怕无法完成了。

“怎么办?”尤俊达问程咬金。

程咬金嘴上叼个树棍,使劲的嚼着,半天终于道:“留两个人,给元庆他们收拾下尸首,咱们去洛阳。”

“只剩这么点人,还都带着伤,能打吗?”尤俊达犹豫道。

程咬金恶狠狠的道:“元庆他们死了,咱们难道独活吗?去跟李世民***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旁的龙骑兵听了程咬金无异与地痞流氓的话反而群情激昂起来,一起吼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尤俊达看到士气高涨,也不好阻挠,只得派了几个传令兵把军情汇报给后续到来的秦琼,自和程咬金带上两千多龙骑兵,向着洛阳飞速前进而去。

十里坡吃了大亏,损失了悍将裴元庆三人,这对于少帅军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不过放在全局来看,三百里外的那一场决战,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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