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这么没用，读书不行，什么都不行，没有一样比得上你大哥。开 心 文 学 现在连包个药都能拿错，要你有什么用？给我滚，诊所以后都不需要你了。”

林达正背着背包，有些茫然地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目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只剩他一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掏出手机无意识地乱按，随便地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喂，达正，达正，在听吗？”

大哥的声音使林达正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手机已经拨通了大哥林达安的电话，慌忙地把手机靠上耳边，“哥……”

“声音怪怪的，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大哥的关怀，林达正的心里产生了想要诉苦的冲动，想像小孩子那样受了委屈就寻求长辈的安慰，“哥……我被爸赶出诊所了。”

“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

林达正环顾了四周，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郊外，跟林达安讲了位置，就在原地等林达安来。

此时，夕阳西陲，云被镀上了金边，煞是好看。林达正想着，他要把他的不快乐全告诉大哥，他不要再一个人撑着，他撑得太累了。抑郁症什么的，本来就很需要家人的支持，他相信大哥应该会理解和包容他的。

结果林达安一来，就问了这么一句，“你又做了什么？竟然会被爸赶出来。”

林达安的问话激起了林达正心中的愤懑。我有做错什么？虽然这次的确是我不对，但之前都是我的错吗？只有我错了吗？林达正讽刺地一笑，“什么是我又做了什么？好像只有我会犯错一样。”

林达安又问了一次林达正被赶出诊所的原因。

“我打瞌睡，拿错药给病人。”林达正抿了抿唇，终究没有为自己解释。

林达安扳过自家弟弟的肩，严肃地警告，“你给我听清楚，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晚上跑出去，混到天亮，再发生任何事，我绝对不会再帮你收拾烂摊子。”

帮他收拾烂摊子？林达正冷然一笑，他的大哥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一个好大哥，自以为是弟弟的保护伞。但事实上，到底是谁在护着谁？“我的事情本来就不用你们管。”

他的话也触怒了林达安，林达安一拳甩向林达正。

林达正又口不择言，“反正我们家每个人都有问题，都是变态。”父亲用一种事事掌控的扭曲父爱对待大哥，大哥恨着父亲对自己的束缚，而他，则在两人间完全找不到家的温暖，艰难地为他们付出。家才不是这种样子的！他们家根本就不正常！

林达安又揍了林达正一拳，林达正不愤，回了一拳。林达安把林达正推倒在地，林达正连背包都掉落了。

“你干嘛动不动就揍人啊？”

“你本来就该揍。”

“我说错了吗？我们家没一个女人就有问题。怎么只有好像我错？”或许就是没有一个体贴的女性把家里人维系起来，他们家才这么不正常。以前妈在时候，明明还没有那么糟糕的，至少还维持着一个家应有的样子，还算一个家，现在根本就不正常。

林达正觉得自己的情绪失控，一些本来不会说出口的怨言，一股脑脱口而出，“爸对你期望高，我呢？家里杂七杂八的琐事都要我做，白天还要在诊所里包药，包包包……”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你知不知道我这里都是空的。你们有谁理过我？爸看我没用，没用就没用啊。反正我每天呆在诊所里，能混一天是一天。”

林达安很生气，“你不要说的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不喜欢去诊所工作，你可以去外面找喜欢的工作。”

“你知不知道爸老了……”林达正从地上爬起来，“你知不知道爸老了。啊？他需要人陪，你可以吗？如果我不留在诊所，他会让你去搞音乐吗？”

这一段话说得林达安哑口无言，什么怒火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的反思，以及对弟弟的内疚。他真傻，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连弟弟都看得比自己要透彻。想起弟弟近来对药味的厌恶，想想父亲的□独行，他的确是自私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愿再被父亲束缚，只是，要是可以，他想他还是能多回家看一看。

林达正的手机铃声，他接了手机响起，是小四把他约出来，他稳住自己的声音，让小四听不出自己的情绪不稳，“嗯，我出来了，等会见。”

看见林达安对自己一脸愧疚，林达正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我自己回去面对家里。”

“连自己都管不了了，还管朋友？”林达安拽住林达正。

“我的生活如果没有这些朋友，就跟死了没两样。”林达正拉下林达安的手。话里是满满的苦涩。

“达正。”林达安想叫住林达正。

捡起掉落在地上背包，拍拍了尘，离开前，只是闷闷地对林达安说，“哥，试着了解一下别人……”

该死的！他根本没有想要对大哥发火的意思。怎么会弄成这样？大哥其实对他还算不错。只不过，父亲经常让自己用各种名目把哥叫回家。使哥每次见到我都会想到父亲的管制，所以才稍稍迁怒于他，对他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他怎么可以对大哥发火，大哥又没有做错什么。

“达正、达正？”小四叫着林达正，才把林达正从懊恼中唤回来。

“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小四搓搓手，吞吞吐吐，“是这样的，我之前跟别人赌钱，向地下钱庄借了一点。本金我已经还了，但作为利息，钱庄的人要我帮他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

小四凑近林达正的耳朵，“去、去偷车。而且要我今晚交两辆车给他们。”

“偷车是犯法的！怎么可以做？”林达正急忙拉着小四的手，“被抓了怎么办？你不要去。”

“不行啊，他们说了今晚要么交两辆车，要么就叫我的一双手。连我说给他们钱都不肯。听小道消息说，他们找到了销赃车的渠道，现在想小试一手。你能帮帮我吗？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果你不帮我，明天你就看不到我这双手了。”

林达正咬了咬唇，“这……”

“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看着小四恳求的眼神。他需要自己，自己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且小四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现在他有难，怎么可以不帮他一把？于是，林达正一咬牙，点头答应。

偷完车后，回到家里。林父坐在客厅，似乎在等待林达正。

林达正忐忑不安，父亲从没为他等过门，不会是知道他刚才去偷车了吧？应该不会吧。“爸，你还没睡？”

“这药全在你房间发现的。”林父指着茶几上好几包的药丸，“全是一些抗抑郁症的药。是谁在吃？是你吗？”

“不是啊，”听到原来是问药的事，林达正松了口气之余，还脱口而出地否认道，“是我一个朋友托我帮她拿的，我过两天拿给他。”

林父板着脸，责骂，“你是哪里有问题啊？自己在诊所做事，应该知道我们的原则，不应该随便私自拿药给别人。也不能乱开药，不要以为自己很懂。”

“是，我知道。”林达正什么都没为自己说。

“知道，知道还犯这种错？药乱开乱吃，会出人命的，到时候你负得了责任吗？老是惹这种麻烦，以后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你去办？把药给我全扔了，跟他说，如果他真的生病了，就来找我。以后这种事情，不准你再插手了。”林父手指.xzsj8.指着林达正，严厉地警告。

“好。”

那天偷车以后，林达正就一直心惊胆战，直到听小四说已经搞定了钱庄那边，才暗暗松了口气。

林达安的专辑成功推出，而且销量十分好。他性格酷，外形帅，再加上那手漂亮的大提琴弹奏技巧，很快就被视为实力派偶像，得到不少年轻女性的支持。林父为了林达安，还去查找有关唱片公司投资的资料，考虑着要不要投资唱片公司。

“水果、肉类、蔬菜……”林达正拿着手上的购物清单，核对购物车里面的东西。

“对了，还有饮料。”

推着购物车来到饮料区，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饮料，就拿了几瓶平时常喝的饮料，白酒，是爸偏爱的；咖啡，是哥最爱的：葡萄汁，是自己喝惯的；还有牛奶……

林达正放在儿童牛奶上的手一顿，想要缩回来，最后还是拿下了三罐牛奶。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鬼龙了，最后那次见他，他的神色不太对劲，该不会是身体不适吧？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给他把个脉什么的，好歹也能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他身体那么羸弱（误），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调养。

出了超市，林达正不经意间，好像看到前方刚好有一个人影走进小巷，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衣着打扮和体型，但感觉上很像鬼龙。

林达正快步上前，只见小巷的暗处有一对情侣正在热吻。果然是错觉吗？他没有深究，就回家了。

这晚，林达安回家了，跟林父闲聊起来，“前几天我回诊所，看达正最近做得不错。”

林父正在看书，连眼都没有抬起来，漫不经心地回应，“又能怎样，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能有什么出息？”

“爸，你干什么老这么说他，你看不出来他已经很努力了吗？”

“怎么？一个不在家的人，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林父瞪着林达安，偏离了原来关于林达正的话题，转而表达对林达安离家独居的不满。

林达安也扯开了话题，“我来是告诉您，我的专辑卖得不错，公司已经跟我签约，打算出下一张了。”

林父没有高兴，“一个阶梯通到顶，你才刚爬了一步，别高兴得太早。”

林父是在别扭地激励林达安，可是林达安没有听出来，反而为了没有得到认可而与林父争执了几句。然而，在楼梯角的林达正却听出来了，他坐在阶梯上，埋首在两臂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情。